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餓死鬼
正式接手爺爺的紙紮店后,王老頭的事情我仍是沒有撂下。在找尋爺爺沒有結果之後,我再次來到了王老頭的家裡,仔細在他的家裡尋找著蛛絲馬跡。
因為爺爺說他的死因有問題,那一定就有問題!
為何不報案?一個孤寡老人,人都已經埋了,警察是不會管這種事兒的。
最終,我在王老頭睡覺的土炕下面,發現了一個二鍋頭的酒瓶子,我聞了聞,一股沖鼻子的農藥味。
我大概可以推測,王老頭肯定就是誤把灌滿了農藥的酒瓶子當成酒了,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我很想再查下去,但是我一個人精力有限,而且這件事情的背後,肯定有著更大的秘密,如今沒有爺爺的支撐,我根本沒有查下去的可能。
王老頭的事情,已經被蓋棺定論,我現在好好的打理扎紙店,等著爺爺回來,才是正事兒。
扎紙店經營的營生,大部分時間是很空閑的。當然我也樂得清閑,做我們這一行,總不能天天盼著有死人吧。雖說我們掙得是死人錢,但也不能掉進錢眼裡不是。
就像有些補胎的,會在附近撒釘子扎輪胎。我們總不能偷偷去殺人來增加業績吧。
做任何一行,你都得有點人情味。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丟掉了人的本性。
春去秋來,四季交替。轉眼間,就已經到了入冬時節。
這天早上,難得的冬日暖陽,我正坐在店門口爺爺的搖椅上,看著爺爺留下的唯一念想,那本《紙紮秘術》。
爺爺仍是沒有一點消息,十里八鄉的人們,也都沒有聽說誰有見過他。他的手機仍然是關機,沒有停機。
沒有停機就說明,現在爺爺的情況應該還是好的。當然,這也只是我的臆測。
我正享受的暖陽忽然被一個陰影所遮擋住,我放下書本一看,一個俏麗的身影正站在我的面前,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小魔女,你怎麼來啦?」我挺意外的說道。從上次在醫院見到她之後,我跟她就暫時沒了聯繫。期間她的父母也過來答謝過,說陳曉琳病好之後,為了不耽誤學業,就回去上課去了。
陳曉琳由原來的長發變成了現在齊肩的短髮,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黑色緊身褲和一雙白色長靴,整個人透漏出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春氣息。
反觀我,頭髮隨意的扎在腦後,臉上鬍子也沒刮,套著一件扎紙時候的大圍裙,一雙滿是泥巴的大頭靴。看起來像是個三四十歲的大叔。
「我怎麼不能來啦?放寒假了,不就過來找你玩了嘛。」陳曉琳一點都不生分的把我從躺椅上趕了下來,自己悠哉悠哉的坐了上去。
「沒有沒有,你來找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連忙從屋裡搬著小凳,坐在陳曉琳的旁邊,跟她一起聊天。
但是越聊我越發現,我和她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她口中提到的,不是誰誰誰又開演唱會了,就是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在一起了。而我能說的,也就是十里八鄉的,我所經歷過的一些事情。聊到最後,我們都默默地安靜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就算是再熟悉的兩個人,如果分開到不同的環境里,他們的經歷不同,別的一切也都會慢慢改變。慢慢的,就會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
正在我們都尷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人出現,打破了我們的尷尬。
來人是楊寨村的那個小組長。他把電動車停到我店門口,就沖我說道:「小劉,給我再弄一套紙紮。俺們村那楊瘸子,死了!」
「怎麼去世的?情況說一下。」我邊說著,起身要回屋記一下筆記,好配套紙紮。
小組長也跟著我進屋,點了根煙抽吧抽吧,然後說:「誰知道怎麼死的,人發現的時候都臭了!現在人還在公社裡停著呢。」
「都臭了?」我驚訝的說:「現在可是大冬天,屍體都臭了,那得有多久了。你報案沒?」
「報了!警察也過來檢查了,說是排除他殺,說應該是餓死的,能有六七天了吧。」小組長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尷尬的低下了頭。
「現在也不是五九年了,還能有餓死人的事兒?這可就是你們村裡的問題了啊。」我一邊記著信息,一邊揶揄道。
「哎呀,楊瘸子腦子有點毛病,村裡經常給他送米送面,誰知道他是為啥餓死的啊!」小組長煩躁的撓撓頭,隨後說:「別說這些了,你快點配套紙紮,村裡想儘快給他下葬了。」
我放下手中的筆記本,說:「這種被餓死的人,跟喝農藥自殺的差不多。這紙紮一時半會兒我也弄不完,不如我把材料都拉到公社,現場扎,也能節省點時間。」
「都行,都行。現在屍臭太厲害了,村裡都想著趕緊把他給埋了得了。」小組長說。
「那行,你幫我一下,把那些材料抬上車。」我說道,不過忽然我又想到一個問題,沖小組長問道:「這楊瘸子有后嗎?」
小組長說:「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前兩年楊瘸子在村外面撿了一個小男孩,倆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養子也是子。我明白了。」說著,我把所有的材料裝在我的電動三輪車裡。
這時候,陳曉琳跑到我跟前,笑嘻嘻的說:「要不我跟著你去吧?」
「你去幹嘛?死人你不害怕嗎?」我反問道。
誰知陳曉琳拍拍胸脯,說:「怕什麼,牛頭馬面我都見過,還在乎一個躺在那一動不動的死人?」
「啥?」我楞了一下,還想問,卻被陳曉琳打斷:「噓!這事兒有空再跟你說,這是我的秘密。」
最終,我拗不過小魔女,只好帶著她一起趕往楊寨村。
到達楊寨村的時候,已經夜幕降臨。小組長把我和陳曉琳安排在村支書家的客房裡,尷尬的是,只給我們兩個人安排了一個房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沒名沒分,我總感覺不怎麼合適。再說,今兒如果我們倆睡一個屋裡了,明天肯定全鎮子的人都知道。這對陳曉琳太不好,最後我背著背包,到公社的側房裡睡去了。
公社堂屋正中間停著一具屍體,而我就在東邊的側房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