第二天早上葉間準時在小區門口等著，張浩凡開著輛比亞迪唰的一聲在他身邊停下，這小子是宜城本地人，家境還算不錯，就是沒事愛折騰，三天兩頭想創業，他父母覺得老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直接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他實在沒辦法，這才出來找了份工作。
葉間跟他是大學同學，別看他做事不靠譜，在攝影上還真有幾把刷子，作品得過好幾次獎，家裡大大小小的相機、鏡頭擺了一柜子，葉間那個相機就是他送的，說是恭賀無所不能偵探所開業之喜，兩人吵歸吵，鬧歸鬧，卻是實打實的好兄弟。
「對了，上次聽你說元元住院了，現在怎麼樣，好點了嗎？」張浩凡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前兩天就回家了，沒啥事，就是讓不準時吃飯給鬧的。」葉間低頭查看手機郵箱，裡頭果然還是空空的，昨晚發的那些廣告就跟石沉大海似的，連朵水花都沒冒起來。
「她們做外貿的這麼忙？」張浩凡記得余元元去年才上班，在一家熟人的公司里做外貿員，不至於被壓榨的連吃飯的空檔都沒有。
「工作倒還好，就是晚上經常得加班給陳哲翻譯合同，一干就是半夜兩三點。」葉間搖搖頭說，「就她那豆芽菜一樣的身體，哪扛得住。」
「當時讓你把她介紹給我，你還不願意，現在好了吧，羊入虎口，成了人家的免費勞動力。」張浩凡一臉惋惜的說道。
葉間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就你那三天兩頭換女朋友的節奏，別來禍害我妹妹。你還不知道吧，元元的未婚夫就是你們老闆的親哥哥，你要是再打她主意，小心飯碗不保。」
張浩凡吃驚道：「我靠！還有這層關係！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幸好最近活多，沒時間跟元元套近乎。」
葉間想起那樁命案，問道：「袁思墜樓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啊，新聞上炒得這麼火熱，我們公司還為此放了兩天假。不過當時負責給她拍照的不是我們老闆，是另一個攝影師，他承受了不少的輿論壓力，最近才回來上班。」張浩凡雖然沒有在現場，但同事暗地裡沒少議論，各種玄乎的說法都整出來了。
「你們老闆就沒說什麼？」葉間查過非度攝影工作室的資料，它的客戶主要以明星、模特為主，攝影各種宣傳照、雜誌照，在業界頗有名氣。發生命案后不少媒體跑到百盛大廈來採訪，估計也讓非度受到不小的影響。
「我們老闆那人傲的很，誰的臉色都不看，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愛聽的話完全進不了他的耳朵。」張浩凡大倒苦水，「我現在就跟在他後面打打下手，每天被指揮來指揮去的，累得跟狗一樣，小助理可真不好當啊！」
葉間注意到他們已經開出市區，來到人煙稀少的郊外，他奇怪地問：「你們在哪拍外景？荒山野嶺？」
「差不多，就在前頭那條河邊，快要到了。」張浩凡頓了片刻，又說道，「上次因為袁思墜樓的事導致拍攝中斷，這次對方公司新簽約了一位代言人，老闆為了表示歉意，特地親自出馬免費給他們拍一組外景，估計這樁生意只能保本。」
「新代言人？是誰呀？」葉間隨口問道。
「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偶像明星喬安安，聽說這家服裝公司最開始挑中的就是喬安安，不過她要價太高，才退而求其次換成袁思，沒想到最後還是回到喬安安手裡，所以這該是誰的還得是誰的，搶也搶不走。」張浩凡說道。
葉間心頭一驚：「你是說袁思搶了原本屬於喬安安的代言？」
張浩凡說：「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就是聽同事提起來，聽說袁思就是被喬安安擠出寶光傳媒的，你別看娛樂圈外表光鮮，其實裡頭可臟著呢，發生什麼樣的事都不奇怪。」
葉間腦海里浮現那天看見吳茉跟喬安安的情形，如果張浩凡說得是真的，喬安安豈不是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勾心鬥角的事在哪裡都不奇怪，葉間沒少跟拍明星，也見過他們表裡不一的樣子，喬安安一直打著清純玉女的旗號，名氣要遠勝於袁思，按她的咖位，代言被袁思搶走應該是很丟人的事，難保她不會一怒之下鋌而走險。
葉間下意識掏出手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肖遇，但轉念一想，昨晚上剛說得「兩清」，現在又主動聯繫他豈不是很沒面子？但這畢竟關係到命案，如果喬安安真的有嫌疑，自己瞞而不報那不是成了幫凶？
葉間猶豫不決，手機都快捏出汗來了，張浩凡扭頭看了他一眼：「剛才忘了問你，你這額頭怎麼回事，自己在家演二郎神呢？」
「我問你個事啊，比如你認識一個人，你倆特別不合拍，你又知道一件大事，對他特別重要，會不會主動去告訴他？」葉間期待地望著他問。
「告訴他幹啥，憋死他得了！」張浩凡毫不猶豫說道。
「你沒聽見我說的嗎，特別重要的一件事，關係到社會安寧，祖國建設，人民和諧！」葉間把幾個字咬得清清楚楚，就怕他沒聽明白。
「那也不說，誰叫我們不合拍，憑啥告訴他？」張浩凡入戲挺深的，「阿間，我告訴你啊，這做人有時候就得自私點，多為自己著想，別人的事能不管就不管，反正也不欠他的。」
「那要是欠了呢……」葉間想到那頓飯就坐立難安，好多錢呀，夠他一個月的開銷了。
張浩凡望了他一眼：「我聽出來了啊，你這是想在我這找認同感呢！多大點事能讓你愁成這樣，想說就說，大不了就白送他一個人情，也沒什麼丟臉的。」
「說得也是，公歸公，私歸公，不能混為一談。」雖然被他戳穿心思，但也給葉間找了個好台階，他心安理得的準備給肖遇發信息，車子就在這時停下來。張浩凡把他手機搶過來催促道：「到地方了，先別忙你那事了，幹活要緊，快下車！」
他們來到的地方是城郊的樹林，旁邊有一條河，綠草茵茵，枝繁葉茂，陽光在地面形成斑駁的光影，很有一種森林氧吧的感覺。現場已經有幾個人在忙碌的準備著，其中一個身穿黑色襯衫的男人正在調試相機鏡頭，他高高瘦瘦的，頭髮挑染成銀色，手上帶著幾根造形誇張的手鏈，不管是神情還是拿相機的姿勢都十分專業，葉間看見他才明白為什麼張浩凡只能當個小助理，這就是差別呀！
張浩凡忙不迭跑過去問他，還指了指站在原地的葉間，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沖葉間點了點頭示意。
「老闆讓我們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張浩凡回來說。葉間雖然是沖著錢來的，但他也不會因此就馬虎應付，該做的活一點也不會少，他們走到那輛七座麵包車後面把攝影器材一件一件搬過來，光三腳架就有好幾個，還有打光板，美顏燈什麼的，葉間頭一次知道原來拍個照還有這麼多講究，跟人家一比，他這個背著相機走街串巷的私家偵探就是超級低配版攝影師。
他們一人扛起一半東西往場地走去，兩輛車子從遠處呼嘯開來，領頭的是一輛銀色轎車，跟在後面的是白色賓士商務車。張浩凡偷偷對葉間說：「前面這個應該是服裝公司來送衣服的，後面那輛就是喬安安的保姆車。」
兩輛車子不約而同在路邊停下，從保姆車裡先下來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他打開後車門，喬安安搭著他的手邁出來，助理小跑過去在她頭頂撐開一頂遮陽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