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是我的女人
什麼毀不毀的，他早就毀了她，她現在早就不幹凈了，他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覺得虛偽么。
林珞惟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了她，夜綾音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頂在大腿上，抬眸她看到林珞惟冷冽俊朗的面孔。
那雙漆黑似潭的眼眸中壓抑著隱忍而痛苦的表情，但他卻只是抱著她，沒有任憑自己的慾望支配理智。
夜綾音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胸口能感覺到林珞惟劇烈跳動的心臟。
心中這種異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彷彿紀清蕊醜陋懦弱的靈魂此時又回到了夜綾音體內，像個幽靈般驅趕不散。
夜綾音腦海中驀地閃過一段段片段：
她坐在遊樂場冰冷的長椅上，手裡舉著兩個快要融化的甜筒冰激凌，充滿憧憬地望著高高的摩天輪。紀槿遙與林珞惟坐在那裡面，彷彿完美的公主王子，一個俊雅出眾，一個高貴美麗，他們絕配的側影透過玻璃窗映入夜綾音眼底……
她穿著樸素的衣裙站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被一些沒禮貌的貴族小姐當做服務生呼來喝去，捧著托盤跌跌撞撞地穿行在場中。
紀槿遙如天使般站在中間，被一群有錢少爺圍起來，她笑得優雅，眼裡卻有種無奈，林珞惟徑直走進來拉了她離開會場，引來一小片少女的驚呼。
夜綾音出去透氣的時候看到林珞惟和紀槿遙站在空無一人的庭院里，她仰頭望著滿天細碎繁星，美麗的側臉聖潔如冰雪，而他深情地望著她，彷彿眼底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人在乎紀清蕊去了哪裡，沒有人理會紀清蕊是否快樂。
只有紀槿遙和林珞惟是一個世界的，而她只是個受人嘲笑的跟班。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尖銳的諷刺：「這是誰啊，紀槿遙你別告訴我這個醜八怪是你的朋友，哈哈哈！」
她以為紀槿遙會告訴她們這是我的妹妹，但是她膽怯地看過去，卻只看到紀槿遙尷尬的表情。
是的，她根本什麼都不是，那張醜陋的臉在那些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眼裡只是飯後調侃的對象。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在她受盡凌.辱的時候，紀槿遙在做什麼！
在她快要凍死的時候，林珞惟在做什麼！
夜綾音眼底的溫度漸漸消失，她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眼睛懶懶地眨了一下，突然間對這個遊戲興趣索然。
林珞惟的頭埋在她肩膀上，夜綾音別過臉，心不在焉地數著窗帘帷幔上的褶皺。
良久，林珞惟翻身下床，快步走進洗手間，水聲嘩嘩傳來。
夜綾音扣住內衣帶，將睡袍的帶子重新綁好，目光淡淡轉向洗手間，林珞惟正在用涼水沖洗頭髮，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夜綾音的唇動了動，沒有出聲，那個唇形是充滿嘲諷的兩個字：「懦夫。」
林珞惟擦乾頭髮，走過來撿起丟在地上的吹風機遞給夜綾音，眼神在對上她清瑩的瞳眸時，有些尷尬地飄走。
「你自己吹乾頭髮吧，早點休息，我出去了。」
夜綾音沒有說話，等著林珞惟在外面關上門。
房間里靜下來，剛才的一切像是一場幻覺，瞭然無痕。
夜綾音突然覺得無比空虛，她將吹風機丟在一旁，從包里取出手機，看著安靜的屏幕發獃。
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簡訊。
沒有柯雲澤的痕迹，一丁點兒都沒有。
她知道是她不許柯雲澤沒事聯繫她，怕被別人發現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可是為什麼今天覺得特別的脆弱呢，滿腦子都是柯雲澤，想他的溫柔，想他的擁抱，想他說的那些讓人心跳的話語。
她不愛他，他也不愛她，他們只是互相取暖，各取所需罷了。
就算她和林珞惟發生了什麼，也不幹柯雲澤的事。
那為什麼，她心裡會有一點點的愧疚呢，只因為柯雲澤曾用哀求的語氣對她說不要和林珞惟上床嗎？
他應該知道那樣說對她是沒有用的，她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即使傷害別人，即使傷害自己……
如果她的身體能夠作為工具，她絕不會吝嗇，反正，她已經不純潔了……
夜綾音在手機上編寫了一條簡短的簡訊，收信人是柯雲澤的名字。
她長時間地看著手機屏幕上「我想你」這三個字，良久。
終於，她還是刪掉了這條尚未發送的簡訊，將手機重新塞回包里。
————
次日，宋嵐並沒有來到學校，也不知是不敢來還是被林珞惟料理了。
夜綾音從林珞惟的車上下來，正看到剛走進學校的柯雲澤，他穿著極其亮眼的寶藍色羽絨服，雙手插.進兜里，咖啡色的頭髮被清晨的柔光映出了絲綢般華麗的光澤，那雙溫潤的眼眸永遠不會給人高高在上的距離感，絕美如蓮的笑容瞬間又迷倒了一大片女生。
「柯雲澤！」
夜綾音一路小跑過去，也不管腳下的積雪會不會讓她滑倒。
雖然說不想依賴任何人，但不到萬不得已，夜綾音還想繼續利用柯雲澤。
在他的身邊很有安全感，以至於看到漫天遍地的冰冷積雪也不會讓她難受得作嘔。
「綾音？」
柯雲澤看到她從林珞惟的車上下來，微微怔了怔，眼中的神色飛快轉換，在林珞惟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慣有的笑意，他沖林珞惟挑了挑眉，語氣有著些許邪惡的暗示：「你們昨晚，是一起過夜的？」
「是。」
林珞惟言簡意賅。
他說的當然是實話，只不過他和夜綾音沒住在同一間房。
柯雲澤眼中神情不變，夜綾音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們什麼也沒做！」
柯雲澤淡淡笑：「真奇怪，你昨天不是和宋嵐去約會嗎，怎麼早上會和林珞惟一起來學校。」
「別提了，昨天宋嵐硬要拉我去酒吧，遇到了流氓他又保護不了我，還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要不是林珞惟及時趕到，我今天說不定就不能活著見到你了。哎呀，看來學一門功夫還真是有必要。」
三個人並排朝著教學樓走去，看著夜綾音摩拳擦掌，柯雲澤不由失笑。
「既然林珞惟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報答他，以身相許怎麼樣？」
「去你的！」
夜綾音白了他一眼，而林珞惟則抿唇不語。
柯雲澤眼底的色調越來越深，他早發現今天夜綾音的態度有點不對勁。
是愧疚嗎？
她昨晚做了什麼事，值得對他愧疚？
柯雲澤不由握緊拳頭，嘴角依舊掛著淡雅的笑容傾聽夜綾音講話，然而他心底卻越來越冰寒刺骨。
夜綾音沒必要對他愧疚的，她只是同情他罷了。
同情他撿她回來，幫她脫胎換骨，她卻為了自己的企圖心做好了與他分道揚鑣的準備。
同情他付出精力在她身上，關心她照顧她，她卻只是把他當做利用的工具。
她打定主意不聽他的話，卻在每次背叛他之後都會產生些許微不足道的愧疚。
呵，愧疚……
那種廉價的東西，給他再多也不稀罕！
進了教室，柯雲澤和夜綾音入座，他再也忍耐不住，壓低聲音問夜綾音：「你昨天做了什麼？」
夜綾音很無所謂地陳述道：「我勾引他，但是他拒絕了我。」
聽到「拒絕」這兩個字，柯雲澤的心略微地放鬆了一些，他問：「他不喜歡你？」
「恰恰相反，他喜歡我喜歡得要死呢。」
夜綾音慵懶地打個哈欠，眼神漠然，看著柯雲澤困惑的表情，她難得有心情地解釋起來：「他說怕毀了我，所以忍受住了我的挑逗。哦，也不算是挑逗，反正林珞惟一點兒都沒發現我在故意引誘他。」
「如果他沒有拒絕你，你是不是真的就和他上床了？」
柯雲澤定定地望著夜綾音，潛意識裡似乎有些抗拒聽到夜綾音的回答，他多希望夜綾音能夠對他說謊。
「本來我是這麼打算的，我幻想有一天林珞惟知道這世上第一個和他上床的女人就是當初他最不屑，最厭惡的那個心地陰暗的醜八怪紀清蕊，他會有怎樣滑稽的表情。」
夜綾音眼底掠過一抹諷刺的笑，冰冷而淡漠。
「只可惜，我發現他居然那麼懦弱，簡直讓我不屑利用自己的身體達到目的。」
夜綾音的回答並沒有給柯雲澤帶來些許安慰，他看著她，眼神漸漸變得茫然。
「綾音，我會失去你嗎。」
多麼輕的聲音，彷彿迷失沙漠的孩子。
「從來沒得到過，談什麼失去。」
「可你一直是我的。」
「你說我是你的玩偶么。」
柯雲澤不滿地強調：「你是我的女人！」
「是是是，我是你的女人，柯雲澤你放心吧，我心裡只有你，勾引林珞惟只是要他對我死心塌地，我太了解紀槿遙了，到時候紀槿遙被蔣安柏無情拒絕，我希望林珞惟乖乖呆在我身邊，不要去給紀槿遙任何一點安慰。」
夜綾音說得若無其事，柯雲澤當然不相信她心裡只有他這樣的鬼話。
但是聽她特意地哄他，他的心情也沒有起初那樣充滿陰霾了。
他知道夜綾音的翅膀已經長硬，她不再是他能夠操控的少女。
想起當初她在他面前忍辱負重，那樣乖巧聽話，卻只是為了等待羽翼豐滿時遮天蔽日。
他欣賞的就是她這一點，但如今他苦惱的也是她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