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還記得我嗎
舒芸跑的很急，沒留意到前方，推門進來時，正好與準備離開的慕司爵撞上。
慕司爵很不喜歡被人碰觸，皺眉，下意識要發作，可看清來人，尤其她滿臉的淚水時，瞬間愣在了原地。
「你……」
「救救承歡。」也不管他是老闆的身份，舒芸緊揪著他的衣服，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承歡。」
剛剛還好好地，突然就這樣，慕司爵很是震驚，他將舒芸拉開，沉聲問道：「怎麼了？」
「承歡，承歡她……」
舒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沒辦法好好說話。
「別哭！」慕司爵厲聲道：「把話說清楚。」
她哭成這樣，他還怎麼聽？
舒芸馬上禁聲，忍了好一會兒，才忍下來，「承歡她，她不記得我去外地培訓的事。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半個月前，我請假回來參加奶奶喪禮的時候，她的記憶錯亂了……」
明明人就在眼前，明明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承歡，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記憶錯亂，原以為這只是在虛擬的世界才會發生的事，沒想到現在卻發生在她的身邊，她最在意的朋友身上。
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才會將自己逼到這一步？
承歡，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
慕司爵渾身一震，亦是同樣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記憶錯亂？」
舒芸點頭，哽咽著說：「承歡並未發現自己的記憶出現了錯誤，怕傷害她，我也沒說穿，可是……」
舒芸抬手捂著臉，盡量控制不要哭，卻失敗了，「可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明明已經很痛苦了，為什麼還要遭遇這種折磨？不公平，這不公平啊！」
慕司爵愣在那沒動，他不願相信，可由不得不承認。
仔細回想，這幾天，他雖然很努力找承歡說話，她清醒的時候，偶爾也會回應的笑笑，卻很少交談，更沒有聊過以前的話題。
不僅是他，因為擔心說出話會觸及到她的痛苦，他還下令讓程姨他們說話小心，所以，他才會錯過了這麼重要的事。
「怎麼辦？承歡還那麼年輕，以後可怎麼辦啊！」
這是她想都沒敢想過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慕總，求您救救承歡，您一定要救救她！」
慕司爵沒說話，越過舒芸，徑直走了出去。
他往會客廳走去，在客廳時正好與端著果汁和點心的程姨碰上，「給我吧。」
程姨應了聲，將托盤交給他。
舒芸離開的時間有點長，蘇承歡正緊張的往外看，慕司爵進來時，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那緊張又小心的表情，像極了孩子。
這是這幾天來，慕司爵首次見到承歡如此豐富的表情，可他卻高興不起來。
「舒芸她在接電話，等會才能來。」
慕司爵端著托盤走了過去，放在大理石桌上，拿了杯鮮榨橙汁給她，「程姨剛剛榨的，趁新鮮喝。」
蘇承歡接過，沖他感激一笑，「謝謝。」
許是為了應付他，承歡象徵性的喝了口，然後拿在手上，沒有準備再喝的意思。
慕司爵收回視線，又落在她的臉上，看她對自己拘謹的模樣，只覺得心口一陣陣抽痛。
這樣的距離，像極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慕司爵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臉上又一次洋溢起溫柔的笑容，「還想吃什麼，我讓人準備。」
蘇承歡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了。」
說話間，她的視線落在了慕司爵身後的門口，她還在等舒芸過來。
慕司爵眸光暗淡，卻沒說穿，他自己也拿了杯果汁，將身子靠在沙發上，一隻手很隨意的搭在承歡身後的沙發背上，無形中將她控制在自己的範圍里。
視線被擋住，蘇承歡失望的收回視線，又一次低頭，出神的看著手中的杯子。
「歡。」慕司爵突然出聲叫她。
蘇承歡條件反射的抬頭，愣愣的看著他，清澈明亮的黑眸寫滿了慌亂。
他的聲音嚇到她了。
慕司爵皺眉，在心底低咒了聲，然後將頭湊了過去，直視著她的眼，「歡，你知道我是誰嗎？」
就在剛剛，慕司爵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有種被遺忘了的錯覺。
蘇承歡一愣，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我叫什麼嗎？」慕司爵並未因此滿足，他語氣略顯憂傷的說：「你剛剛的表情，真的很讓我傷心。」
「對不起。」承歡慌了，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給人添麻煩，讓人因為自己感到困擾，她努力組織辭彙，可突然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才能不讓他傷心。
「對不起。」她又一次道歉。
看得出來，她是已經努力過了。
原本想逼著她說出想聽的話，可看著情況，又實在讓人不忍心。
慕司爵嘆息了下，抬手放在她頭上，輕輕地揉了揉，「抱歉，是我太急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因為，我們好多天都沒有這樣好好說話了，我怕你忘記我。」
「不會的。」
他的話音才落下，蘇承歡便急忙回道。她抬頭，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決心，「我不會忘記的！」
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突然被她這認真的表情再次點燃了，慕司爵心底竊喜，耐著性子，問：「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蘇承歡重重點頭，「知道。」
她嘴唇動了動，還想說話，卻突然啞言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確定的看著他，「慕？慕司爵？」
隨著她的表情一邊再變，慕司爵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他滿意的笑了，心頭的痛楚，卻越發的明顯。
還好，還好她沒忘記他是誰。
「嗯。」慕司爵湊過來，表揚似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你說的沒錯，我叫慕司爵。」
蘇承歡靦腆的笑了笑，似乎不習慣被人親吻，她抬手摸了摸額頭，然後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地染上了一抹紅暈。
之前都順勢親了那麼多次，現在了才覺得害羞……
但這模樣，著實惹人愛。慕司爵捨不得移開視線，心裡幾開心又苦澀。
雖然她還沒說出證明記憶錯亂的話，但從他來了后的種種表現，已經徹底證明了舒芸的話。
承歡的記憶，真的錯亂了。
或許她記得所有的事情，只是偶爾會搞不清順序，偶爾分不清真假。
但不管是否記得，她現在的情況確實很糟糕。
慕司爵又想到了心理醫生的話，好不容易舒張開的眉頭，再次緊皺了起來。
若只是身體上的病情，他大可找世界上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醫療設備幫她治療，可心理上……尤其是她自己不願走出來的情況下，實在是太糟糕了。
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對他們敞開心扉呢？
「你怎麼了？」
正想這事，突然一張臉湊了過來，在視線里放大。
慕司爵一愣，卻沒有避開，「嗯？」
蘇承歡抬手，冰涼的手指放在他緊皺著的眉頭上，輕輕地揉了揉，像攤平紙張一樣，往兩邊撫了撫。
「為什麼皺眉？」她很不解，語氣非常擔心的問：「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嗎？你可以跟我說哦，我原意當你的聽眾。」
自己的情況都很糟糕了，卻還在擔心著她人的事，不管是他，還是舒芸，哪怕她忘記自己經歷的事，都還在擔心著其他人。
慕司爵放下果汁，將她的手拿下來，握在手心，輕輕重重的，然後鬆開。
拇指順著纖細的手指慢慢滑下，最後只執起了她的手指，放在唇邊，灼熱的吻慢慢地落在手指頭上，從食指，到小拇指。
蘇承歡身子一顫，他每落下一個吻，就宛如一道電流般流竄到她的心房，酥酥的，麻麻的。
可她也沒拒絕，任由著慕司爵的吻再次落下，紅著臉，獃獃的，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兩人的肌-膚如此親密的接觸著，慕司爵自然能感覺到她的反應，他輕輕一笑，終於不再捉弄她。
他抬起頭來，「看，這樣就沒事了。」
蘇承歡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眉頭緊皺的事，視線往上，最後落在他的眉頭上，果然舒展了。
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因此得到放鬆，她忘記了尷尬，笑了笑，「嗯。」
沒事了就好。
真的太好了。
如果是因為她，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放下心來，承歡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承歡一開始也沒急著說話，只是盯著，跟盯著試驗品一樣，眼睛都沒眨一下。
慕司爵裝作沒看到，由著她看，優哉游哉的喝著果汁。
堅持了好一會兒，見他還沒有放手的意思，承歡終於忍不住，「慕先生，可以麻煩你鬆開手嗎？」
慕司爵沒動，待承歡抬起頭來時，他才懶懶的說：「你以前不是這樣叫我的。」
承歡皺眉，很是不解，可又沒辦法確定，「我以前怎麼叫的？」
「爵。」慕司爵微笑著說出這個字，循循善誘，「你看，我都直接叫你歡，你叫我爵不是理所當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