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她活該
從樓上下來，顧凜還沒走到病房門口，便聽到從房裡傳來的歇斯底里的聲音。
他疲憊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突然間，有些不想回到那個病房。
失去孩子，這是他們誰也不願看到的，他理解悠雨的心情，可她每天，幾乎每時每刻只要醒著都是如此，這讓他感到很是疲憊。
他理解她心裡難受，只要她覺得開心，他原意滿足她所有的要求。然而，這樣做好像並沒有效果，不管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一直吵著鬧著要找蘇承歡。
顧凜點了支煙，狠狠地吸了口，他將身子靠在牆壁上。
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情緒平復下來。顧凜迷茫了，因為實在想不到辦法，而沐悠雨提出的辦法，此刻的他，怎麼也不願接受。
他們的孩子是沒了，可他同時失去了兩個孩子。雖然另一個是早晚的事，可當真正失去時，他發現自己並不能像想象中那麼開心。
那個孩子，他才剛得知沒幾天，甚至都沒做好要當他父親的準備，就這樣，以這種方式徹底離開了他們。
突然間，顧凜有些後悔，如果昨天他不找蘇承歡說那些話，如果只是將她悄悄送走，是不是，她就不會去找悠雨，他的孩子們，就不會離開了？
可這世上並沒有如果這個後悔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他怎麼想挽救，也於事無補了。
「阿凜呢！阿凜去哪裡了？他是不是去那個女人那了？為什麼不在？」
沐悠雨歇斯底里的聲音再次傳入耳里，顧凜卻沒有一點反應，依然是靠在牆上，直到一根煙燒完，他低聲咒罵了句，將煙頭摁滅，扔進垃圾桶里。
他整理了下衣服，推開門，走了進去。
見到他，沐悠雨神情一變，緊張的看著他，「阿凜，你去哪裡了？」
顧凜順手關上門，朝她走了過去，「接了個公司的電話。」
聞言，沐悠雨緊張的情緒得到了些許解救，卻還是不太滿意的皺起眉，「怎麼去那麼久？」
她都醒來好久了，他卻一旦都不關心自己。
顧凜倒了杯水，走了過來，「抱歉，因為沒辦法去公司，有些事情必須要在電話里交代。」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杯子湊到她嘴邊。
「不想喝。」沐悠雨轉開頭，躲開了水杯，兩眼淚汪汪委屈的看著他，「疼。」
昨天才手術了，剛剛又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現在她覺得很難受。
「哪裡不舒服？」
顧凜急急忙忙放下水杯，湊過來檢查，一邊沖蘭姐說：「快，快去叫醫生來！」
蘭姐應了聲，快速摁了鈴。
顧凜欲掀開她被子檢查，卻被沐悠雨攔住，她雙手環著他的脖子，嬌-聲說：「你陪著我就好了。」
女子軟綿綿的身子靠在他身上，顧凜動彈不得，察覺到她的目的后，無奈嘆息，卻還是滿足了她的要求，將她攬在懷裡，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輕輕點了下，「你呀。可不能這樣嚇人的哦！」
沐悠雨沒說話，只是安靜的靠在他懷裡。
很快，醫生並趕了過來，雖然是她想撒嬌才惡作劇的，可醫生都來了，只能例行公事，規矩的配合他們檢查。
全程，沐悠雨都沒有離開顧凜，靠在他身上，非常配合醫生的檢查。
顧凜沉默的看著，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另一個面孔。
蘇承歡的情況也很不好，仔細一想，好像恢復的比悠雨還要差，若不是中途她說了一句話，他真懷疑她只是一個空殼。
同樣是失去孩子，同樣是他的孩子，同時出事的，最後兩個人的狀況卻相差那麼多。
聽說，樓上那間VIP高級病房是霍謹南給弄的，那照顧她的護工也應該是他請的。
出了這麼嚴重的事，她的身邊卻沒有一個人陪著。
想的太認真，顧凜一時沒控制住自己，抱著沐悠雨的手，驀地加大了力道。
她吃痛，不滿的掰開他的手指，抬頭狠狠地瞪他，「痛痛痛，阿凜，你在做什麼？」
顧凜回神，歉意的沖她笑了下，「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沐悠雨臉色微沉，一把拍開顧凜伸過來的手，「別碰我。」
他人都在自己身邊，可心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竟然敢抱著她還想別的事情。
「抱歉。」顧凜道歉，當真沒再碰她。
檢查完了，醫生們紛紛離開，見情況不好，蘭姐也找了個借口離開。
病房裡，很快就只剩下顧凜和沐悠雨兩人。
好像沒察覺到她在生氣，顧凜離開病床，一邊問道：「悠雨，要吃點水果嗎？」
也不等沐悠雨回答，他直接拿了水果去廚房清洗，仔細的切好，端到床邊，耐心喂著她，「這是剛讓人送過來的。」
沐悠雨沒張口，只是冷冷的盯著他，眼裡寫滿了懷疑。
她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從剛剛回來，阿凜的心思就不在這裡。
「阿凜，你剛剛去了哪裡？」沐悠雨再次沉聲問道。
見她不肯吃，顧凜只好將水果收回來，輕輕一笑，說：「只是去接電話。」
從昨天醒來，只要一刻沒看到他，沐悠雨就會失控抓狂。
「你撒謊。」沐悠雨一口咬定，驀地想到什麼，看著他的眼神變得越發狠厲，「你是不是去找蘇承歡了？」
顧凜皺眉，放下果盤，「你想多了。」
「蘇承歡是不是在這家醫院？」沐悠雨不肯相信，視線緊緊地凝著他，「她是住在這裡嗎？所以你趁我睡著的時候去找她了？」
好不容易睡一覺起來才沒找蘇承歡，此刻又一次提起這事，顧凜莫名的覺得有些煩躁。他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悠雨，你根本不相信我，你要我說什麼？」
蘇承歡確實在這裡，但他不能讓悠雨知道，雖然她是傷害他們孩子的罪人，但她現在也受到了懲罰，她也跟悠雨一樣，是失去孩子的母親。
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敏感，沐悠雨很快便從他的太態度里感覺到了什麼，她隨手拿起一個枕頭，朝著顧凜砸了過去。
「你騙我！明明之前才說過不會在騙我的，現在又為了那個女人撒謊！」
顧凜沒有躲，枕頭從臉上掉下來時，他伸手接住，放回到床上，「我說的都是實話。」
重重嘆息了下，他又說：「我派人打聽消息了，她也流產了。」
「哈哈哈。」沐悠雨微愣了下，繼而大笑出聲，「那是她活該，這是她的報應。敢傷害我的孩子，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顧凜不太喜歡她的這種思想，可這個時候又不好說什麼，只好由著她。
「哈哈哈。」
沐悠雨開心的笑著，胡言亂語的說著一些話，很是難聽。
過了好一會兒，顧凜終究還是沒忍住，他走了過來，將沐悠雨攬進懷裡，「悠雨，好了，別再說了就當為了我們的孩子，讓他可以好好投胎。」
孩子是無辜的，就算那是蘇承歡的，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指責。
沐悠雨身子一震，推開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阿凜，你在幫沐悠雨說話？」
「你想多了。」
「我才沒想多，你就是在幫她說話。」
沐悠雨掙扎著，朝著顧凜怒吼，「你知不知道你這態度有多殘忍，蘇承歡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竟然還幫她說話，寶寶得多傷心啊！」
顧凜微微一僵，頭隱隱作痛，他耐著性子問：「那你想怎麼樣？」
「報警！」沐悠雨想也沒想，果斷說，「我要讓她得到應有的懲罰。她害我沒了孩子，就是有罪！」
報警！
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可在樓梯上發生的一切，他們誰也不知道，沒有攝像頭，也沒有證人。而且，兩人都同時摔了下來，這種情況很難取證，警方也不可能會單方面相信悠雨的話。
最重要的是，蘇承歡現在是在被霍謹南照顧著，有那個太子爺在，A市誰敢動她？
他也想這麼早就得罪霍謹南。
「悠雨，我說過了，這種情況很難定案，警方不可能單方面聽取你的話，而且……」
「說那麼多，你根本就是不想報警，就是想保護她吧？」沐悠雨冷冷的打斷他的話，「阿凜，你別忘了，她是殺死我們孩子的兇手！」
顧凜無力與她發生爭執，他往後退開，坐在椅子上，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可還是很難受。
「悠雨，你為什麼這麼執著要報復甦承歡？」顧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最困惑的問題，「你也是學法律的，這種情況的利弊如何，你應該懂的吧？」
除了剛醒來時傷心孩子離去，那之後，她的目的就都是找蘇承歡，說要找她報仇。
顧凜不是不理解，可她今天都冷靜下來了，卻還在一直執著著這件事。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醫生也說了要讓你好好調養休息，你為什麼就是不聽呢？」
顧凜閉著眼，很是頭疼的說：「就算你說我殘忍也要，比起孩子，我更在意你。我不想看到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