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值得慶幸嗎？
「阮姨，是不是他不放話，我就離不開這裡？」被阮姨強行拉進屋的顧念曦明知故問。
阮姨見兩個孩子好不容易有點有和暖跡象，又生出事端，心裡是又心疼又著急。
「其實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見阮姨不回話，也不再追問，只是自言自語：「顧家我是不會回的，C市也不是我家，這裡就更談不上了。」
「少夫人，C市怎麼就不是你家了，你可是凌家的少夫人啊。」阮姨聽到她的話，心裡一酸。
顧念曦聞言，沖著阮姨笑了笑，「阮姨，我當時應該和孩子一起走的。」孩子，當時我要是和你們一起走了，至少我是和你們在一起的，至少我不會是一個人孤苦伶仃。
阮姨見她含淚微笑，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扭過頭擦淚水。
「念曦。」凌老太爺拄著拐站在站邊稍遠的位置叫人：「你隨我來。」走了幾步見人不動只是看著自己，「怎麼，不願意？」
阮姨在一旁邊拍了拍她，示意她跟過去，顧念曦想了想邁開步跟了上去。
走進一個房間，老太爺坐在沙發上，示意念曦也坐下，「這是我的書房。」伸手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念曦。
「外公，找我有什麼事嗎？」顧念曦沒有喝，低頭看著杯子上旋出的熱氣兒。
「還知道叫我外公，不錯嘛！」凌老太爺喝了一口茶，口氣嚴肅了起來：「念曦啊，知道我這輩子只有三個女兒嗎？」
顧念曦沒想到話題會轉到這上面，不過也自然的點頭回應。
「當初老二老三出生時，你外婆身子受損，不能再生育，好多人就勸我，這麼大的家業，沒個兒子怎麼行？」凌老太爺見顧念曦望著自己，知道她聽進去了，繼續講：「很多人就勸我給我出主意，外面去生一個吧！」
「外公！」顧念曦一驚，大概明白老人是什麼意思了。
「知道你外婆什麼反應嗎？」可能是想到當時的情景，老太爺的臉上露出一絲緬懷的微笑：「她啊，比你厲害，直接把說這話的人打了出去，然後和我說，要兒子可以，離婚！她把三個女兒帶走，至於兒子我愛和誰生幾個她都不管。」
顧念曦聽到著，想哭也想笑，想也知道外婆贏了，可是想到當時的情景，她特別理解當時外婆的感受。
「就她那臭脾氣，我就沒贏過她。」老太爺提到已經去世的老伴兒，口氣溫柔了很多：「其實，對我來說，兒子女兒都一樣，她生的，我都喜歡。」
見顧念曦震驚的看著自己，隨即又了一笑，「或者我換個說法，我孩子的母親如果不是她，那孩子對我毫無意義。」
「念曦，孩子很重要，可對有些人來說，只是意味著傳宗接代，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就意味著他與愛人的感情延續，如果孩子是別人生的，那有什麼意義呢？」老太爺將顧念曦手中一直沒有喝過的茶水伸手拿了過來，將裡面的茶水扔掉，重新又倒滿了一杯放在她的手裡，「你應該學著相信他。」
顧念曦重新再一次握著茶杯，眼裡的一滴淚不偏不倚滴進了茶水裡，濺起兩個水花，隨著水波又漸漸平靜，「外公，我——」老人年紀大了，還把當年這種事翻出來講，用意已經明顯了。
「至於外面女人的事，這個我不替他說話，但是你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見人已經不似那般激動，知道這次談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外公呢？真的也不在意嗎？」顧念曦抬頭望著這個睿智的老人，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個問題真是白問了。
「哈哈，念曦。」看著問完就露出懊惱神情的人，老太爺笑了：「只要你們這些孩子自己願意，過的開心，我就開心了。」說到這兒，話鋒一轉：「至於弈然爸爸的話，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有些人的有些話，不值得我們傷神，懂嗎孩子？」
老太爺說完就觀察著的顧念曦，見她不語靜思，心裡惋惜：「到底心不弈然身上，有些事接受起來就是容易一些，這事兒要是換作老婆子身上，估計就不是她這般哭鬧一番了，只怕是不掉一層皮不算完啊！」
「好了，我也累了，剩下的你好好想想吧，弈然這頭傷還沒好，什麼事都好好談知道嗎？」老太爺說完，揮揮將人趕了出去。
顧念曦腦里重複回放著剛才外公的話，神思晃忽。
玄天站在角落裡看了很久，少夫人一直一個人坐在客廳，像是在想什麼，他想上前，可又猶豫著不敢上去，他和這個少夫人沒有接觸過，實在不好拿捏分寸。
「玄天，找我有事嗎？」最後，顧念曦開口問道，雖然一直在想事情，可是那麼大活人一直瞅著自己，想不知道也難。
玄天不再猶疑，上前直白的說：「少夫人，少主醒了！」
「醒了？醒多久了？」顧念曦抬眼望著玄天，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玄天愁上心頭，少主剛才就醒了，可醒來后，就淡淡的問了一句「少夫人呢」，聽到人在老太爺那兒后便一直一語不發，之前他們擔心的會怎樣怎樣的情緒激動暴發，都是白操心了。
可這樣冷靜波瀾不驚也不正常啊！
「走吧！」見玄天愁眉苦臉，也不再問其他的，直接走向凌弈然所在的卧室。
阮姨見顧念曦走了進來，高興的對凌弈然說：「少主，少夫人來了。」說著邊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坐在床著，便領著屋內其他人離開了。
見人都走了，顧念曦走上前，坐在了他的床邊。
凌弈然感覺到床的輕微震動，身上一僵，雙手藏在被下握緊，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伸手去抓她。
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他從來沒想過他凌弈然也會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那六年前的一遇，還值得慶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