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倒流水的橋
我們收拾好東西之後，我就把我的電瓶三輪車開了出來。中年男子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來的時候開了一輛拖拉機。用我的拖拉機就行。」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推辭。我讓他把拖拉機開到店門口，把拖斗裡面的雨水掃了掃，又鋪上一層防雨塑料布，然後把包好的紙紮放上去，上面又蓋了一層塑料布防水。
拖拉機的車頭那裡，是有防雨棚子的。我把一些比較重要的紙紮包好之後，隨身攜帶。
弄完這一切之後，我把店門鎖上，和楊林一左一右的坐在拖拉機的兩側。待我們弄好之後，中年男子發動拖拉機，掉頭啟程。
路上，我們得知，中年男子姓吳，單名一個壯字。我跟楊林便以吳叔相稱。
吳壯所在的村子，在我們鎮子以北的包李鄉。從我們鎮上一直往北，有一條柏油路一直通向包李鄉的集市上。但是這條路年久失修，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水坑，做這種四輪拖拉機，快把我的屁股給顛碎了。
我們走的這條路，途中有一座橋，據說比較邪乎，有很多邪門的傳說。最直接的就是橋下的河水，別的地方的河水，都是向東流的。而這座橋下的河水，是往西流。所以這個地方也被人成為倒流水橋。
倒流水橋的傳說有很多，其中我爺爺就跟我講過一個。
據說這座橋，是當初一位大將軍戰死的地方，後來改革開放后，人們在這個地方建橋的時候，挖到了一條龍尾。當時是我們鎮上，和包李鎮一起合夥建這座橋。所以當時也沒敢亂動，就一層層上報，請了很多的專家。但是專家來的時候，已經見不到龍尾的樣子了。後來一個山野道士說，這座橋不能再建了，這已經打擾到了蛟龍的清修，再修下去，會出大事的。
但是項目已經進行了大半，直接停下來，或者從旁邊再新建一座也不現實。所以當時兩個鎮上的負責人商量了下，就把那個道士給抓了起來，說他是危言聳聽罪。
這橋最終還是在原處建好了。當時兩個鎮上的負責人，一起搞了一次慶功會。當天夜裡，包李鎮上的項目負責人和包工頭，從我們鎮上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麼著，就在新建好的倒流水橋翻車了，整個車上的人全都栽倒橋下面死了。
這事兒後來傳的很廣，但是被當時政府給蓋住了。
但是後來，夜裡從那裡過橋的，無一倖免，全都翻車栽死了，但是白天，卻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我這不是危言聳聽，我們村一個男的，夜裡從我們這往包李鎮拉糧食賣的時候，拖拉機也是翻進去，把人給悶死了。
話題扯遠了，說回正事兒。
我們開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左右，就來到了倒流水橋這裡。我看了看時間，大概下午四點左右，但是周圍的天色陰沉的就像半夜一樣。吳壯把拖拉機的前大燈打開，昏黃的燈光使我們勉強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我們開上倒流水橋的時候，拖拉機突然騰騰騰幾下，憋滅火了。車頭停在了橋上面，拖斗還沒上來。
「咦，這是咋回事？我今天來的時候剛加的油啊！」吳壯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準備下車去看看。
「等會兒，吳叔。」我拉住吳壯的胳膊，示意他先坐下。然後沖楊林說道：「林子，你用羅盤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異常。」
楊林也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從背包里拿出羅盤，前後左右伸了一下，說道：「指針沒有異常抖動，應該沒什麼事兒。」
也許是我多慮了。我對吳壯說道：「吳叔，可能是雨淋的，發動機憋火了。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
我把紙紮讓楊林拿著，讓他在車上穩著方向盤。然後把雨衣帽子套上，跟吳壯一起下了車。
現在的拖拉機，都是電打火的，按鈕就在方向盤的下面。但是我們那時候，電打火的還沒有流行起來。只能用一個大的搖把，然後用人力使勁兒的轉，把拖拉機打著。
搖把的形狀大概是這樣的「ㄣ」，農村娃大多都見過吧。這種搖把，是需要技巧的。要是發動機搖著了以後，沒有及時拿出來，輕則挨一鐵棒，重則就打骨折了。
吳壯下去準備開始轉搖把，我就幫他壓著離合。外面瓢潑大雨打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轉了幾次之後，發動機吭哧吭哧，最後還是熄火了。
吳壯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沖我說道：「小劉，這樣不行啊！這發動機不知道咋回事，還是打不著啊。」
「你別急，再試試。總不能我們就這麼撂在這了啊。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先試試看。」我大聲對他說道。雨下得太大，聲音小了根本聽不見。
我倆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辦事兒就是這樣，越不行，越心急。越心急，事兒就越辦不成。
就在我們越來越著急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慢慢離近之後，我才看清楚，是一個穿著大雨衣的人。拖拉機大燈的照耀下，我才勉強認出，是一個男人，但看不清面貌。
那男的走到我們旁邊的時候，站住了。看了看之後，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啊？怎麼停在這不走了？」
「車憋火了，還沒打著呢。」吳壯苦笑了一下，回道。
「咋回事啊？我看看。」說著，那男子就拿著搖把，在拖拉機前蓋上拍了拍，說道：「這啥破機子啊，半路給人扔道上了！再打不著火，砸吧砸吧賣廢鐵得了！」
隨後，他開始轉搖把。隨著騰騰騰發動機的響聲，最後終於是打著了！
看到拖拉機打著了，我和吳壯都長出了一口氣。吳壯連忙拉著那男子的手，不住的道謝。
我也很興奮的跟他握了握手，但觸手一陣冰涼。我楞了一下，說道：「真的特別感謝！還不知道您是哪個村子的，有空登門拜訪一下您？」
那男子的臉隱藏在雨衣里，再加上雨水模糊，我也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他聽到我說這話之後，說道：「不用了。我也只是順手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他轉身就走了。
路過楊林的時候，他卻突兀的往上面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