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嬌娥

  正中間的包廂里,是澀谷智。澀谷智是日本人常見的五短身材,很是臃腫。他穿著武士服,就像是一團布裹在他身上。他一雙小圓眼睛滴溜溜正盯著綠蘿上下打量,嘴巴都合不上。


  澀谷智左邊,卻是一身長袍的許遠征。許遠征身邊,還站著副官蘇澤。


  「好漂亮的姑娘……」


  澀谷智的漢語有些生硬,然而卻連連的讚歎著:「真是仙女啊……許君,你們說的,那個嫦娥仙子……」


  許遠征呵呵一笑。


  「綠蘿姑娘,我的朋友很賞識你……」


  許遠征朗聲喚道。


  綠蘿聽到有人喊自己,停下了腳步,看到是許遠征,緩緩的走了過來。


  「許先生好……」


  許遠征點頭。


  許遠征是場面人,很多次陪了各種客人來金屋,有各國的使節,也有國內的各路軍閥等,唯是照顧了不少生意,彼此也是熟識。


  綠蘿站在這包廂前,眾人都是眼前一亮。


  「姑娘……」


  澀谷智不由自主的就要向綠蘿伸手。


  澀谷智的手一碰到綠蘿,綠蘿一驚,手就躲在了半空中。


  綠蘿的舉動讓澀谷智有些驚訝,也有些沒有面子。


  綠蘿看了一眼許遠征,許遠征目光沉了一下,又微微一笑。


  綠蘿略有所思,輕輕抿了一下嘴唇,牽住了澀谷智的手。


  澀谷智立即硬生生的抓住了綠蘿的手,抓的綠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傾斜,之後才勉強的緩住了身形,笑容也是僵硬勉強的。


  「先生……」


  綠蘿忍不住的輕喚,微微的往後退,要推開澀谷智。


  澀谷智被綠蘿甜甜的一聲喚,又是一愣,綠蘿趁機就脫身了。


  「先生,我先敬您一杯酒,還有很多的朋友,要去敬酒的……」綠蘿面不改色的微笑。


  「還去別處?」澀谷智似乎是不大理解。


  綠蘿已經倒了兩杯酒,一杯酒遞給了澀谷智。澀谷智愣生生的接過了酒。


  綠蘿敬酒,澀谷智就愣愣的喝了酒,目光是一刻都沒有離開綠蘿,直到綠蘿轉身離開。


  「告辭……」


  待到綠蘿轉身而去,澀谷智就彷彿是不由自主的跟著去。


  許遠征連忙拍了一下澀谷智:


  「澀谷君……」


  澀谷智似乎才是剛剛緩過來了心神,連連嘆息:「哎呀,這個美人,美人真是勾魂……」


  許遠征輕笑著,不說話。


  「許君……」澀谷智看著許遠征。


  許遠征明了的點點頭。


  綠蘿給包廂里的人敬滿了一圈酒,卻沒有在哪裡多做停留。雖然是眾人的眼光都在她身上,她卻渾然未覺一般,準備退場離開。


  「綠蘿姑娘……」蘇澤叫住了綠蘿。


  是許遠征的副官,綠蘿面色一沉,停住了腳步。


  蘇澤湊到了綠蘿的身前,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綠蘿臉色微變,卻沒有說話。


  萍姨也走了過來,拉住了綠蘿的手,仰頭對蘇澤說:


  「許爺的客人,我們都是尊重的,可是,你們也知道那個客人什麼情況吧,總不能看著他傷害我們的姑娘對不對?蘇先生跟著許爺來的不少,也知道許爺也不會強迫我們的吧。」


  萍姨站在綠蘿的身前,一副要保護綠蘿的樣子。


  蘇澤微微躬身:「蘇澤不敢,許先生也不會的。」


  綠蘿拍了拍萍姨的手:「萍姨,沒事兒,我過去說幾句話。」


  綠蘿輕輕道。


  「謝謝姑娘!」蘇澤道。


  二樓的包廂里,章雲清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章雲清的旁邊,邵陽心神不安,坐立不寧。


  這金屋是之前凌寒帶他來過的地方,這個綠蘿姑娘,明明就是那天跟凌寒談笑風生的女人。凌寒還叫她姐姐,是凌寒很熟悉的人。


  「你怎麼了?」


  章雲清看著邵陽一會兒站起來張望,一會兒又坐下的折騰,皺眉。


  邵陽連連搖頭:「沒事兒啊我沒事兒……那姑娘真漂亮……」


  邵陽掩飾著。


  「不漂亮她們也幹不了這行,這金屋可不是八大胡同那樣簡單的……你別眼皮子那麼淺,這地方可是水深了去了……」


  章雲清道。


  他只是極目一看,就看到了不少的熟人。商賈子弟,京城的豪門大少,這不愧是北平最著名的舞廳,卧虎藏龍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就有舞女來敬酒。


  不管是誰來,章雲清都笑呵呵的喝酒,三兩句讚美,卻沒有多話。


  「他們都是想陪您多聊一會兒的……」邵陽道。


  章雲清白了邵陽一眼。


  邵陽連忙閉嘴。


  澀谷智的包廂內,綠蘿被安排在澀谷智的旁邊。澀谷智已經是急不可耐的對綠蘿又拉又摟,綠蘿一把按住澀谷智的手。


  「香檳美酒,曼妙音樂,先生要懂得欣賞才是風雅啊……」


  一邊說著,就又倒酒給澀谷智。


  澀谷智有些不情願,卻又是強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接過來綠蘿的酒,一杯杯的喝著。


  「現在唱的這歌曲是《江南曲》,是古代中國的情歌,這歌詞可是巧了呢……」綠蘿淺笑吟吟的說著,解釋著台上的歌手唱的歌詞。


  「江南可採蓮,蓮葉禾田田,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綠蘿輕輕吟哦著,澀谷智已經是深深痴迷。


  綠蘿一杯杯的陪著澀谷智喝酒,澀谷智幾乎是來者不拒。不過,澀谷智的酒量極好,並沒有醉意,綠蘿已經是喝了不少了。


  澀谷智拉著綠蘿的手越來越緊,綠蘿左躲右躲躲不開,又不合適走,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許君,你們的美女,真是有個性啊……」


  「綠蘿姑娘是這金屋的第一舞女,必然不是凡人……」許遠征淺淺笑著。


  「綠蘿姑娘,澀谷君是許先生尊貴的客人呢……」蘇澤道。


  綠蘿輕輕點頭,朝著澀谷智一笑,澀谷智神魂顛倒。


  「謝謝許君……真是美……」


  澀谷智突然伸手撫摸綠蘿的臉頰,綠蘿連忙躲著,卻被澀谷智一把摟在懷裡,綠蘿閃躲不開,澀谷智哈哈大笑。


  許遠征站起身,搖搖頭,就要離開。


  突然一個身影閃過來,一把推開了澀谷智,將綠蘿攏在了身上。


  「跟我走……」


  澀谷智一下子跌在了椅子上,綠蘿也是一驚慌。


  許遠征最先反應過來,伸手去攔。


  閃過來的身影正是凌寒,凌寒把綠蘿護在身後,就跟許遠征動手。


  許遠征也毫不示弱,兩人打鬥起來。


  「什麼人?」


  許遠征動手一下子驚動了四周的護衛,幾把手槍亮出來。


  一下子,周圍就慌亂了起來。


  凌寒怕是誤傷了他人,也住手。


  許遠征擺擺手:「沒事兒,誤會,誤會,大家玩……」


  音樂繼續著,歌舞歡愉都繼續著,這邊的打鬥並沒有引起很大的慌亂。


  許遠征好整以暇的看著凌寒:


  「你發的什麼瘋?你要這位姑娘也得姑娘跟你走吧……」


  凌寒瞥了許遠征一眼,轉頭撫綠蘿的肩膀:


  「走吧,別怕他們。」


  綠蘿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凌寒的手,她的目光閃爍不定:


  「先生,請回吧……」


  說著話,綠蘿卻低下了頭,不去看凌寒。


  凌寒皺眉:「綠蘿,你不用怕……」


  「你看見沒有,美人讓你走呢……」澀谷智被凌寒推走很不甘心,又湊上來。


  凌寒一揚眉,沒有絲毫猶豫就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凌寒力氣很大,澀谷智竟然被扇的一個趔趄。


  「你,你竟然打我……」


  澀谷智捂著臉頰,不可置信。


  許遠征也是一驚:

  「你瘋了,你幹什麼?」


  「來人,來人,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敢打大使,來人……」


  澀谷智激動的喊著。


  許遠征的隨從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先生,不要在這裡了,我帶您去別的地方……」


  綠蘿拉著澀谷的手,滿臉的微笑,目光嫵媚,聲音卻又帶了急切。


  「走……」


  不由澀谷智反應過來,綠蘿就拽著澀谷智離開。


  「綠蘿……」


  凌寒大驚。


  「走先生……」綠蘿頭也不回,就拽著澀谷智往前走。


  凌寒想要去攔綠蘿,卻冷不防頭上一涼,抬眼,卻是許遠征手中的槍指在了他的頭上。


  「一個舞女都比你知道分寸。」


  許遠征冷冷的嘲笑。


  「你敢開槍嗎?」凌寒道。


  「我不會沖著你的頭開槍,但是,你走一步試試,我肯定讓你走不了第二步!我槍法一定不比你差!」許遠征道,聲音很平和,卻是十足的威懾。


  凌寒氣結。


  他知道許遠征的意思,也知道他說到做到。


  「坐那邊兒去,咱們一起看看歌舞,就在這兒等你大哥來接你回去。小蘇,你派人去沐家府上,告訴凌晨,他的小弟在這兒呢……」


  許遠征吩咐著。


  在許遠征槍口的威懾下,凌寒氣呼呼的坐在了包廂里許遠征對面的沙發上。


  綠蘿與澀谷智的身影已經不見,歡歌繼續,舞場里仍舊是激情四溢。


  許遠征也收起了槍,冷冷的看著凌寒。


  凌寒臉色煞白,絲毫不示弱的瞪著許遠征,滿眼的怒氣與恨意。


  「許次長……」章雲清走進了包廂,對許遠征拱手行禮。


  「雲清……」許遠征站起來也回禮,他含笑著,心情似乎完全不受影響。「看來我送出去的票還是有雲清賞臉,沒有能去作陪,抱歉啊……」


  「不敢,謝謝許次長美意了。」雲清道,彬彬有禮。


  「本來是想讓雲清看歌舞美人的,怕是剛才雲清兄看了一場好戲吧……」許遠征冷冷笑著,看著座位上的凌寒。


  凌寒毫不猶豫的回瞪許遠征,然而,許遠征仍舊是笑著,一點也不以為意。


  「許次長,凌寒驚擾了許次長的貴客很不應該,雲清替凌寒求個情,讓雲清帶凌寒走吧。」章雲清道,滿眼的誠意。


  許遠征點點頭:「凌寒是雲清之前的部下,你帶他走沒有問題。不過,我已經派人去請沐帥了……你小子隨意吧,在這裡等你大哥,還是跟著雲清走……」


  凌寒聽聲立即站了起來,就要往外沖。


  雲清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怒喝:


  「跟我走!」


  凌寒向四周遍尋著綠蘿的身影,然而早是看不到。只能被雲清強拉硬拽著,跌跌撞撞的拽出了金屋。


  許遠征看著這一幕,搖搖頭嘆息著。


  「次長,這……我們要不要再去派人通知沐帥?」


  「算了,這麼近的路程,過不一會兒他估計也來了,我等他吧……」許遠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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