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查過她
何幼霖盯著他,明眸隔著水霧,不說話。
「生氣呢?」譚少慕手指捲起她的長發,口吻說不出的溫柔。
她垂下眼瞼,鼻子和眼睛明明很酸澀,但是她不想哭。
他那麼利用她,她再在他面前哭出來,只會顯得她有多可憐。
在見識了他柔情的一面后,她義無反顧地丟了心。即使知道他心中白月光另有其人後,她也隻字不敢提。
她想日久生情,慢慢靠近他的心。可是她忘了,這個男人太耀眼,也也太冷,靠得太近,會受傷。
現在的她和沈月珊又有什麼區別呢?江淮越是固執愛她,不愛沈月珊,她對他的感情也就越絕望。
「為什麼不說話?」譚少慕輕輕捧起她的臉,輕聲細語。
「說什麼?」她的嗓音有些啞,卻意外的性感勾人。
他的眼神深邃了幾分,不想看她,目光轉向了一旁洗漱台。那裡牙刷,毛巾一一成雙。青花瓷的花瓶里,玫瑰荼蘼。那還是她上次在這過夜,第二天去院子里採摘的。他記得她那天的笑容,陽光下比白玫瑰都要美艷驚人。
那時候,他就知道。她和他一樣,不喜歡譚家。在譚家時,他從沒見過她以這樣用心的姿態去生活。
「你不是不想回譚家嗎?」譚少慕又轉頭看向她,目光堅定,「反正你行李都帶來了,我們以後都住這裡。好不好?」
住這裡,是她上次說的。可是他拒絕了。他說,他要住譚家,天天在江淮睡的樓上睡她!
今晚,江淮要解除婚約,他慌了嗎?
怕她會出軌?
所以,他改變主意了?
呵呵……真諷刺。
何幼霖笑了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站了起來,當著他的面把身體擦乾。
全程中,她都很平靜,眼神里沒有害羞,沒有開心什麼都沒有。擦完了,毛巾丟地,沒理他就走了出去。
譚少慕看著地上的毛巾,像是自己的一片好意被她不屑一顧地扔在地上。臉上,心裡,都是火辣辣的怒意。
「何幼霖,你是什麼意思!」他追了出來,流星大步地走到卷在被窩裡的女人面前,「一聽見他要解除婚約,你連討好我,敷衍我都懶了?」
瞧!
剛剛多溫柔,現在就多殘酷。
他就是這麼一個男人。明明心底里介意的要死,卻能裝成沒事人一樣。但會在心底里一筆筆給你記著,等你徹底惹惱了他,再一起清算!
何幼霖苦笑,卻不打算解釋什麼。如同她勸羅志遠說的話那樣,她永遠說服不了一個不想聽解釋的人。
愛她,自然信她。
她拉開被子,全身放鬆進柔軟的床鋪里,直到身體有了溫暖,她緩過神后才開口,「他只是一時氣憤罷了。沈月珊當著那麼多人面前逼他。他若真娶了她,也是一輩子的怨侶。他說是說解除婚約,但是他很快就會想明白,什麼是對他最好的選擇。至於沈月珊,她那麼愛他。今晚上鬧不合,也是他勾一勾手指頭,就能和好的事情。」
「你倒是看的清楚。還不算太笨,也沒有自作多情!」譚少慕面容緩了緩,聲音也低了下來。
兩人說到這裡,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江淮的悔婚除了一時的氣憤外,更多卻是其他的一些情愫。只是誰也不想說破。
「所以,今晚上的事情,你別讓記者報導出去。好不?」何幼霖目露祈求之色,緩緩道,「今晚上的事情,若報導出去,就算沈月珊想妥協,她爸也未必能接受他這個女婿。到時候,他這婚約就真要解除了。」
其實,她說這話時,一點底都沒有。
今晚上的事情,對江淮確實是致命一擊。
他身為私生子,卻聯合未婚妻在背後抹黑兄長名譽,謀取家業已經足夠叫人戳脊梁骨了。如果加上他今晚背信棄義,覬覦嫂子,在功名成就前拋棄未婚妻。她真不敢想象,江淮還有沒有翻身之地。
江淮的死穴,就在他的手裡。
他會因為她,輕易放過江淮嗎?
「你是在威脅我?」譚少慕抿抿唇,眸光閃動兩次,「告訴我,只要報導出去,他就真會恢復單身?你就要和他走?」
何幼霖被說的無語,氣得腸胃都隱隱作痛。
她現在是無論說什麼,他都能翻譯出他自己心底里的答案!
「隨便了,隨便了。你愛咋整就咋整。我不說話,還不成?」何幼霖把被子捲成繭子,拒絕和他溝通。
何幼霖這種愛答不理的態度,更激怒了譚少慕。
「何幼霖,是你自己說的。無論發什麼事情都會站我這邊。可事實呢,我和江淮之間,你卻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那一邊!」
「是我站過去的,還是你推過去的?」何幼霖憋了一路的火終於爆發了,「譚少慕,你講講理。是誰設計了今晚上的事情,又是誰安排了記者!」
「設計?」譚少慕冷聲,「今晚上,他要是沒有挑釁,唱那個破歌來挑釁我。我能設計他什麼!」
「是。是他自作自受。你什麼都沒做錯!而我,就是倒霉催的!嫁給了你,卻什麼都不知道,被你瞞著。我的一舉一動都要瞻前顧後。稍有差錯,不對你的心意,就是我的錯!」何幼霖委屈無比。今晚上明明最受傷的是她,他卻毫無愧疚,還抓著她的立場不放!
他單腿跨跪在床,一把掀開棉被,帶著一直醞釀在心底的怒意質問,「你現在擺臉色,究竟是在氣我瞞著你,還是在替他不平?」
床頭壁燈下,何幼霖的鳳目乾淨而清深。但她的唇角卻十分的乖戾,斜斜地勾著,像是在挑釁,「你不是說,避一避,冷一冷后就能看的更清?怎麼,現在還不夠你看清?還要來問我答案?」
那天,她或許還聽不懂。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以退為進,故意示弱於人,為的就是一擊必殺。
他想看江淮的野心,看他會不會被勝利沖昏頭,一腳踢開沈月珊,重新追求於她。
他也想看她的真心,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她會不會拋下他,和江淮舊情復燃。
他什麼都算計了進去,卻沒有算計到意外。王平的插足,沈月珊的反水,還有她對……江淮的影響。
譚少慕微微眯著眼,視線落在她的脖頸上,「那天,你都聽見了?」
「是啊,聽見了。」何幼霖故作輕鬆,聳了聳肩,「什麼都聽見了,包括那場醫療事故的真相。」
她感覺到,握住她肩頭的手失了準頭,突然捏得很用力。但她沒有痛呼出聲,強忍了下來,笑得有些難看,「想不到,你也有這麼情深似海的一面,也會為別人背鍋。」
譚少慕聞言,鬆開了手,隨意地往床頭一靠,坐了下來,「你不也是?那天和你們起衝突的那伙人里,有一個人是你們的舊識吧?當初,你們在奶茶店打工,那人對你不軌,江淮為了你把人打成了腦震蕩,昏迷了半個月。那時候他身上有名牌大學保送的名額,你為了他的前途,頂了罪,被學校開除,又欠下巨額的醫療費。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就是你去夜店上班的理由。所以,你才認識了王平。」
何幼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查過了。
或許更早。
早在他知道她和王平有怨時,他可能就派人去查了。
他什麼都知道,卻沒有和她提過!
何幼霖難堪地背過身去,抓著被角,把眼淚往肚子里吞。她和小丑,真沒區別!
她剛剛居然還自以為是地挖苦他。真是自取其辱!
譚少慕看她把自己蜷縮成蝦球,明明在一張床上,卻離自己那麼的遠。
他蹙眉,連人帶被地把她抱回懷中,擱在腿上,不容她反抗,威脅道,「再動,我拿繩子把你給捆了。」
何幼霖想推開他,雙手卻被棉被裹著,全身只露出一個腦袋,被他抱得緊緊的,完全動彈不得。乾脆閉上眼,不再看他。
他沒有再說話。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鼻尖卻聞到了淡淡的香煙味。
她不喜歡吸二手煙,江淮也從不抽煙。但他卻有一點煙癮。還好,不是很重。抽的煙也不嗆人,她也習慣了。
想想,也真的是奇怪。沒有遇見譚少慕之前,如果有人說她會愛上一個喜歡抽煙,做事霸道的男人,她一定會笑掉大牙。
而現在,她不得不承認,感情真的挺沒道理的。
譚少慕看她閉著眼,不知她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忽喜忽悲的,忍不住笑了笑,不動聲色,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睛里便溢滿了柔情。
只是,他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月色有些靜謐,也有一點誘人。
他把香煙捻滅在煙灰缸里,朝她傾身壓下,薄唇覆上她的柔唇,將攢了滿腔的煙氣渡送了過來。
何幼霖被嗆得難受,睜開了眼,便看見他細長的睫毛,一根根豎在她面前。他的眉色很淡,使得他看上去一點攻擊性都沒有,感覺是個非常文靜平和的人。
她就是被這樣一雙遠山如黛的眉目給騙了的。
譚少慕離開她的唇,俯視著她。紅唇微濕,頭髮凌亂,呼吸嬌喘,但眼神清明,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他溫熱的大掌捂上她的眼睛,低低道,「別看我。」
別,這樣看他。
何幼霖聽出了他聲音里的一絲柔軟與膽怯,心中對他的惱意也淡了幾分。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這一刻,她不再介懷了。
哪天,她愛到極極限,真愛不了他了,她就抽身離去。現在,她既然還想愛他,便只能好好愛著,不要怨天怨他。
過多的奢求貪心,只是和自己過不去。
「少慕。我希望你明白,也相信。我是真想喜歡你。可是,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這樣消磨我的喜歡。像今晚上的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你懂嗎?」
譚少慕沉默地看她,半天沒有回應。
她輕輕嘆氣,「你對付別人的時候,有想過我是你的妻子嗎?沈月珊對我做過些什麼,你不是不知道!可你為了對付江淮,你還要和她聯手!」
譚少慕蹙眉,在他看來,人只有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別說是江淮未婚妻,就是江淮的老婆,能利用的時候,他都會考慮合作。
但他忘了,何幼霖不是商人。看問題,只分對錯,不看得失。
他軟下聲音,「是我錯算了一步。只是,她手裡究竟拿的是什麼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