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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內鬼

  「新生活?他憑什麼過新生活?你不過是綁架犯,他卻是殺人犯!你憑什麼替他償還他的罪孽?小哥哥要的,是他本人的道歉和懺悔!」何幼霖有些激動。


  「澤霖,冷靜點。」張澤川連忙安撫,轉眸看向丁岳行,「你要真心想給人頂罪,你一開始就該說是自己推蕭言下山崖的。可是你沒有。因為你怕我會把你交給蕭億。你知道蕭億的手段比我更狠。你狠不下心去死,所以你在我們面前洗白了自己。你本質里還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所以就不要說什麼你來償命的廢話。你現在老實交代出那個人,我或許會考慮放你們一馬。但你要執意包庇那人,一旦被我查出是誰,他的下場我保證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哎……」丁岳深深嘆息,眼神里濃濃的糾結,「不是我包庇他,而是他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身體也不行了。現在他晚年兒女雙全,我已經毀了兩個家庭,不想再毀了別的孩子的家庭。我現在一個人,死了也是無牽無掛。你要覺得我貪生怕死,現在你給我個老鼠藥,我保證吃下去,一了百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見那人「得到懲罰」,「兒女雙全」的時候,何幼霖的心裡忍不住地發慌,按著丁岳行的肩膀連聲問道,「他是誰?究竟是誰?」


  「我不會說的。你們死了這條心吧。」丁岳行閉上眼,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年綁架案由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老二也不會失手推人下山。」


  「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張澤川聽他這麼說,厲聲喝道,「從前沒查,是因為沒想到這個方面去。現在知道他是張家的熟人,我想真要查找也不會完全無跡可尋!除了我,蕭億對這個殺害他侄子的兇手真實身份也是興趣大的很。」


  張澤川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何幼霖。


  她連忙打斷了張澤川接下去要說的話,厲聲喝問,「你包庇也沒用。我記得那個人的臉,已經有人畫出他的肖像圖。現在就在蕭億的手上。你想想,是他落入蕭億的手上好,還是你現在說出他的下落,我們先找到他比較好。要知道,他對我們張家來說,最多是個叛徒。但對蕭億來說,卻是殺了他侄子的仇人!」


  張澤川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扭頭問丁岳行,「蕭億的來歷,你還不清楚吧。黑白兩道都有人。你在這裡磨磨唧唧的時候,搞不好人都已經被他帶走了!」


  丁岳行聽張澤川這麼說,頓時坐起來,眼中的惶恐擔憂不是作假,「不可能,你怎麼會記得他的臉,他全程都帶著面具,也沒出現在你面前……」


  丁岳行的語氣擺明了還在心存僥倖,怕是他們在忽悠他,張澤川語氣放柔和了一些,「丁岳行,我現在只想弄清真相。如果你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畢竟,看在譚少慕已經是我妹夫的份上,我也要和你握手言和。只是,這也要看你的誠意。否則,你徒弟這輩子都休想和我妹在一起了。」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煙,打火石輪輕輕一滾,藍色火苗就躥了起來。點了煙,遞給了丁岳行。


  丁岳行顫抖的接過香煙,抽了幾大口,臉上的表情才緩和從容了幾分,「你說的是真的?」


  假的。


  張澤川對譚少慕的恨,絕不是只是因為丁岳行的關係。


  但何幼霖不會拆穿這一層關係,只是在心裡吐槽。


  「嗯。只要,我知道那人是誰。」張澤川也給自己點了個煙,對丁岳行冷冷說道,「反正,我已經找到我妹妹了。當初你有心悔過,寫了告密信。你的過錯,就有菩薩來和你清算。但是,那個人,我必須要知道。」


  「不對,如果你們真知道他的臉,怎麼會問我他的身份。」丁岳行恍然發現了何幼霖話語里的漏洞,連連搖頭,「我已經對不起一個兄弟了,老二這裡,我不能再為了自己,為了徒弟,再賣了他。」


  「是,我是記得不太清楚。但是昨天蕭億用少慕的清白威脅我,給我做了個催眠術,我確實記起來了那個人的臉。只是醒過來后,又忘記了。」何幼霖言之鑿鑿,一雙眼睛清澈的一看就看見她的心底,毫無遮掩。


  丁岳行是個老江湖了,什麼沒見過。何幼霖這麼說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懷疑。


  沉默了良久,他坐正了身體,把煙頭攆滅在水泥地上,沉穩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他是誰。不過我有個要求。」


  「你沒資格和我們提條件!」張澤川聽他敢這麼說,連忙站起來一腳踩在他攆煙的手上。


  「不答應,我就一個字就不說。如果不能保證他的生路,說給你們聽,和讓他落在蕭億手裡也沒區別!我不能做背叛兄弟的小人!」丁岳行倔強地說道。


  何幼霖看丁岳行面有痛色,被踩在張澤川腳下的手咯吱咯吱的響,像是骨頭都碎了,連忙拉開張澤川的人,緩和地問,「你要我們答應你什麼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我可以考慮。但你也必須保證一個字都不再隱瞞,否則,你誰也救不了。只會把人害的更慘。知道嗎?」


  她說話雖然平靜,沒有張澤川狠厲,但氣場卻絲毫不弱。


  和譚少慕呆久了,那種穩而狠的震懾力也學了個七八分,讓丁岳行不由有些信服,面上露出了鬆動與信任,「我就希望,你們看在他已經差不多是個廢人的情況下,饒了他一命。也不要在他的妻女面前提起他的過去。我不想毀了他好爸爸,好丈夫的形象。」


  「好,我答應你。我可以不告訴他的妻女。」何幼霖點頭。冤有頭債有主,她也不想讓無辜的家人,受到傷害。


  丁岳行見她答應,這才鬆口道出真相,「其實,我真的很久沒有和他聯繫了。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麼,以前混在一起的時候,我管他喊大壯。只知道他老家是東北的。」


  東北?


  何幼霖的心不由的惴惴不安起來。她的聲音很緊,很澀,「他是做什麼的?你說你很久不聯繫他看,剛剛為什麼說他已經遭報應了,還說他兒女雙全?」


  「他以前是在張家當司機的。怕惹人懷疑,拿到贖金后,他依舊在張家當傭人。過了幾年,風聲淡了下去,他才辭職,拿出那筆贖金買車買房,娶老婆,做起小生意來。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去他老家喝的喜酒。後來,就再也沒聯繫了。我以為,我們三個人里,起碼有一個是幸福的。誰知道,人做了壞事,不是沒有報應,而是時間沒到。」丁岳行說到這裡,目光變得有些朦朧,「有一年,我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他家出了事。一個車禍,使得他失去了勞動力不說,得到的醫療費也不夠賠償女兒欠的高利貸。還差了那麼幾萬塊錢,他是沒辦法,才想起我這個老哥哥,找我借錢的。我給他打錢,也是打在他老婆的卡上。所以,我是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麼,也不知道他現在住哪裡。」


  張澤川聽到這裡,頓時緊張地轉臉看向何幼霖。果然,看見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


  顯然,那個人是誰,再清楚不過了。


  他立即抱住了顫顫發抖的何幼霖,怕她有什麼不對,聲音也格外的冷靜,「你打錢的賬戶的戶主是不是叫王巧玲。」


  此時,丁岳行也驚駭起來,「對,就是這個名字。你們怎麼知道的?你們還有聯繫?不對,就算聯繫了,你怎麼會知道他老婆叫什麼?他不過是個下人,你會記得他名字都難得了,他老婆的名字肯定入不了你耳里啊。」


  「你說他是你們的同夥,有什麼證據?」


  「證據?沒有。」丁岳行的眼神里有些迷茫,「當時,他也就負責提供個線報,給我們下手的機會。捉人的是我和老三。我唯一奇怪的是,他本來是個特別老實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非要撕票。今天我才知道,原因。」他轉頭看向何幼霖,嘆息道,「原來是你。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見過他的臉了。但肯定是因為怕你回家後會指認他,所以才痛下決心。哎……好好的一個人,是我害的他。」


  「那譚少慕呢?他就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張澤川把何幼霖扶回座位上,大手一直握著她的手,給她安慰。


  丁岳行看出她的異樣,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回答怎麼會讓她有這種快奔潰的反應。


  聽張澤川這麼問,他還愣了愣,過了半天才解釋道,「他是真的不知情。連我都沒認出她是誰,你不用懷疑他接近你妹的動機。我看得出,那孩子對你妹是真心的。這一點,我可以用我人格做擔保。」


  「你的人格?」張澤川嗤之以鼻,沉聲問,「或許,他之前是不知道。但你的行蹤被蕭億發現后,他就一點都沒起疑嗎?他連夜通知你,安排你離開皇覺寺的時候,就算你沒有和他解釋過什麼,以他的性格會不去追查什麼?」


  丁岳行聽張澤川這麼說,瞬間啞了。


  其實,他也奇怪,為什麼那天,他才剛坦白自己曾綁架蕭炎,惹怒蕭億,徒弟就阻止他說下去,只一個勁讓他走,綁架的事隻字不提。


  他徒弟明明不是那麼個喜歡逃避問題的人,卻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他的躲避心態。


  原來,他徒弟也早就隱約察覺了什麼。


  「澤霖,你看!譚少慕確實是知道了什麼的!他就是在裝蒜。」張澤川指著丁岳行一臉無話可說的表情,激動的臉頰兩旁肌肉都晃動起來。


  「夠了!我不聽,我不要聽!」何幼霖掙脫張澤川擱在她肩頭的手,激動不已地從椅子上站起,無比憤怒的喊,「你要證明什麼?我不應該來的!我不應該過來聽這些謊話的!是你,你花了錢,收買了他,對不對?你想要我回張家。所以你一手策劃了這些。你要讓我眾叛親離,一日之內,想讓我失去我的父親,我的丈夫。對不對?所以,他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


  然而,話雖然如此,但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卻在她腦海里自主地排列出來,打垮她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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