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深入

  和談終止之後三天,揚城的代表剛剛回到揚城,南方政府開始進攻揚城。


  凌晨下令主力放到與南方政府所距不遠的朔州一帶布放。


  朔州城地勢險峻,一直以來都是揚城防禦的第一線,而且戰爭工事齊備,駐防軍隊也訓練有素。


  南方政府派到揚城的主帥是其第三師的師長莫子豪。莫子豪出身黃埔軍校,是江文凱的嫡系學生,南方政府青年將領中的佼佼者。他率領的第三師的主要軍官是黃埔軍校的畢業生,軍事素質在南方軍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莫子豪奉江文凱的命令,選擇了揚城防守最堅固的朔州進攻,也是打定主意殺一殺沐凌晨的銳氣。


  兩軍交戰,一開始便亮出了利劍。


  莫子豪雖然一開始氣勢洶洶,放話要在半個月內奪下揚城,很是盛氣凌人。但是他畢竟不是魯莽的武夫,對著固若金湯的城池和嚴密防守的揚城軍,他很耐性的開始採取圍困的戰略。


  凌晨親自在一線督戰。


  暮色黃昏,凌寒、鄭文雄等部將隨凌晨巡查駐防情況。這已經是莫子豪圍城的第十天了。


  凌晨嚴肅的問詢著軍備物資的籌備情況,布防兵力情況等等,事無巨細。凌寒與鄭文雄等人也對答如流,如此,凌晨的神色才稍稍緩了緩。


  「這才是一開始,我們得做好各種不利的準備。也許面臨的是長久的圍困,也許會遭遇突襲,甚至,對方會有很多的增援部隊。我們的身後就是我們的故鄉親人,我們無可後退。可是,中央軍會有更綿長的疆域,極大的戰略伸縮空間。我們這仗怎麼打,都得好好的應對。」


  凌晨道。


  一身軍裝整肅,凌晨依舊身姿挺拔。他目光悠遠,看著近處正氣的士兵,又極目遠處綿綿的遠山。


  實力懸殊太巨大,這將是他經歷的最艱難的戰役。


  「鄭師長負責東方防區,那邊的防範有沒有比這邊強一些。」凌晨問道。


  「差不太多吧……兵力略多一些,因為有本來駐防城區的三千人。但是,也不是很大差距。」鄭文雄道。


  凌晨皺眉:「那邊是城區,居民聚集區。盡量不要讓城區的居民遭受兵燹之苦吧。凌寒,你掉你這邊第三團去鄭師長防區。」


  凌晨語氣平常的說道。


  凌寒愣了一下,雖然覺得不妥當,卻也沒有質疑,利落的稱是。


  凌寒的職務是揚城軍的參謀,是因為戰時而擔任臨時指揮官的。他部下的旅團是從原守備揚城和滁州的軍隊中抽調的。凌晨吩咐之後,凌寒向屬下傳達了長官的命令,下令他們更換防備的情況,第三團移防。


  凌寒忙完回來,已經開始下雨了。好在雨不大,凌寒也未撐傘,一任細雨淋濕了軍裝。到辦公室,凌晨還在,正與鄭文雄說話,抬眼看了他一眼,指著不遠處的毛巾:


  「擦擦頭髮,別著涼了。」


  凌晨的語氣很溫和,沒有了在軍前巡查時候的威嚴,就是平時大哥對弟弟的關切。


  「哎!」凌寒應著,拿著毛巾擦拭了頭髮,將軍裝外套脫下,掛在了衣架上。雨不大,裡面的襯衣也沒有濕。


  「你們第三團調過去了?」凌晨問道。


  「是。已經移防過去了,跟丁健副師長做了交接。」凌寒應著。


  凌晨對凌寒招手,手裡還拿著鉛筆,指了指地圖:「你過來……這樣,明天你一開始,我們的駐防由一道防線變成兩道防線。現在的防線是第二道防線,仍舊是四個方向分別駐守;然後你們的軍隊都前置,成為第一道防線。文雄,你負責東邊平地和北邊遠郊區這塊兒,凌寒,你的部隊往前到山區,負責西南丘陵和山地一帶。你們原來的防區。你們的現在的部下留守不動,文雄你接管明日從揚城移防過來的第八旅和第九旅,凌寒接管第七旅。」


  凌晨一邊說著,一邊在地圖上劃定了區域,做了標記,又示意凌寒與鄭文雄看清楚。


  凌寒終於是忍不住疑問:


  「督軍,雖然城區重要,但是,第七旅的防區是山地為主,而且,範圍要更大一些,單一一個旅兵力不足,會成為明顯的軟肋。」


  凌晨點點頭:「你說的對,就是會成為軟肋。我們需要一個軟肋,讓他來打。他圍也圍了十幾天了,再這麼沒完沒了的下去,人心浮動,真就難測了。畢竟他們的戰略的轉圜餘地比我們大,我們其實也是耗不過他們的。」


  凌晨雖然沒有說完,不過。凌寒與鄭文雄也都是理解了意思。


  雖然他們的防守穩固,莫子豪軍隊不敢進攻,但是,現在凌晨是要給他們一個進攻的機會。你覺得無從下手,那麼,我便樹一個靶子。


  靶子樹到山地,對平民傷亡最少。凌晨的考慮不可謂不周全。


  凌寒看著地圖,沉思著,抬眼看看凌晨,凌晨目光深邃寧靜,饒是戰場兇險,只是看著凌晨,凌寒也多一番心安。


  「大哥,我們往西南移防之後,是不是要駐紮在這裡……凌大哥你看這裡,我們來駐守在這一條路,這是通往城區的唯一的路……莫子豪肯定會從這裡進攻,到時候,我堅持個三五日,再往西撤,引著他們打我們。如果是他們是一股勢力進攻,我們就多抵擋一些,最好能拖住時間,讓他們的主力都進來,到西邊青陽山來。引他們進谷底……大哥在青陽山安排重兵圍困,到時候以逸待勞,就在山上等他們。他要是硬闖,這裡是天險,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可以殲敵;要是想等著援兵的話,反正揚城到雨季了,雨水大一些,全淹了他們也不是沒可能……」


  凌寒對著地圖,侃侃而談。


  鄭文雄瞠目結舌。


  「沐帥是不是這個意思?我還在琢磨怎麼好呢……」


  凌晨點點頭,以讚許的笑容。


  「基本上就是凌寒說的這樣。青陽山的工事,其實之前就有的。到時候丁健的部隊急行軍趕赴青陽山,肯定是沒問題的。關鍵就是,小弟,你有沒有信心?」


  凌寒鄭重的點頭:

  「督軍有領,屬下敢不用命!承擔這樣的責任,凌寒知道干係重大,絕對拚死,不負所望的!」


  凌晨看著凌寒,這個小他近十歲的弟弟,青春正盛,意氣飛揚。幾經出入烽煙戰場,他具備著帶兵打仗的眼光和智慧,衝鋒沙場的勇敢與血性,亦有超過年齡的沉穩和成熟。凌晨相信他。


  「好,好!」凌晨應著,甚是動容。


  凌寒一眼就能夠看懂他的計策,甚是懂得他的謀略,也必定是明白其中的風險。但是,凌寒毫不猶豫,無怨無悔。


  凌晨目光如海,他看著凌寒,有著長官對部署的褒獎,更多的是兄長對弟弟的情義。凌寒真的在努力的兌現他的承諾,他會輔助哥哥。


  並非沒有憐惜,他有這麼好的青春華年,他們是骨肉血親,但是,凌晨沒有猶豫。


  這一支作為靶子的隊伍,註定被攻擊的出頭鳥,無論由誰帶領,由誰參戰,都是兇險萬分,都是需要不畏死的忠誠熱血和不服輸的孤勇和鬥志。最合適的人,非凌寒莫屬。


  「督軍,凌寒是不是太年輕了?」鄭文雄卻是有些猶豫。


  鄭文雄當然是明白凌晨的取捨,但是,正是如此,他格外的不忍。沒有直接點名凌晨的心思,鄭文雄只當是從戰爭的角度說。


  「一旦開戰,戰場情勢變幻莫測。孤軍被圍,異常兇險。就算是督軍在後面出謀劃策都未必來得及。這樣的戰況,需要經驗豐富的將領去迎對。而且這支部隊肩負重任,真的是干係重大,這樣的責任,我覺得不該交給凌寒……我都比凌寒合適些……」


  凌晨看了看鄭文雄,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做淡淡一笑。


  「說真的,揚城這麼多年,也沒有怎麼打過大仗,這種情況,沒幾個人經歷過,你也沒有。倒是你守城多少年了,這個經驗最豐富,你繼續守城,更是至關重要!」


  「不是這事兒,督軍。就算是選合適的,也不能一定就是凌寒……不能是因為你弟弟,就得給你當死士吧!這好事兒沒落著,最兇險的就得緊著上。你雖然避嫌,也得一碗水端平,你這太過了。」


  鄭文雄開門見山了。


  凌晨的目光看向營帳外:「誰人不是別家子弟,兄弟,丈夫?無定河邊骨,深閨夢裡人。大家都是一樣的。不是我的兄弟就必須得受到保護……既然我是統帥,連我的兄弟若是不能夠身先士卒,何以服眾?被派到青陽山的士兵們,該如何做想。」


  凌晨看了一眼凌寒,凌寒面色如常。


  「是,就是因為是我的兄弟,所以兇險的事兒就得沖在前頭!凌寒,大哥希望你安全回來複命,把我們的袍澤弟兄都安全帶回來!明白嗎?」


  「是!大哥!」凌寒沉聲應著。凌晨的心意,凌寒盡皆明白;凌晨的選擇,亦是凌寒由心的選擇。他不意外,甚至,並無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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