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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橫禍(3)

  蘇之穎剛剛站到人群中,就被同事們圍過來問情況。


  聽到蘇之穎提到何偉光可能是招供了,徐穎珊很敏感的把蘇之穎拉了出來,將幾個人引導了之前他們曾經躲避追捕的書店。


  書店的二樓裡面有一間書房,是老闆平時讀書的地方,很是僻靜。


  「那裡人多眼雜,有些話不方便。蘇小姐,有些事兒,我需要跟您詳細確認一下。」


  徐穎珊道。


  蘇之穎點頭:「您說。這隻有我的哥哥和我的朋友。」


  馮韻然向凌言與蘇卓然點頭示意。


  凌言不由得多看了徐穎珊幾眼。這個身著暗色旗袍,戴眼鏡的氣質文雅的女老師,有著不一樣的冷靜。


  「何光偉招供自己是革命黨,並且說你和馮韻然是同黨?」


  徐穎珊皺著眉頭,確認。


  「是,不過,我不是革命黨啊,他是誣陷的。」蘇之穎道。


  《京報》有幾位同事來自於徐穎珊任教的京華師大,馮韻然是徐穎珊的表妹,徐穎珊又常常給《京報》寫一些文學類散文,是以,彼此都很熟悉。


  徐穎珊要大她們一些,又是老師,行事頗為沉靜,是以,幾個人都很尊重她。


  徐穎珊點頭:

  「我知道的,你別怕……」


  「徐先生覺得,何偉光是革命黨嗎?」凌言問道。


  「不是,應該不是……」徐穎珊道,不由得多看了凌言一眼。


  凌言微微點頭示意。


  雖然凌言早已多年不在軍中,也不擅長這些爭鬥,到底是出身軍閥世家,他些微的敏感都能察覺出來,徐穎珊似乎對《京報》有些特殊意義。


  「那她為什麼承認這些?屈打成招?」蘇之穎皺眉。


  「他們真的很粗暴,何光偉被他們打的都快暈過去了。就算是一時胡說,估計也是疼不過了……」


  蘇之穎回憶那一幕似乎都有些恐懼,有些驚悚。


  凌言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臂,表示安慰。


  徐穎珊皺著眉,似乎是在努力的想辦法,過一會兒,又看了看凌言:「沐先生有什麼建議嗎?」


  「如果何光偉不是革命黨,被屈打成招了,那麼,估計會亂咬一氣,可能已經被抓的副社長、馮小姐會遇到困難,不過只要他們咬緊牙關,不再自污,警察局也很難查實什麼。如果他是革命黨,那樣的話,革命黨可能就會真的暴露很多人,讓北平警察局歪打正著了……」凌言道。


  一邊說著,看著徐穎珊。


  徐穎珊點點頭,微微一嘆:「沐先生好見識。希望他不是革命黨吧……他們都是我的學生,朋友,韻然是我表妹,我不希望他們出事。」


  徐穎珊已經恢復了冷靜。


  雖然蘇之穎仍舊想陪著同事們一起去抗-議,至少一起等著消息,可是,她經過這一番的折騰,甚是疲累,明顯是精力不濟了,在徐穎珊的勸說下,蘇之穎同意先回家休息,又反覆拜託徐穎珊一有消息就給她打電話,更是反覆的說,只要父親回來也拜託父親去找人設法救人。


  「徐先生留步吧……多謝一直以來對蘇之穎的照顧了。」凌言對前來送別的徐穎珊說道。


  「我們是一道工作的同事,算不得上照顧的。」徐穎珊道。


  「daisy常年在國外生活,幾乎沒有在國內生活的經驗。國內的政治,甚至社會生活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暫時還無力適應和周旋這樣複雜的環境。以後還勞徐先生費心了……」


  凌言道,語氣中含了深意。


  徐穎珊點點頭。


  「您放心吧,我們都希望蘇小姐生活順遂,如意幸福的。」


  雖然是沒有多話,但是,兩個人也明白彼此的意思。


  凌言懷疑徐穎珊的革命黨身份,而且,希望自己的女友不涉及其中。


  凌言回望了一下蘇之穎,蘇之穎頭靠在車上,美麗而虛弱,如嬌弱的花一樣,她無力保護自己,艷麗而極容易受傷害。


  「如果有需要幫助的,盡可以找我,我雖力量綿薄,但是也當盡心竭力。」


  凌言道,說的誠懇。無關派別,他們都是為國的熱血青年呀。


  徐穎珊點頭。


  然而,他們所有的營救《京報》同仁的努力都很不順利。


  因為有何光偉的招供,警察局不僅不理會門前抗-議的記者與民眾,反而又抓捕了幾位編輯記者。任何人不能夠被探望,裡面的情形,他們一無所知。


  蘇浩當日回北平,他知悉女兒的遭遇也是異常的憤慨。他電話找總統府秘書長彭慶哲與警察局長盧四海要說法。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是底下警察的誤會與亂來,革命黨人的誣告,所以他們在逮捕《京報》革命黨的時候誤傷了蘇之穎,表示改日登門道歉,並且處置非法執法的警察。蘇浩雖然氣憤的如出鞘利劍,卻被軟綿綿的棉花擋了手腳。之後蘇浩請求釋放學生,彭慶哲說該事項非自己職責範圍,無力幫忙,而盧四海則義正言辭的在抓捕革命黨,並且,已經有數人認罪。


  蘇浩氣憤的在家摔杯子。這個文質彬彬的學者型官員多少年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國內官僚的醜陋,一直挑戰著他的底線。


  然而,蘇浩到底已經是辭職離任,面對此情,既然毫無辦法,也只能化作嗟嘆,安慰著受到傷害的幼女。


  下午,凌言還在蘇家,凌寒與明傑兩人去火車站接凌晨。


  列車有些晚點,本來傍晚六點就該到的車,到了晚上八點還沒有到。


  從落日黃昏等到了明月高照,終於車站通知,列車即將抵達。


  秋風瑟瑟,一陣風襲來就吹落一地的落葉。


  凌寒與明傑就站在瑟瑟的風裡的站台,等著列車的抵達。


  「凌寒……」明傑低聲喚凌寒。


  「怎麼了?」凌寒回頭,卻看著明傑的臉色很不好看,一直皺著眉頭。


  從兩個人一起在車站等著,明傑的神色就很不好,心神不寧。


  凌寒知道他的想法,見他不說,也不想多說。終於,明傑自己是忍不住了。


  「凌寒,你自己跟大哥說行不行?」明傑的聲音里,都有些低低的哀求。「這事兒,你就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多久。你看,我們開門的時候門鎖都銹了,是砸開的。可是地磚動過的痕迹是新的。到時候,這個一看就是知道是最近動過的……」


  明傑細細的分析著,聲音卻是很弱。


  明傑平時很隨和,有些大大咧咧,對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乎。


  明傑與凌言最是要好,在國內兩人一起讀書,之後一起短暫從軍,明傑還當過凌言的副官。是以,六年前出國,也是安排了他們一起走的。明傑在美國時候,先後在銀行和證券公司工作過。凌言回國,他就一心給明傑做司機做秘書,從來都是兢兢業業毫無怨言。


  明傑的心思很簡單,直來直去,卻也是存不住什麼事情的。


  「我不會跟他說的,也許這個秘密對於大哥和凌豪來說,就隨著爹爹入土為安了呢。」凌寒回答的很爽利。


  「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你把那些金子運到哪裡去了?」明傑氣哼哼的問。


  「我肯定不是把金子像爹一樣埋著啊,讓它們去真正有用的地方了。」


  凌寒回答的滿不在乎。


  「你這麼快就把它處理了?我不信。我要告訴大哥……不能等你錯太遠了,那就不可收場了。」明傑似乎下定決心說道。


  凌寒哼了一聲:「就知道你這麼想,當天我就辦妥了……你要想告訴大哥,你就告訴大哥吧。」


  凌寒直視著明傑,目光一如往時的明澈,清寒,很是平和,甚至看不出什麼情緒。


  那冷靜,本不屬於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啊。


  明傑這個旁觀者已經幾天的輾轉反側了,而對於凌寒,可能是迎面而來的大難的事情,他卻依舊並不在意。


  「我在想,要是我跟大哥說了,你弄走了那筆金子,你說,面對大哥,你是會矢口否認,反咬我一口,還是真就承認了?」


  明傑道,故意挑釁著凌寒,好像可以要激怒他。「我得琢磨好對策……」


  凌寒冷笑:「明傑,我有你想的那麼不堪嗎?我做了什麼,我就敢承擔,我至於還反咬你一口,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啊?」


  凌寒的眼神中有不羈。


  「別,我開玩笑的……」明傑拍了一下凌寒的肩膀:「我真是,真是心裡有這麼個事兒,我心裡過不去……我這人吧,我哥說得對,我動腦子不行,使心眼兒也不行。我從小在沐家生活,有人跟我說怎麼做對就怎麼做,這就行。我肯定好好的干,我現在是怎麼也不得勁兒,我知道這事兒不對……以前二哥就說,幫你瞞著大哥的事兒他不踏實,後來被大哥發現了,他挨了一頓打,反倒也釋然了。我現在就是這個心理……你的事兒以前還是二哥作主,現在,我真是吃不好睡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我又不敢告訴二哥。」


  「讓你為難了,是我不好。」凌寒道,微微一嘆:「明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是想告訴大哥,覺得告訴大哥比較好,就告訴大哥吧,我不怪你。」


  凌寒的眼神,仍舊明澈,神色也如常的平和。


  汽笛嘶鳴,列車到站。


  凌寒轉身,沒有回頭,踏著一地的落葉向列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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