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懷
不多時,凌豪的女友季雅和也到了餐廳。
季雅和是一個嬌俏的江南女孩,與凌豪是同班同學。季雅和出身蘇州詩書傳家的名門,既有大家閨秀的雅緻又有現代學生的俏皮與獨立,是個可愛的姑娘。她一身鵝黃色的洋裝,格外的俏麗。凌豪見到女友,眉間的笑意就沒有褪過,引著女友跟凌寒說了幾句話,就拉著她去說話了。兩個人玩的愉快,早就顧不得凌寒了。
小鳳一直被曹江林這個主人關照,也無需凌寒顧及,是以,落單的凌寒一個人在餐廳自顧自的隨意吃些東西。
好在,這個宴會是很洋派的冷餐會,隨意的自助取餐避免了不少的尷尬。
凌寒倒了一杯冰蘇打水,依著桌子喝水,看著餐廳里熱鬧的學生們。一抬眼,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人,章意清。
意清是雲清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二十齣頭的年齡。相比雲清,意清更是文弱一些,一雙大眼睛格外明澈,機敏有神。他穿著西裝馬甲,很是朝氣蓬勃的樣子。
凌寒左右也是無聊,便走過去跟章意清打招呼。
「小寒哥……」
意清很是熱情的喊著凌寒,又介紹身邊幾個西裝的青年:「我同學。這是小寒哥……」
「小寒哥怎麼會在這兒?」意清有些意外的問。
「我是送我小弟他們過來的,宴會的主人是我小弟的同學。」凌寒道。「我記得你也是在震旦大學讀書吧,你是讀的什麼科?我小弟讀的法律,大一。」
「我讀建築的,不過今年已經畢業了。我也是陪朋友過來的……」
意清回答道。
「畢業了怎麼沒有回奉天工作啊?那裡畢竟是熟悉,家裡很多產業你還能幫襯上。雲清哥在秦皇島很少回奉天,你要是在奉天也能多在老帥膝前盡孝。」
雲清隨口說道。
彼時在秦皇島,意清也曾暑假常去秦皇島玩耍,彼此都很熟悉,說話便也沒有客氣見外。
意清呵呵一笑:「小寒哥說的也是,我也想回去幫父親的,可是,家裡頭產業現在大頭都是大嫂管著呢,我要是回去不是平添了我爹猜疑我。哪怕是我再努力,人家也說我是章大帥的兒子是靠著爹的,我這也沾不上多大光也不想背那個名,索性就在上海這地頭混吧……」
意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凌寒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章家的事情,凌寒是有所耳聞的。章家只有雲清一個嫡子,又是長子,他幼年喪母,是以,章林峰早就嚴令,章家全部由章林峰繼承。任何一房的庶子都不能覬覦家產。這避免了各房之間的傾軋,各房對雲清都是照料有加。然而,雲清和凌寒都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心裡頭都是人人平等的觀念。章林峰這樣的做法,對幾個庶出的孩子是否公平,也是難說了。
凌寒是外人,更是不好評說。明明,也聽得出來意清口中的酸澀。
「我也是從報紙上知道小寒哥是揚城人,要是以後我混不下去,到揚城找小寒哥收留我啊!」
意清道。
「臭小子!」意清拍了一下凌寒的肩膀:「說的什麼胡話……有什麼事兒儘管找小寒哥,不管是哪兒,你也是我弟弟。」
意清呵呵一笑,露著憨厚。
旋即,意清看著宴會裡的諸人:
「小寒哥知道這宴會裡頭有些個人物嗎?」
凌寒搖頭。
「這個曹江林的父親呢,是跑碼頭起家的商人,有幾艘船,生意也做得還行。曹江林旁邊那個姑娘,叫何音,她父親是藍幫三當家的何鐵生。那姑娘旁邊的那個穿著馬甲的小子叫楚奇,是藍幫二當家的楚自強的兒子。」
意清指指點點的說道。「這個何音是震旦大學美院的,也是震旦大學一枝花了。不過,大小姐脾氣,為人嬌縱了些。她喜歡曹江林,曹家父母也很滿意這樁婚事兒,要知道跑碼頭的有藍幫照應的那絕對得風生水起。不過,這個曹公子好像喜歡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
凌寒不由得皺眉,沒有想到小鳳竟會捲入這樣的戀愛中。雖然男女的戀愛分分合合都是平常見,不過,招惹到了滬上的黑幫藍幫不是好事兒。
若是小鳳還沒有深陷其中,其實還不如散了。
凌寒如是想著。
「小寒哥,小寒哥……」意清喊他。
凌寒回過神來,點點頭:「我在聽呢……都是不大的學生呢,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真不該牽扯那麼多,他們也是憑空的負擔。」
意清點點頭:「那也是。」
不遠處,凌豪招手喊凌寒,凌寒便跟意清示意道別。
看著凌寒走遠,意清身邊的朋友問:「這是誰啊?怎麼這麼清高正經,還教導起你來了?」
意清呵呵的苦笑:「我大哥的朋友,跟我大哥在秦皇島練兵的……」
「你們章家的部下比你這少爺還威風啊……」那個朋友半玩笑道。
意清冷哼著:「他可不只是章家的部下。他才是我哥的親兄弟,我哥對他比對我好多了……」
凌豪叫了凌寒過去,是要凌寒跟他們一起去百歡門,說是曹江林父親建議的,楚奇還說他請客。
凌寒不太高興去那樣的地方,不過,一邊說著曹江林就過來了,眼裡頭都是期望。
「去一次就當見見世面吧,那樣的地方,多得注意安全。」凌寒道。
百歡門是滬上數一數二的夜總會。燈火酒綠人沉醉,衣香鬢影舞妖嬈。
凌豪等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樣場所,很是豪氣,瞪大眼睛左看右看;季雅和很是緊張,拽著凌豪的手。倒是曹江林很興奮的樣子,一直要邀請小鳳跳舞,小鳳一再推辭著不會跳舞,曹江林說要教她。不多時,倒是何音過來找曹江林跳舞,看著小鳳左右為難,凌寒就叫小鳳過來說話。
「來,喝果汁……」
凌寒從侍者那裡要過來一杯果汁,遞給了小鳳。小鳳很是局促。
「三爺……三表哥……thanks。」小鳳道,最後一句英語說得輕輕的,又莞爾一笑,很是調皮的樣子。
「itismypleasure.」
凌寒微微側身施禮。
「這位曹先生很熱情呀。」凌寒一邊輕喝了一口酒,一邊倒。
小鳳瞬間臉紅了,旋即眉頭緊皺很苦惱的樣子:「他這樣子我也很……很煩躁的。我,二爺,我其實是想好好讀書的,我在畫畫又要補課也很忙,並沒有很多時間。只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也不好一直都拒絕……但是,我真的很苦惱。哎呀,我怎麼跟你說這個……」
小鳳頭低的更低了。
家裡的女人少,大姐素來的強勢,是最像主人的一個,凌豪又是活潑愛鬧的性格,小鳳身邊也沒人可以說。倒是凌寒比小鳳大幾歲,也如哥哥般的親切,小鳳忍不住就多說了幾句。說完,又覺得不妥當,很是羞澀了。
「你叫我哥哥就該把我當成哥哥,跟我說也好啊。這樣的事情,不能勉強也不好一直這麼勉強自己。你有決斷就跟他說,倒是大家心裡都敞亮一些,讓他誤會著也不好……不過,曹先生也是不錯人家,待你很好,你也可以考慮考慮,到底要怎麼樣,你要想好了,怎麼都不會後悔才行。」
凌寒溫和的說道。
小鳳的手指交叉著,顯而易見的猶豫與躊躇。這個很小就在沐家做傭人的女孩子其實自己沒有做主決定過什麼事情,家裡鬧災荒吃不飽飯十來歲就送到姑媽羅嫂身邊給沐家做傭人,她也是乖巧溫順的,當時沐家太太看她太小就安排她去學堂讀了幾年女中,到後來凌晨的妻子去世家裡需要照顧讓她回來幫傭也是沒有怨言。她是習慣了別人告訴她怎麼樣做就對,臨到自己選擇,反倒是猶豫了。
「既然來了,就高高興興的,先別想了……那個同學是不是叫你?」
凌寒一指不遠處,穿著皮夾克的楚奇一直在愛跟她揮手。
雖然小鳳跟他不熟悉,不過,看同學們都在那邊還是走了過去。
然而,楚奇卻把小鳳拉到了一邊。
「你是不是在勾引曹江林?」借著的歌舞的聲音,人們嘈雜的喧囂,楚奇問。
小鳳連連搖頭:「沒有啊,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一邊說著,小鳳就想走。
「別呀!」楚奇一把抓住小鳳的手臂:「我還沒問清楚呢,你就走什麼?你還沒有跟我說,你是怎麼勾搭上曹江林的?你跟曹江林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什麼的都沒有……」小鳳道,揚手掙扎著。
「什麼都沒有,曹江林就天天圍著你轉都不跟小音一起了?你以為你這狐媚子別人看不出來嗎?」
說著楚奇突然就伸手往小鳳臉上摸。
小鳳連忙左閃右躲著,推開楚奇的手。
楚奇卻更加用力,一把抓住小鳳的手,就要把她往懷裡帶。
小鳳扭著身子想躲開,然而,男女力氣差距太大,她根本毫無辦法閃躲。
然而,楚奇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生疼,然後他被帶開摔在了地上。
「三爺……」小鳳從緊張中緩過來,抓著凌寒的手臂,尋求安穩。
不遠處凌言與季雅和也趕了過來,看著這一幕,也是被嚇到了。
凌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兒了,我們走吧……」
「你打了人就想走,沒那麼容易吧!」楚奇在後面呼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