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害怕的感覺
凌弈然看著一隻細嫩修長的玉手擋在文件上，不得已抬起頭，看向顧念曦的眼神無奈痛苦，「顧念曦，你不要白費心思了，我不會放你出凌宅的。」
他知道她這兩天和朗月，和孤星，和原清打探過鄭睿的事。
他也知道她這三天內幾次要出門都被攔了下來，一次也沒有出去過。
「你在怕什麼？」顧念曦撐在凌弈然的辦公桌上，與他對視，「你當初做那些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有曝光的一天？你真的以為你能隱瞞一輩子？」
凌弈然手上的文件被他用力一抓，紙張禁不住力道褶皺撕裂，「你果然知道了！」因為睡眠不好而發黑的眼眶漸漸泛紅，「鄭睿告訴你的？」
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還心存僥倖，他來的夠及時，鄭睿沒有時間把一些事情講出來。
顧念曦淚水奪眶而出，眼裡痛苦掙扎，「知道什麼？知道你當初能順利帶我逃出顧家是因為你和我媽做了交易，會給深海企業提供資金援助進軍國際市場？知道你把我帶到鄭家，而不離開是因為你知道我根本見不到鄭睿，是因為你已經承諾鄭家，只要不讓鄭睿見我，只要讓他離我遠遠的，你就可以幫鄭伯父掩蓋他私吞公款的證據？還是知道你是故意帶我去的那個教堂結婚，是因為你知道那是我和鄭睿最嚮往最憧憬的地方——」
「夠了，你不許再說了。」凌弈然突然怒吼，拍案而起，牙齒咬得咯咯發響，攥緊的拳，手指甲幾乎都嵌進手心肉里。
顧念曦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小尖刀，一下一下剜著他的心，剜的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可他卻無力反駁。
「為什麼不說？」顧念曦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情緒也由開始的冷靜慢慢激動起來，「我不是顧家孩子的事情被曝出，你第一時間壓下不讓事態擴大，不全是因為怕我受到影響，你買斷新聞，收購他們，你金錢利誘，你甚至還威脅恐嚇，無所不用其極，是怕新聞傳出去，鄭睿就會知道，你真正怕的是鄭睿會因為看到新聞會不顧一切的回來。」
「顧念曦——」凌弈然眼底透出猩紅血色，冰冷的目光帶著要將顧念曦切斷絞碎的兇猛力道。
可終究是一根手指頭也沒有伸向她。
顧念曦哽咽著，看著凌弈然固執、倔強、痛苦掙扎的樣子，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緩緩開口，「你明明知道那兩個孩子就算是沒有顧瑾萱的那個意外也活不下來，卻還是給我了希望。」聲音冷冷的，目光冷冷的，直刺進凌弈然的心裡，眼裡，「你一步一步把我算計成了你凌弈然的妻子，算計成了凌家的少夫人。」
「算計？」凌弈然冷聲一笑，「哈！是啊，沒錯，從你被下藥成為我的人那一晚起，我就開始精心算計，步步為營，我不止要得到你的人，還要得到你的心，只是我沒有想到，無論我怎麼對你，你的心裡依然只有一個鄭睿，哪怕我為你捨身丟命，你也不在乎，只要鄭睿一個呼喚，你就可以毫不在乎的為他擋子彈，以命相搏。」
「為什麼？」顧念曦繞過辦公桌，走到凌弈然身邊，握住他擤緊的拳，「你寧願躲著我，寧願關著我，也不原意和我說出實情，你就沒有想過我會原諒你嗎？」
凌弈然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原諒我？我處心積慮拆散了還有希望的你和鄭睿，你怎麼可能會原諒我？念曦，我沒有那麼天真，以為事情能瞞一輩子，我只是想能不能多拖一天，這樣你是不是就有可能因為多出來的一天而愛上我呢？」
他嘴角一彎，可露出的卻不是顧念曦熟悉的笑，那種發自內心對自己掩飾不住的愛戀的溫柔笑意。
他慢慢張開握緊的拳頭，撫上她的臉龐，痛苦而絕望，「自從把你娶回家，我忽然就有了害怕的感覺，害怕哪天你知道了真相，害怕哪天鄭睿回來，害怕哪天你和他走了，害怕你難過，害怕你委屈，害怕你哭了。」凌弈然一滴眼淚落了下來，「顧念曦，你就這麼成了我最大的軟肋，也成了我最大的痛苦來源。」
顧念曦捂著嘴，一下又一下的無力的搖頭，心底湧出的潮汐一浪接一浪打過來，根本沒有喘息的空間給她。
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震撼總是一次比一次強烈。
凌弈然看著顧念曦臉上成串兒掉落的眼淚，看著她不住的搖頭，心臟一窒，狠狠的一痛，眼裡的決絕堅定不移，「你不願意也沒有用，你出不去的。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的，顧念曦——」
凌弈然說完拉開她握著的另一隻手，轉身離開，腳步不曾遲疑片刻。
直到門被打開又關上，聽到門閉合的聲音，顧念曦一下癱軟在地上，坐在地上，鬆開捂著嘴的手，嘴裡不停地說：「凌弈然，你這個笨蛋，笨蛋，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笨蛋！」
良久。
半晌過後，顧念曦收整情緒，擦乾眼淚，跑出書房找人，卻哪裡都找不到，「孤星，弈然呢？」抓著站在庭院里發愣的孤星焦急的問道。
孤星緩過神來，看著少夫人哭腫的雙眼，暗想果然又和少夫人有關，「少主開車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剛才看見少主怒氣沖沖的出來讓他準備車，等他把車開出來，就被少主從駕駛座上扯出來，自己駕車跑了。
顧念曦望著早已什麼都看不見的大門，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撥出熟悉的手機號，可電話剛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她再撥過去，就已經關機了。
她聽著手機里傳來關機的提示音，眼淚又急了出來，「怎麼辦？怎麼辦，我聯繫不上他，他關機了！」
孤星站在一旁看著驚慌失措的少夫人，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顧念曦抹了抹眼淚，雙手握著手機，兩個拇指不停的在屏幕上移動，「對了，對了，我還可以給他發簡訊。」又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他一定會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