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邁靡靡
雖然凌晨與凌寒的交談不歡而散,但是,凌寒還是被安排終止了休養,回到軍中,仍舊以參謀的身份與康健參謀長一併負責軍中的事宜。因為揚城軍最近一段時間對人員進行補充,是以,相應的訓練、後勤補給都要跟上;還有涉及一些編製人員的調整,也一併進行。
凌寒拖著傷病工作,雖然也不去跟隨訓練,仍舊也是疲憊不堪。饒是如此,凌寒仍舊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處理軍務。並沒有凌晨的吩咐,凌寒日日向凌晨彙報的工作。
凌晨在上海醫院治療,白日在醫院住院,晚上住在了凌華家裡。凌言與曼卿隨行照顧。凌豪比他們更早一些回校已經回到上海。
是以,晚上的時候,凌寒總是把電話打到大姐家裡。有時候曼卿接到電話,兩人便三言兩語的問候,多數時候是明俊接電話,凌寒也只問詢大哥可好,其他便說公事。
凌寒的彙報很有條理,逐條彙報,重點突出,明俊只需要按照凌寒彙報記錄再給凌晨看即可;間或偶爾有一兩條需要請示的內容,凌寒總也是先給出建議,問凌晨是否可行。凌晨看過之後,再由明俊轉告凌寒。凌晨對凌寒的軍務處理都沒有異議,一般的請示也都贊同凌寒的建議,但卻也不阻止他這樣做。及至凌寒這般彙報了五六天,凌晨吩咐明俊告訴他:
「你告訴凌寒,不必這麼事無巨細的彙報了。他做主便可以。他的精力最好多些放在正經事兒上,別再弄這套了!」
凌晨的話里有些不滿,明俊略是愣住。
「你就把我原話告訴他,他知道意思。」凌晨道。
輸了幾天液,凌晨的頭疼緩解了很多,精力明顯較往時好了不少。他一日心情似乎都不錯,卻也不知為何,凌晨對凌寒的軍務並沒有什麼異議,吩咐的回答只是一通指責。
電話那端,凌寒依舊很平和,回了一聲知道了。
及至第二日,明俊交給凌晨的記錄的紙比往時不少反多。日常的事宜,凌寒確實精簡了不少,諸項事宜一筆帶過,但是,因為人員編製已經確定,需要調整幾名營級幹部和副團級幹部的職位,凌寒不厭其煩的將需要調整的人員,待選的名單及初步的決定一一的告之。間或有提拔至營級幹部的人,凌晨或不熟悉,還附了幾條精簡的簡歷,及至最後,是凌寒擬定的名單。
凌晨聽著明俊念完,示意著凌豪給明俊倒水。
「不是昨天大哥說了讓三哥精簡些,他越是嘮叨了。」
凌豪吐槽凌寒。
凌晨一笑:
「你三哥的玲瓏心思比你多多了……」
凌豪不解,望著大哥,一副求教的樣子。
凌晨心情不錯,也便同他說:
「他之前事無巨細的跟我說,是怕我認為他自作主張。再瑣碎與擅自做主之間,他寧願是瑣碎也會跟我彙報。我昨天吩咐他需要精簡內容,應該精簡的內容他許多都精簡了,可是,人員調整他自然是不敢輕易做主的。這是他的分寸……凌寒這些心機……」凌晨冷冷笑著。
「可是三哥他是自家兄弟,怎麼還這麼多顧及?」凌豪道。聽凌晨解釋著,便覺
得凌寒動這些心思都是很累的。
這也是凌晨的苦惱之處了。想著臨別前,凌寒一直彆扭著較勁,愣生生的那一句「只要是大哥信得過……」,兄弟的嫌隙已經很深了。凌寒是用這樣的心思,是怕他疑心,也是信不過彼此的信任了。他們都是軍人,手握重權,都可能翻雲覆雨。這樣的兄弟,便不是一般的兄弟了。
凌晨沒有回答凌豪的話。凌豪是不大懂這些的,凌晨也願意他一直不懂吧。
明俊緩和著氣氛:「凌寒心思總是不錯的,我就回復他這樣辦吧。」
凌晨點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告訴他,讓他知道些輕重!」
明俊點點頭,又道:
「大哥何必責他這麼緊?」
「對啊,大哥既然覺得三個做的不錯,那幹嘛還要批評他?三哥還有傷呢。」凌豪道,心中是有些不忍。
「他還有餘力跟我鬥智斗勇動心眼兒呢,便是沒事兒的。」凌晨道。「他要是這樣一直鬧彆扭,我自是得留著心思治治他!」
凌晨略是有些氣。
凌豪一點的茫然,明俊略是苦澀。凌寒電話里的那份疏遠和嚴謹明俊是聽得出來的,明俊也曾暗示凌寒,可是要大哥來接電話,凌寒總是敬而遠之的避開。凌寒一直較勁兒不肯親近,凌晨的性格更強,這兄弟倆還會這樣斗一段時間。
恰這是,曼卿正好拿了凌晨的葯過來。
「大哥,睡前的葯給您。」曼卿神態自若。
「謝謝。」凌晨略是欠了欠身接過了葯,看著曼卿為自己忙碌也是歉意:「曼卿,你和凌寒成婚後凌寒一直四處轉戰,你們聚少離多……我對凌寒也多有苛責,倒是委屈你了。」
曼卿淡然一笑:「成婚之前,凌寒便跟我講,說他是軍人,以後必然分別多,我是明白的。大哥和凌寒的事情,凌寒也從不跟我多說,他總說他的事情是他會去解決應對的。我信得過凌寒,也信得過大哥……」曼卿的這番話真誠又得體,凌晨點點頭。這話倒也是像凌寒說的話,向來的不容置疑的強勢。
在上海的日子,因著凌華與綠蘿合作生意,曼卿也間或聽到凌華有意無意的提到綠蘿。笑著說她是個厲害的角色,只是,不合適一般人家娶來做妻子的。曼卿也只當是凌華的安慰,也不多說。據凌華說著,綠蘿雖然此前並未做過生意,但是絕對是頭腦精明辦事兒利落的人,做事大開大合的頗有風度,是以,她們之間的合作很是不錯。馥郁日化廠很快的打開了局面;成衣廠的銷量也翻倍增長,從商業合作中,凌華對綠蘿倒是頗為欣賞的。只是凌華素來是周全的人,雖然她與綠蘿有往來,但是,卻可以的安排這綠蘿與曼卿的消息隔絕;綠蘿也是很妙的人,她從來都是不過問沐家的任何人任何事,倒是頗為坦蕩蕩的姿態。
晨報送來的很早,這一日報紙送到手裡,凌華便笑著念出來。
「凌晨,你看你們這一日日的緊張的,他章家少帥可是上花邊新聞了,怎麼和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攪和到一起了?」
凌晨有些意外,拿來報紙看,內容是關於章雲清與交通部次長的女兒鄭蘊儀在交往的新聞。
「這鄭家女兒到今年也不過十五歲,章雲清比凌寒還大幾歲吧……這記者也有意思,在秦皇島的海灘天天的偷著拍人家算什麼啊?」凌華道。
「這些新聞真真假假的別去理會,就算是真的也沒什麼……倒是章雲清這一直在秦皇島有些奇怪。回頭明俊去問問凌寒……」
凌晨道。
明俊回望著凌晨,良久才是理解了的點點頭。
凌晨在上海的治療效果很不錯。連輸了一周的液,基本就不頭疼了,根據醫生和曼卿的建議,凌晨又繼續在醫院輸液了三天,才回到上海。
軍營里,凌寒規規矩矩的向凌晨彙報著工作,垂首聽著凌晨的評點,姿態很是恭順,語氣也是下屬的恭敬,竟然是始終稱呼凌寒督軍,又自稱屬下。凌晨自是看得出來凌寒刻意的疏遠,心裡有氣也不去理會他。
及至布置完工作,凌晨又問及東北的事情,凌寒連忙道:
「我本來想向大哥請示,我想去秦皇島看望雲清。」
看著凌晨不回話,凌寒繼續解釋著:「雲清確實是跟章帥有矛盾,所以一直在秦皇島。而且,秦皇島空軍基地確實有些情況,我想回去看看……」
凌寒說著後面的話,有些弱氣。
凌晨冷冷的看著他,並不多說話。
「大哥,我知道我早已經不在秦皇島基地,不該去過問秦皇島的情況。不過,都是五色旗下的民國軍人,而且我曾經在秦皇島服役,那裡傾注了我很多的心血,空軍基地有當前最先進的飛機和技術最精湛的飛行員……我希望能夠看到他們發展的很好,能夠成為護國的精兵。」
凌寒說的很認真,想努力的說服凌晨。
「秦皇島發生了什麼事情?」凌晨追問,對凌寒這樣冠冕堂皇的詞都不屑一顧。
「雲清與章帥衝突,主管秦皇島基地軍務的華衡方師長也與奉天東北軍軍部有衝突,現在空軍的軍費出現了問題,人管也在調動,基地飛機的維護跟不上,又有教練員和將官被軍部調出。再僵持下去,我怕出事兒。」凌寒坦然相告。他知道大哥絕對不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人,而且不告訴大哥實情,大哥是絕對不會放他的。
「你以為什麼身份?你眼下是我揚城軍的參謀,你去介入他們東北軍內部的衝突,會引發什麼後果你有沒有想過?」凌寒冷笑。
「大哥!」凌寒輕輕喊了一聲。若從公事來講,凌寒知道自己是沒有理由去秦皇島的。「我和雲清是朋友,想幫他……」
凌寒探尋的目光看著凌晨,祈求者凌晨會放行。
「凌寒,去吧……你身上的傷可好了?」凌晨沉默良久,道。
凌寒連連搖頭:「早就無礙了,大哥,我沒事兒……」
凌晨冷笑:「因著我傷你重了,你便記恨我如此?凌寒,你教我失望。」
凌寒沒有想到凌晨話說的這麼狠,目光瞬間有些閃爍。
「你的工作交代完了,你去吧……」凌晨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凌寒沉思著,一咬牙,還是轉身離開。
留下屋內凌晨愣愣的生悶氣,手拍在桌子上,是凌寒對軍務的記錄和此前彙報的底稿,每一頁紙都是寫滿了謹慎與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