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煎熬

  她用繩子將陳某某固定好之後就拿起了雙頭針開始給他平衡骨髓，然後用右手兩隻放在他的雙腿上，看好平衡度。


  漸漸的陳某某感覺自己的兩隻腿都沒有了知覺，但是他沒有做聲，仍舊目不轉睛的看著涼笙在自己的雙腿上操作，他第一次看到醫生是這樣做手術的，以前不是痛暈了，就是被打了麻藥，而這次她卻給自己用了很大劑量的清醒劑，哪怕就是死，也要清醒著。


  抽骨髓的速度很快，涼笙抽好之後各給兩處的傷口上了止血藥，便獨自坐到了一旁開始閉目養神，小荷蘭鼠的整個重長的過程需要30分鐘，以人類的體積和生長速度來算，差不多要兩個小時，所以以後的事情就只有靠他自己了，不成功便成仁。


  此時陳某某躺在床上雙眼獃滯的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麼，腿上預期中的疼痛還沒有傳來，他有點點擔心，他不怕痛，他怕的是不痛，因為沒有痛他的希望就落空了，五年的他時時刻刻都希望自己的左腿能有一絲的疼痛感，可結果都只是奢望，哪怕有一次被一個護士燙掉一層皮，他都沒有一絲的痛感。


  那時候他就知道，他的腿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希望了，可是現在不一樣，有了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他不知為何就抱著滿滿的期待，抱著滿滿的希望，她就像一個上天派來的天使，來拯救他在人間的磨難。


  半個小時候，突然他感到雙腿同時傳來了一陣灼熱感，頓時他欣喜無比，不等他反應過來，他兩隻腿上的骨頭，又感覺像針刺般的疼痛，不過對於這點感覺他還是能忍受住的。


  「怎麼樣？是不是開始痛了？」


  涼笙看到他的臉色發生了變化，眸中有著點點的喜悅，肯定是雙腿開始有感覺了。


  「嗯，有點灼熱感和刺痛感，不過還好，不是很痛。」


  陳某某說話時，就連聲音似乎都染上了幾份喜氣，涼笙無奈的看了他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要高興太早，這才開始，疼痛會持續兩個小時左右。」


  「嗯」


  不論幾個小時，只要能站起來，他都會堅持。


  話音才落下，腿上就傳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刺痛，連續不斷，讓他原本喜樂的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刺痛過後，不待片刻有如同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自己的皮肉，奇癢難忍，他想伸手去撓自己的雙腿，可惜手早已被涼笙用特殊的方法綁住，根本不是他可以掙脫得了的。


  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投到了涼笙的臉上，可是涼笙是誰啊，一個醫者，為了給病人治病，她更加不會有一絲的心軟，陳某某沒辦法只能自己忍著，一股股的汗水似是溪流一般打濕了身下的床單和枕頭。


  「唔」


  一聲悶哼，突然在手術室響起，陳某某此刻實在是痛的要命，雖然緊緊咬著牙關，可是那種非人般的這麼卻仍舊不斷持續著。


  現在他的腿已經沒有了當初的灼熱感和瘙癢感，只有一把把的刀在自己的骨頭上來回的刮剃，疼痛感從裡到外接連而至，不讓他有一絲的喘息。


  「嗷！」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一聲響徹整個手術室的慘叫，自然而然的也傳進了外面專家的耳朵里，4個小時了，裡面終於有動靜了，不過聽這聲音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兩個老者伸手就想去腿手術室的大門。


  「等等，你們要做什麼？」


  李院長見狀連忙將他們爛了下來，醫者最忌諱的就是醫治病人的時候被人打擾，而這兩個人卻是明知故犯。


  「裡面會不會出什麼事情，還是進去看看吧，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醫治的大忌，難不成你們忘了？」


  聽到李院長這麼說，兩人也只好倖幸的收回了手，不是他們不記得，而是他們腦中的其他想法和某種衝動已經佔據了主導，神醫的徒弟，有哪個醫生不想窺其門道。


  而手術室內，病人的疼痛已經持續了一半的時間，他似乎已經開始慢慢虛脫，涼笙見狀趕緊拿出來一顆增加體力的草藥喂進了他的嘴裡，然後順便再給了他一劑清醒劑，陳某某萎靡的精神，立馬又被喚醒了。


  如果是普通人疼到這個程度，估計腿早就麻木了，更加不知道什麼是痛，而涼笙卻不一樣，她給病人用的要就是清醒，就是要讓他腿上的神經清晰的跟腦子連在一起，不斷的觸發生長細胞的機能。


  所以即便死，患者也能將這種痛感深深的帶進地獄。


  「唔唔，啊啊啊.……」


  一聲聲的慘叫接連而至，陳某某現在覺得自己的骨頭似乎在被人一根根的不停往外剝離，拉扯，這一痛感似乎不光是腿上，就連頭上心上，都跟著痛了起來，他全身的血管在他用力的吼叫聲中也一根根的爆上了皮膚的表面。


  涼笙嚇壞了，趕緊跑到了他的邊上，如果在這樣吼下去，他不但會心脈破碎而死，還會全身血管爆裂。


  「陳某某，你不能再這樣用力了放鬆，讓疼痛自然，不要在吼叫了，不然你是撐不到最後的。」


  「啊啊啊啊.……」


  陳某某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乾裂的嘴唇已經流出了鮮血，眼中不知是淚水還是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現在整個腦子裡只用痛，很痛，痛到想讓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對結束生命，結束了就不會再痛了，不會再痛了。


  「不能這樣，陳某某，你堅持住啊，你還有妹妹，你忘了嗎？你的妹妹陳亞亞，他還在等你，等你給她買嫁妝，等你給她找個好歸宿啊！你還有你妹妹，你妹妹在等你，你妹妹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啊啊啊，讓我死，讓我死吧，嗷嗷啊.……」


  「你不能這樣，不能這麼想，螻蟻尚且偷生，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去死，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個妹妹，你的妹妹在等你，你還有個妹妹.……」


  在陳某某的大喉中，涼笙一遍又一遍不斷的在他耳邊強調他最親的人，也是他最愧疚的人，希望能讓這兩字衝進他的腦海，拉回他那顆求死的心。


  在這一刻涼笙知道，自己也犯了一個大忌，醫者大忌，不夠仔細，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挽回了辦法，只能堅持不懈的在他耳邊喊叫，傾訴，呢喃，如同他那求死的心，一遍又一遍，不敢停歇。


  突然陳某某的身子愣了一下，口中的喊聲也瞬間停了下來。


  「對啊，我還有妹妹，我怎麼能結束自己的生命，我還有妹妹在等我，我還要給妹妹買嫁妝，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的走，不行，我還有妹妹，妹妹等著哥哥，妹妹.……」


  漸漸的他不再大吼，也不再慘叫，他的口中不斷的在喃喃自語，似乎身上的疼痛已經跟他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涼笙知道他聽到了，他清醒了，他想起了他的親人，想起了他最愛也最愧疚的妹妹，疼痛悄然無息的慢慢走過，陳某某也迎來的他的奇迹，迎來了他早已祈盼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