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不要截肢
滑雪場工作人員搖頭,「暫時還不清楚。」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司琴站在原地,望著皚皚白雪,心裡都跟著陣陣荒涼起來,臉上的血色不由自主地消退,剛要跟著工作人員走過去,卻見宜靜蒼白著臉朝她走來。
「司琴姐……」宜靜一副快哭的表情,司琴見了不由心頭一沉,一把抓住她的手,「出了什麼事?」
宜靜回頭看了看滑雪場,扁著嘴:「不知道為什麼雪滑下來了,司辰,司辰不見了。」
司琴一聽,全身一軟,身子驟然往下墜,宜靜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司琴姐,他們已經在找了,康先生他們,還有滑雪場的工作人員,都在找,司辰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當著司琴的面,宜靜只能強忍著眼淚,竭力安慰她。
司琴死死咬著下唇,努力地站穩身子,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冰冷的滑雪場,這會兒天空已經快全黑了,滑雪場上亮起了電筒的燈光,還有獵狗,在雪面飛竄。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失。
隨著時間的消失,司琴的神經綳得越來越緊。
指甲,深深地插進了掌心,可她渾然不覺得疼痛。
陣陣懊悔,不斷地吞噬她的心臟,一遍遍地責問自己為什麼要帶他來滑雪場?
為什麼?
救護車響起刺耳的鳴叫,早就停在一旁,彷彿預示著兇險。
晚上十點,司辰終於被找到了,找到時,人已經被凍得失去了意識,滑雪場專門的搜救隊抬著他往外走,來到了救護車前。
司琴跌跌撞撞地走過去,燈光下,看到司辰毫無生氣地任人擺弄著,嘴唇烏青烏青的,整個人彷彿都被凍僵了。
「司辰,你睜開眼,睜開眼……」她撲過去,眼淚決堤般流下,雙手拍打著司辰的身體,可他一動不動地躺著,不給她半點回應。
冷不丁的,她驀然被人抱住。
回頭,忽地對上康致和烏黑烏黑的眼,下意識抬手,狠狠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你說過會照顧他的,為什麼你安全無恙他卻躺在這兒不省人事?」
康致和被打的一動不動,大手捉住司琴的手,「你可以等會再打我罵我,現在……讓我先松司辰去醫院,你冷靜一下。」
他偏頭,示意宜靜照顧好司琴,握著她的手,緩緩鬆開,眼神里翻湧著的懊悔和愧疚,像是陣陣衝上岸的海嘯,席捲著彼此。
他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司琴反應過來,拉著宜靜也要跟著去,宜靜也來不及去酒店換衣服了,陪著司琴走到蔣瑞銘面前,蔣瑞銘同樣的一臉愧疚,知道司琴想要立刻跟過去,二話沒說拿了車鑰匙就送她去醫院。
一路上,氣氛都很壓抑。
長海醫院。
司辰已經在急診室內,康致和站在門外守著。
司琴走路都踉蹌著,要不是宜靜和蔣瑞銘一直在她身後看顧著,早不知道摔過多少回了,終於來到急診室門口,可卻看不到司辰。
一顆心,緊緊揪起來。
在焦灼的等待中,目光控制不住地射向康致和,憤怒,在明澈的眼底燃燒,雙手,顫抖著握成拳,彷彿只要一根輕飄飄的稻草,就能把她壓垮。
司辰還躺在裡面生死未卜,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先冷靜。
蔣瑞銘察言觀色,知道司琴是真氣極了,便硬著頭皮開口:「司辰出事也有我的責任,老大一直小心看著他的,可後來被我纏的去比賽,司辰就交給佳瑤看了,後來就出了意外。」
司琴聞言,看向宜靜,宜靜同樣愧疚地開口:「我不小心崴了腳,他們往裡去時,我沒跟過去,是我疏忽沒照顧好司辰。」
直到這時,宜靜的眼淚才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為什麼會崴到腳?」司琴下意識的問。
宜靜莫名地看了眼康致和,小聲開口:「不小心被安小姐撞了一下就崴到了。」
又是安佳瑤。
司琴深吸一口氣,眼角餘光看到安佳瑤腳步匆匆地跑了過來,她明顯回過酒店了,身上的滑雪衣換成了飄逸的長大衣,腳上蹬著牛皮靴子,就連頭髮都梳的柔柔順順的,儼然一副美好端麗的模樣。
她的出現,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管不顧地上前,沖著康致和質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你告訴我,告訴我!」
她幾乎是用吼的,整個走廊都回蕩著她的怒聲。
雙手,失控地抓起他的前襟,滿目憤怒地瞪著他。
康致和一動不動地任憑司琴質問,發泄,深沉的眸光里,帶著深深的歉疚,「司琴,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司辰,你要打要罵都可以,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
司琴哪裡聽得進他的話,緊抓著他的前襟彷彿著魔一樣的反覆質問,問的康致和臉色也跟著蒼白起來。
這時,安佳瑤看不下去地湊了過來,一把切斷司琴的胡攪蠻纏,「你弟弟出意外,應該怪你自己,憑什麼怪致和?」
司琴目光一挑,重重地落在安佳瑤身上,「你這話什麼意思?」
她心裡是怪自己,怪自己把司辰帶去滑雪場,可也怪康致和,他明明答應會照顧好司辰的,可卻讓他遇上了意外。
「你自己心裡清楚。」安佳瑤眼底閃過一抹幽光,冷冷吐出這句話。
司琴腦海里閃過一道白光,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什麼,難以置信地後退,身子,撞到一旁的牆壁上。
「司琴——」康致和靠過去想要拉住她,手剛觸到她的衣服,卻被她一把揮開,她抬眼望著他,眼底是碎裂的寸寸堅冰,仿若心臟,碎裂開來。
他的心,跟著一痛,手,僵在了半空。
司琴生硬地轉過身,慢慢踱步站到急救室的正前面,雙眼失神地盯著門上的某個點。
宜靜見她這樣挺害怕的,擔憂地走到她身邊,什麼也沒說,只安靜地陪著。
沒一會,急救室的門忽然開了,有個醫生走了出來,見到外面等候的人,立即扯下口罩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司琴立即湊過去,「我,我是他姐姐。」
「我是他姐夫。」康致和也靠了過來。
「病人被凍過度,雙腿神經出現壞死,需要截肢。」醫生直言不諱地道出了病情。
司琴一聽這話,雙眼一黑,差一點昏死過去,康致和一把托住了她的腰,沉聲問:「如果堅持保住雙腿呢?」
醫生遺憾地搖頭,「那壞死的肌肉會腐爛感染正常器官,會對病人造成無法預知的生命危險。」
司琴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頭,一直搖著,從喉嚨深處迸發著一個一個不字,「司辰這輩子已經夠可憐了,我不要他再失去雙腿,不要,我不要。」
偏頭,直勾勾地望著康致和,抓住了他的手,哭著哀求:「康先生,求你救救他,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求你救救他。」
康致和抱住司琴,「我會救他,你別哭,別哭……」
他一邊安慰,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給院長,沒一時,院長親自來了,了解司辰的情況后,立即組織全市最權威的外科醫生進行會診,甚至通過視頻,聯繫了好幾個國際凍傷專家。
康致和動用了一切資源,為司辰尋求最好的治療。
會診,聯繫國際專家,都需要花時間。
他們不能一直在外面不吃不喝地等著,康致和勸司琴先找間病房休息一下,可司琴固執地站在走廊里等著,寸步不離。
她不離開,康致和也不走。
蔣瑞銘和安佳瑤也不走。
只有宜靜被司琴勒令先去看看腳,看完后就回家,可宜靜看過之後又回來了,就緊跟著司琴,陪她一起等著。
四個小時之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就算開了暖氣,走廊里依舊很冷。
安佳瑤忍不住走到康致和身邊,開口:「致和,你都聯繫A市最好的外科醫生了,司辰一定會沒事,不如你先回家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過來。」
康致和的目光落在司琴身上,司琴不回家,他自然也不回家。
安佳瑤暗暗忍了忍,朝著司琴開口:「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大家考慮考慮,為了找司辰,大家都累壞了,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喝,要是累倒了也不能幫你想辦法救司辰了。」
司琴澀然的眼珠子轉了轉,淡淡落在安佳瑤身上,輕聲開口:「佳瑤姐累了就請先回家吧,還有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我在就行了。」
她一一看向蔣瑞銘和宜靜,最後落在康致和臉上。
康致和去握她的手,她觸電般一縮,往後,與他拉開距離,「康先生,你也回家吧,我一個人先在這兒等著,你明天來換我。」
康致和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離和客氣,不由皺了皺眉,「我陪你一起。」
蔣瑞銘卻是有些撐不住了,打了招呼后就先離開。
宜靜則去找了一間空病房睡覺去了。
安佳瑤看了看不離不棄的兩人,微微抿了抿唇,「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司辰。」
她轉身朝著電梯走去。
司琴回頭朝她看過去,好像夜裡電梯停用了,安佳瑤走向了樓梯,她控制不住雙腿,朝她追了過去。
「佳瑤姐……」樓梯的走道間,揚聲喊住安佳瑤,頭頂的聲控燈一下亮起,照清了彼此的臉。
安佳瑤回頭看著司琴,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勝利。
「司辰是你害的,對不對?」司琴目光鋒銳地盯著安佳瑤,語氣幾乎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