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

  凌寒回到家的時候,凌華與曼卿等人早已經回家。凌豪在客廳里等他。


  「三哥,你可是回來了,大姐臉色難看的很呢……你也好好哄哄三嫂去,今天三嫂跟著大姐這輾轉的在上海的弄堂里走了半夜,可是辛苦了。」凌豪道。


  凌寒苦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也辛苦你了……」


  凌豪看著凌寒說的雲淡風輕,想再叮囑幾句,卻也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凌寒在洗手間沖了澡,才輕輕的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門沒有鎖,是曼卿幫他留著門。


  曼卿並沒有睡著,聽著凌寒開門,便是驚醒了。雖然醒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微微動了動,便繼續裝睡。


  凌寒自然是聽到了曼卿的動靜,走到床邊打開枕邊的檯燈……曼卿側身躺著,眉毛微微抖動,卻一直閉著眼睛。


  凌寒躺下,伸手攬著曼卿的肩頭。曼卿卻倏然躲開了。


  「真的生我氣了?」凌寒儘力的聲音柔和些。他今日很是疲憊,送別許遠征的悵然,凌華公司的事情以及綠蘿的困境都讓他很是擔心,心神耗盡。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凌寒覺得說話都是要格外提起精神的。


  「沒有。」曼卿道,語氣很是生硬,她轉過身去,留給凌寒一個後背。


  凌寒耐著心,伸手又去抱曼卿,抱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裡: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你真的覺得,我就不該因為她生氣嗎?」曼卿冷冷的問道。


  這是她今晚想了很久而沒有答案的問題。凌華說她是太委屈求全了,是的,曼卿也知道自己是在求全。她害怕失去凌寒,害怕凌寒的冷言冷語,害怕他不高興,所以她從來不反駁他的主意,始終都支持他的決定。


  她努力的去理解他,因為他是曾經受過綠蘿的恩情的,因為他是重情重義的人,所以不會對綠蘿棄而不顧。


  可是,她也是女人,是妻子,看著自己的先生隨著之前的戀人離去,那個背影太刺眼,她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今夜她是真的很不高興。


  「沒有。是我的錯……」略微的沉默,凌寒低聲道:「是我不該讓你生氣,對不起曼卿。可是,綠蘿真的遇到麻煩了,她教我很不放心。我不能不管她……」


  曼卿掙開凌寒的擁抱,靠在床頭,坐了起來:

  「只是她遇到了麻煩,你就不管不顧的跟她去。那我問你,如果我和她只選一個,你選誰?」


  凌寒對曼卿這樣的舉動有些詫異和震驚。自他認識曼卿起,曼卿都是一個理智冷靜的人,對他更多了很多的順從。而眼下,曼卿瞪著眼睛發火,又不是很講理,讓凌寒也有些無奈。


  「我跟她去藍幫是因為怕藍爺為難她的,有人在場比她一個人去好……哪裡涉及到你和她選誰。」


  凌寒是耗著極大的精神與耐心跟綠蘿講道理,覺得講這些曼卿都看得到的道理很可笑。


  「要是必須選呢?」曼卿追問。


  凌寒也咬牙坐了起來,伸手拉住曼卿的手:「你這是在鬧什麼,睡吧……這是哪來的事兒,選什麼?」


  「凌寒,我問你,要是有一天,只我和她,你必須選一個,你選誰?」曼卿堅持著又問了一句。


  凌寒定了定神:「曼卿,不會有選擇,早已經有結果了。你是我的妻子,只有你。睡吧……」


  「可是我不是你選擇的,你也不會選我……」曼卿說著,眼淚倏然而落。


  這是她本來早就該說的話,早就應落下的淚水,卻晚了一年多的時間,她才敢在凌寒的面前這樣說。曼卿覺得可笑,往事重重再想起來,更覺得可悲,曼卿竟然淚流不止。


  凌寒累的直咬牙,強自讓自己清醒,壓抑著心中的暴躁。他努力的去理解著曼卿,哄勸著她:


  「曼卿,那都是結婚前的事情了。當時是那樣情況,你再是說起,我也無能為力的改變,徒增你的傷心,你這是何必?我們已經成婚這麼久了,我有許多待你不善,是我不好,可是,我也真的在努力的待你更好些,做一個好男人。曼卿,你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妻子,我必然是會善待你的。」


  凌寒的聲音很是柔和,到底是安慰了曼卿許多。他一直在放低自己的態度,剋制著不耐煩的情緒,溫言軟語。凌寒始終覺得虧欠曼卿很多,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補償。


  曼卿沉默良久,抬眼看看凌寒,凌寒的眼睛里都是誠摯。終於,曼卿點點頭,任凌寒將她擁在了懷裡。


  這似乎是婚後第一次,在凌寒的面前,曼卿覺得自己的喜怒哀樂是一個妻子的樣子。也許,是從真正的肌膚之親開始,曼卿才真的是有了妻子的感受和意識。本來,曼卿作為醫生,對於夫妻的一切親昵都可以做出科學的陳述和理解;但是,真的設身處地,她的感受同樣是一個普通女人的感受,她屬於那個男人,也擁有他,她開始有一個妻子的佔有的慾望。哪怕,這種思想是如此的不知不覺。


  馥郁日化廠的那批有瑕疵的面霜的受害者在敷用了藥水之後,很快的康復,並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然而,馥郁日化廠的面霜在幾日內,遭遇到大批量的退貨,不僅是同款面霜,其他款式的面霜,胭脂、粉底也都被店鋪要求退貨;甚至於香水等物品也被要求退貨。


  凌華一再跟店鋪老闆解釋著,保證著之後的產品不會有質量問題,然而,風聲鶴唳的店鋪不願意相信她,顧客也對馥郁日化廠的產品退避三舍。


  撤回產品是一條絕路,然而,凌華並沒有別的退路。


  產品在庫房堆滿,店鋪老闆們一再說著是馥郁日化廠對他們的經營造成了損失,甚至不願意痛快的結算之前貨款。


  一連三日,凌華愁眉不展。


  凌華與綠蘿商議如何處理,綠蘿正在倉促的處理著繁星影業的事宜,盤點交割著賬目,綠蘿只是回復著一切都交由凌華處理極好,她並沒有異議。


  第一次,凌華覺得很是無力。她二十歲離異后自己就開始學做生意,恍惚間也過去了十幾年,她性格強硬果敢幹練,是從來不輸於鬚眉的商人。只是,這十數年的操勞堅持,她也真的覺得很疲憊。


  這一次的經濟損失很大,公司名譽的損失更大,但是,也還不至於就到了絕境。十幾年來,一次次的面對困境,又一次次的戰勝困難,凌華覺得,這一回應該也是可以的。過一段時間,做免費的推廣,或者改換一個產品系列,換一個包裝和名稱……時間一久,大家都會忘記這次的意外。她的生意還是可以繼續做下去的。她經歷了太多的風波,知道該怎麼樣的應對。


  只是,這一回,凌華並沒有什麼鬥志。


  凌言自揚城來看凌華,幫著凌華安排著退回貨物的保存,貨款的清收,安排工人們先停產休息一個月,布置著工廠的事宜。


  好在有凌言、凌寒等人在幫忙,分擔了凌華不少的工作。終於是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妥當,饒是只是在辦公室坐了一天,她也覺得累的有氣無力。


  回到家中,有季雅和倒了茶水,劉媽端上來糕點,凌華才覺得緩了口氣。


  「凌言你下半年是還在震旦大學教課么?」凌華問。


  凌言猶疑著,搖了搖頭:「不太確定,可能不過來了。大哥想對省里的稅收做一些改革,我幫著他組織人做調查,時間上怕是不太允許。」


  凌華點點頭:「這樣……我是想,你在大學工作不忙,倒是可以幫我打理一下公司的事情。做了十幾年,也是累了。」


  「要是大姐累了不想做了,其實轉手也可以。雖然這次意外馥郁日化廠的名聲受了影響,但是,業內的人也都是了解這只是偶發事件的。反倒是別家接手了,更是容易撇清這次事故的關聯。」凌言道。


  凌華嘆了口氣:


  「辛苦雖然是辛苦,但是,畢竟多年的經營,若真是一時間讓我全然放下,我也很難就輕易的放下了,何況,這裡面還有綠蘿的股份。看看她有什麼打算吧。」


  這次的事情因著綠蘿而起,可是,綠蘿自那夜送過來葯之後也沒有露面。凌華知道她此時也艱難,便也不好再催促。中間,曾經問起過凌寒是否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在從中做了手腳害他們,凌寒也並不知情。


  「沒事兒,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並沒什麼,你們該回揚城就回去吧,你大哥那裡是更需要你們。」凌華瞥了一眼凌寒,凌寒似乎在思考事情,並沒有看她。


  「凌寒,你已經送走許遠征了,你的事情辦完了,也該回去了。」


  凌寒回過神來,愣了愣,猶豫著。這幾日一直被凌華安排著做事兒,他也抽不開身去看綠蘿。及至電話里,綠蘿只是說自己無事,忙著繁星影業的清算,只教他不要擔心。


  「大姐,我知道,放心吧。」凌寒道,說的有些心不在焉。


  「綠蘿的事情,還有我,你別再管了,明日你和凌言一起回揚城!我懶得管著你,卻也不願意見你總是失了分寸!」凌華道。


  凌寒望望大姐,氣苦的搖了搖頭,默默的忍了這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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