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來賓館做什麼
「喔,」夜綾音陰陽怪氣地感嘆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吧!」
「你說什麼呢!」柯雲澤無奈地看著她。
夜綾音將視線轉向廖茱,眼神明凈如洗:「廖茱,要不要和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吃飯?」
「我?」廖茱驚訝極了,她才是剛剛認識夜綾音啊。
「是啊,有一家餐廳的套餐很好吃,可惜量太大了,兩個人吃不完呢,你和我們一起吧。」
夜綾音拉著廖茱的袖子,眼神帶著種小狗般的央求,讓廖茱幾乎沒辦法拒絕。
她果然很熱情啊……
「嗯,那……也可以……」
廖茱又偷瞄了一眼柯雲澤,她腦海中還浮現著剛才柯雲澤無懈可擊的指法。
他居然說有不懂的可以問他,她真是太幸運了!
「好了,就這樣說定了!」
夜綾音拉著廖茱就準備走,廖茱連忙將鋼琴上的琴譜抽出來,塞進包里,跟在夜綾音身後。
柯雲澤突然問道:「今天蔣老師不是讓你放學后留下一會,你哪有時間去吃飯。」
「哎呀,蔣老師說想讓我當高數的課代表,我才懶得管那麼多事情呢,所以我就溜出來了。」
「高數?」廖茱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夜綾音,「你說的是蔣安柏老師嗎?」
「是啊,你認識他?你們音樂系不是沒有高數課嘛。」夜綾音有些驚訝。
「不,我只是見過他幾次,雖然沒有高數課,但是我也很喜歡數學,我有旁聽過一次蔣老師的課程,我很崇拜他。」
「原來是這樣啊,那要麼,下次我們和蔣老師吃飯的時候你也一起去?」
「不了,不了!那樣好奇怪,會被人誤會的……」廖茱連忙擺手。
看起來她既欣賞柯雲澤又崇拜蔣安柏,而且這種感情很純粹,不像那種看到帥哥就滿腦子情愛幻想的花痴。
夜綾音突然覺得廖茱還不錯,即使不是出於利用的原因,她也可以和她做朋友。
吃過飯,夜綾音已經和廖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而廖茱也沒有起初那樣文靜羞澀,話也多了起來。她甚至邀請夜綾音參加她哥哥的生日宴,夜綾音當然是推脫了幾句然後順其自然地答應了,這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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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氣很多變,或許是因為春天的來臨,前一天還冷得讓人瑟瑟發抖,第二天就陽光明媚,彷彿完全不見寒冬的痕迹。
夜綾音緩緩從酒店電梯里出來,引來幾個男人注目,她穿著件粉白色的長款毛衣,後面衣擺包住臀部,顏色清爽溫馨,前面很隨意地沒有系紐扣,可以看到裡面那件漂亮的純白短裙,光潔的雙腿纖細筆直,一雙毛茸茸的短靴可愛十足。
她披著長發,頭上戴著一頂遮住耳朵的毛線帽,花朵般五彩的顏色襯得她肌膚如雪一般潔白。
夜綾音走了幾步,突然看到前面不遠處那間最豪華的總統套房門被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房間里走出來。
夜綾音的腳步定在原地。
「蔣老師?」
夜綾音驚訝地看著面容疲憊的蔣安柏。
蔣安柏愣在原地,他的臉色霎時蒼白。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夜綾音好奇地探頭看過去,房間里那張昂貴的大床.上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中年女人。
還不容夜綾音細看,蔣安柏已經迅速關上了門,他摟住夜綾音的腰將她推離這裡,夜綾音發覺蔣安柏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蔣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來賓館開房,房間里那個女人又是誰?」
夜綾音皺起眉,她甩開蔣安柏,不依不饒地返回那間客房去看個清楚。
「不要……不要過去……」
蔣安柏死死箍住她的手腕,眼神中竟然閃過一絲乞求般的脆弱。
「老師你做什麼,很痛誒!」
蔣安柏發現夜綾音的表情痛得扭曲,連忙鬆開手,夜綾音低頭揉搓發紅的手腕。
蔣安柏反問她:「你來賓館做什麼?」
「這是我朋友家開的賓館,她在這裡有個長期套房,但是很少過來住,前幾天遇到的時候她給了我房卡讓我周末先去客房等她,我們一起逛街,剛剛她還打電話說有事情耽誤了,可能還要過兩個小時才能趕來,要不然等一下老師你也可以順便見見她。」
夜綾音回答完蔣安柏的話,又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她的表情驀地冷下來。
「我回答完了,老師你呢?別告訴我你只是在這裡和家長談話,我明明看到剛才那個女人只穿著內褲!」
「我……」
蔣安柏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的雙腿甚至有些顫抖。
他好害怕失去夜綾音,不對,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就假設過或許會失去夜綾音,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立刻打消。
他僥倖地希望這件事可以發生得無聲無息,能夠救潘怡於水火之中,又不傷害到綾音……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巧呢……
為什麼,剛好就被夜綾音撞見這一幕呢!
他恨不得死掉算了,留下尊嚴,留下她對他的愛情……
「為什麼不說話?」
「綾音,對不起……」
蔣安柏的聲音有些嘶啞,布滿血絲的雙眼足以說明其實他也一直很痛苦很煎熬。
「我背叛了你,即使失去你,我也……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雙迷惘的眼眸盈上了薄薄水霧,蔣安柏倔強地別過臉,不想讓夜綾音看到他這副樣子。
夜綾音被他的淚水震撼了,她握緊雙拳,望著蔣安柏的眼眸漸漸升騰起怒氣。
「蔣安柏,你怎麼能這麼說,當初是誰承諾要對我負責,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你現在說一句對不起就想從我的世界消失?」
蔣安柏驀地抬起眼眸,迷霧氤氳的眼瞳望著夜綾音。
此時的他無助得像個孩子,讓夜綾音都有些心疼了。
夜綾音拉著蔣安柏到了最遠處的房間,拿著手中的房卡打開門。
蔣安柏剛走進房間就無力地跌坐在床.上,他仰著臉,想讓不斷湧出的淚水退回眼眶。
居然在一個年輕少女面前哭泣,而且還是他深愛的女孩子。
蔣安柏知道自己的這副樣子一定很狼狽很可笑。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的心很痛啊!
好後悔,好痛恨……
好絕望……
夜綾音走向蔣安柏,站在他的面前:「到底出了什麼事?」
還能說什麼呢?全都是些骯髒的借口。
蔣安柏抿著唇,沒有說話,一瞬間他彷彿老了好幾歲。
「你和那個女人……」夜綾音停頓了一下,試探著問:「發生關係了?」
「綾音,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臟?」
蔣安柏突然伸手按住夜綾音的雙肩,卻沒有否認。
他的眼神多麼悲哀,那是一種懦弱,一種自卑,一種恨不能自暴自棄的悲觀。
「臟?」
夜綾音有些困惑。
和自己比起來,蔣安柏的骯髒算得了什麼呢?
只是他以前太明亮了,就像沒有經歷過半點風霜的溫室之花,所以只是遭遇了一次骯髒的交易,就會覺得那麼觸目驚心。
「綾音,我愛你,我想對你負責的,可是我怕我配不上你了……」蔣安柏痛苦地抱住頭,喃喃道:「有些事情,在自己心裡可以藏一輩子,但是如果展露在別人面前,就會是別人心上一輩子的沙粒。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會鄙視我,永遠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想那樣做的,我不想失去你……」
「蔣安柏,你別這樣!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蔣安柏聽到夜綾音的話,雙眼終於迸發出些許希望。
「真的嗎,綾音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只知道蔣老師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我也相信你是愛我的,沒有原因的話,你不會做出這種令自己痛苦萬分的事情。」
夜綾音坐在他身邊,輕輕撫摸他的頭髮,輕柔的聲音,像是施了魔咒的樂章。
「告訴我吧,老師,不要什麼都一個人承受。」
蔣安柏的情緒終於稍微穩定了些。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像噩夢一樣蠶食他的心,像毒藥一樣侵蝕了他的四肢百骸。
「前幾天凌晨,潘怡突然打來電話說她打算自殺,我本來還不太相信,但是趕去以後我發現潘怡確實就站在江邊,她哭著對我說當初離開我是因為她欠下了高利貸,她走投無路只好騙我說她要去國外,離開我的一年時間裡她都躲在陰暗的地下室里逃避債主,可是沒有我她很痛苦,她下定決心想要回來告訴我真相,想要不計後果地挽回我們的感情,卻沒想到我已經有了女朋友,不要她了……所以,她萬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
潘怡能做得出這種犧牲自己照亮他人的事情?
真可笑,也只有蔣安柏才會相信她的謊言。
「所以你就答應幫她?」
「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她這個樣子……」蔣安柏望著夜綾音,嘴唇發白,「綾音,她當初離開不是背叛我,她只是害怕拖累我,可是我卻愛上了你,我辜負了她。現在我已經不可能給她未來了,我只能盡我所能讓她的債務減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