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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塞笳聲(3)

  凌寒隨許遠征、政府駐庫倫辦事員尹子晨會見蒙古王公哲旺和代表活佛的執事巴瑪。凌寒驚愕的發現,許遠征竟然能夠用蒙語與活佛的代表巴瑪交談。


  儘管許遠征在庫倫的行動步步為營,然而,事情卻絕非想象的順利。


  蒙古王公是最早申請撤治的,王公與尹子晨最初達成了協議,王公有較多的特權,該協議並未通過蒙古王公的會議。該份協議政府認為王公特權太多,有礙管理;王公們認為失去獨立,而宗教勢力活佛更是嗤之以鼻。


  尹子晨就該協議與王公連續磋商長達數月,然而,除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修訂,也沒有其他的進展。與此同時,邊境俄國勢力活躍,活佛的語氣也越來越強硬,事情越來越僵。


  尹子晨、哲旺、巴瑪不厭其煩的討論著一些瑣碎事,六十幾條的協議來回磋商了十幾回,兩人都快倒背如流了。他們的討論很是激烈,關鍵的問題,卻一直沒有解決。在旁邊聽著的許遠征和凌寒雖然是初次參加會談,但是也都是提前了解了這些事情,也知道他們這樣的拉鋸戰的耗時間的扯皮,今日也會同往時一樣,無果而終。能夠看出來,尹子晨和哲旺都是有著誠意的,巴瑪似乎也不是全然拒絕會談,然而,尹子晨能夠做主敢於做主的事情太少,轉圜餘地不大;哲旺受制於王公的利益也不敢輕易的讓步;巴瑪代表活佛,一直是比較強硬的,要的條件極多,。


  他們談的口乾舌燥,侍者奉茶奉水。


  許遠征一揮揮手,示意侍者下去,又示意凌寒去奉茶。


  凌寒領會其意,親自端了茶水遞給巴瑪。巴瑪甚是意外,惶恐的接過茶水。


  「哪裡敢有勞將軍……不敢當不敢當……」


  凌寒略是躬身:「您是蒙古元老執事,是凌寒的前輩,凌寒當奉一杯茶的。」


  「不敢說是元老,不過是這些年多做些事兒吧……你看看我呀,老嘍,不過是才五十幾歲,這頭髮鬍子都白嘍,並不過你們這樣年輕有為的青年……」


  巴瑪道。塞外風寒,他的皮膚褶皺頗多,發須花白,真是老態龍鍾之態。要不是他說自己五十幾歲,凌寒真是當他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


  許遠征哈哈一笑:

  「執事,您不是老了,您是操心太甚。許遠征直白的說一句,旁人只看到蒙古自治以為是多大的權勢,其實,就是當著執事您和哲旺王爺的面,我也敢說,你們也未必過的多痛快。這外頭毛子虎視眈眈的,東洋的日本也敢在庫倫駐軍,這塞外的苦寒,一直孤島的守著,也沒見著城池的發展,有富礦沒有能開採,教育,經濟、軍事其實遠遠落後於內地,這滋味有多享受,真是未必吧!」


  尹子晨看著許遠征,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這樣的大言不慚。


  然而,許遠征的話卻得到了巴瑪和哲旺的認同和響應,他們分別的傾訴著這些年來的艱辛與不易。


  「自古以來,我們都是同袍。成吉思汗的後代,哪又被人欺凌的份兒!只要蒙古撤職,在政府的統一管轄之下,無論是政治軍事還是經濟文化交通,都可以得到長足的發展。政府也會一力抵禦外辱,庇佑手足的!」


  許遠征說的懇切。


  「我們也是願意撤治的。只是這些年來,王公貴族們,喇嘛們都需要有個合適的安置,一旦是談判妥當,蒙古會自請撤治的。」


  巴瑪道。


  雖然自詡是老人,但是說到正題上,這個老人依舊的犀利,半點不含糊。


  「恕我直言,要是大家還站定了這個位置一動不動的,那是怎麼都走不到一起的。今天再討論,也討論不出什麼的。不如這樣,我們都先不談了,都反思反思,我們能夠接受什麼樣,能夠做到什麼樣,然後過了六七天,我們再繼續談!」


  許遠征道。


  許遠征說的很是直接,卻又都是一語中的。


  許遠征的談話得到眾人的贊同。


  眾人拱手道別著。


  「執事,王爺,今日大家難得一聚,又是天氣清朗,擇日不如撞日,用過午飯之後,我請大家去看操吧。」


  許遠征道。


  哲旺與巴瑪相視,他們對許遠征的兵力早有很多的猜測,難得許遠征的邀約,當然是點頭應下。


  許遠征對凌寒叮囑吩咐一番,凌寒連忙告退回到軍營籌備操練。


  邊防軍到庫倫就有準備有朝一日請蒙古方來觀操,所以一直有進行訓練。軍令一下,將士們並無意外,立即就位。


  凌寒交了韓訓練過來,交代了許遠征的命令,他們要在這裡給蒙古的王公和巴瑪執事演出一場大戲。


  凌寒和韓訓練籌備演操的時候,許遠征和尹子晨也在演出著他們的戲。


  尹子晨陪著王公敘敘舊,說著他們相交的情誼,許遠征故意引著巴瑪走遠,待兩個人的時候,故作問詢:


  「許遠征想去拜訪活佛,一直都未嘗心愿,甚是遺憾。聽聞活佛老病,身體欠安,也不知道是否是推脫,這令許遠征心裡又是擔憂,也很不安。」


  「那倒不用不安的,活佛入了冬確實是身子不爽利。」巴瑪道。


  一抬頭,卻看到許遠征別有意味的笑。那神情中,沒有他所謂的擔憂和不安,明明,是誘惑。


  巴瑪一下子愣住了。


  「沒有見到活佛,但是執事是許遠征的尊長,許遠征一樣的尊重。這日子可長著呢……」許遠征深深一躬。


  巴瑪慌忙的應著,神態也有些不安。


  許遠征的意思不明不白,又是示好,又是威脅。許遠征不動聲色中,已經把壓力給了巴瑪。因為活佛老病,是以巴瑪目前的權勢是極大的,如果順從了政府的醫院,巴瑪很可能再進一步;若是一著不慎,以後的日子裡,也是巴瑪來應對這些事情的。


  眼前的人,不是尹子晨那樣的文人,雖然他謙恭有禮,文質彬彬,卻是滿身的酷烈的殺伐氣。


  巴瑪不由得多看了許遠征幾眼。


  許遠征在陽光下昂揚而立,疏朗颯爽,真如雪中青松一般。


  凌寒一身戎裝,引著許遠征和哲旺巴瑪等蒙古人觀操。


  操場有將士們日常的操練,軍體操士兵們再是熟練不過,就算是冰天雪地中,將士們一招一式練得一點都不含糊,動作利落,整齊,軍容整肅,士氣高漲。


  不遠處,有將士們正在演練射擊。百米距離,有一隊的士兵上前,連續開槍,便有士兵報著成績。子彈如此的精貴,而邊防軍的士兵如常的射擊訓練,彷彿是有無窮盡的子彈供應一般,這在哲旺和巴瑪看來都有些吃驚。


  「哲旺,你們的部族的小子們不都是槍法好么?要不要來比一比?」


  巴瑪道。


  「我們的漢子不是打靶,這個時節,就得打這天上飛的才算數!」哲旺指著頭頂飛過的鷹雀說道。


  固定位置打靶射擊,這是演練的項目,但是也算不得多麼的厲害,蒙古族善騎射,蒙古人從少年時代就在馬背上打獵,自詡是槍法極好的,是以,巴瑪哲旺如此說,也是有心的打壓一下許遠征和凌寒的傲氣。


  「我們蒙古的男孩兒,不管是不是士兵,不管是貴族還是奴隸,這馬背上打獵的本事,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本事,就有人尊重!」


  哲旺道。他一招手,身後站出來好幾個年輕人,個個躍躍欲試。


  許遠征呵呵一笑:

  「我們訓練,也看中騎射。軍人們,手裡的槍要是沒個準頭,上戰場就是白給的。不管是將士還是士兵,哪怕是我營帳里的參謀,這槍法也必得過得去的。凌寒,韓訓練,你們幾個做長官的,點幾個士兵一起跟我們蒙古的漢子比比!」


  「是!」凌寒應道。


  「馬背上的漢子,馬背上騎射才是見真招!」有個蒙古人道,一手指著營地外頭的茫茫荒原:「咱們到那裡騎馬射鳥如何?」


  「好!」許遠征應下。其實,許遠征並沒有什麼信心,縱使是邊防軍的騎兵有日常騎兵訓練,也有騎射一項,但是畢竟訓練有限,與馬背上的民族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只是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許遠征看了看凌寒和韓訓練,他見識過凌寒的槍法極好,韓訓練本身就是軍校畢業的,槍法也極好,他只願是這兩個將官能憑藉超人槍法挽回局面。


  凌寒點點頭,回應著。


  不多時,蒙古人的馬已經被牽來,邊防軍也有士兵簽過來五匹馬,凌寒等人翻身上馬,幾個人打馬而出。


  比賽的規則是每人開五槍,然後撿回獵物。比賽三輪結束,以獵物最多的一方獲勝。


  第一輪由蒙古先射擊,一個高大的青年率先射獵。


  不遠處是一片叢林,林中鳥獸眾多。青年剛剛出獵,便有一群飛鳥掠過,他持槍射擊,連射五槍,擊中了兩隻鳥。旋即,其餘四人也紛紛出陣涉獵,五人共打落了六隻鳥,其中一人未中。


  隨後,是邊防軍的將士們涉及。凌寒示意韓訓練及其他三名騎兵射擊。


  因著一輪射獵,鳥兒已經是被驚了,越發的亂飛。韓訓練等人只能在林中穿梭射擊,饒是韓訓練騎術與槍法高超,五槍過後,韓訓練也只獵得兩隻鳥。之後是三人,有兩人獵得一隻,另外一人一隻未獵到。凌寒從容打馬而出,夾緊馬腹衝進樹林,他抬手連開兩槍擊落一隻鳥,旋即三槍,槍槍命中。


  如此,第一輪邊防軍以射落八隻鳥對蒙古人射落六隻鳥的戰果獲勝。


  第二輪,依舊是蒙古人先射擊。這一次,蒙古人的狀態好了一些,總共射到了十隻鳥。


  隨即,是邊防軍出陣。許是剛才的壓力比較大,第一次沒有擊落鳥的士兵又一次一無所獲,另有一名騎兵沒有射落獵物,之後出陣的士兵也發揮平常,竟然只擊落了一隻鳥。於是,原本失落的蒙古人又看到了希望,而韓訓練與凌寒的壓力陡然增加。


  韓訓練本來槍法是很好,騎術也尚可,只是內地巷戰陣地戰為主,到底沒有多訓練騎射,他騎馬射擊擊中率明顯下降。在荒原中打馬,眼見有一列鳥飛過,韓訓練勒住馬,舉槍射擊,第一擊未中,第二擊也未中,鳥群已經驚了四散而去。韓訓練連忙調整心態和角度,第三槍槍響,有鳥落地;第四槍又射空了。不遠處有一隻鳥落在了樹枝上,壓得樹枝上的雪簌簌落地,鳥卻緊緊抓著樹枝,穩穩的停住。此時,韓訓練的馬也停住了。他坐穩了身子,扣動扳機。這一擊是擊中了,然而,那鳥撲棱著掉落了羽毛,又飛遠去。


  韓訓練氣的重重的呼氣。


  隨著那隻鳥飛走,蒙古人種傳來一陣的鬨笑,儼然,他們可以提前慶祝了。


  雖然凌寒還未射擊,但是,他只有五槍的機會,可是他們有六隻鳥的差距。


  在蒙古人哄鬧的笑聲中,凌寒也報之以輕笑,策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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