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做不到，所以離開吧！
「凌，凌弈然，你看看我！」顧念曦使勁的在凌弈然的眼前揮動著手，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沒有焦距的雙眼。
顧念曦搖著頭，不可能，他的眼睛明明還是那麼漂亮，又黑又亮。
「念曦，不用晃了，你晃的再厲害，我也只能感受一陣風在我臉上吹。」凌弈然伸手準確的握住顧念曦在他眼前晃動的手。
「什麼時候看不見的？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陸澤軒和蘇晗明明都說沒事，他們都騙我——」顧念曦反握住凌弈然的手，忍不住流淚指控。
這麼嚴重的事，為什麼那兩人還要騙她說沒事。
「是我讓他們那麼說的。」凌弈然終於轉頭向顧念曦，可是眼神中卻沒有焦距，望向她的目光並沒有對準她的臉，而是錯落在了某一個點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因為我連累你受傷？」沒辦法，除了這個理由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解釋這個原因。
「李律師。」凌弈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稍稍偏過頭，叫著不知站在他哪個方向的人。
「凌先生，我在這裡。」李律師在一旁應聲，見凌弈然點了點頭，便瞭然的對一直對他視若無睹的人開口：「凌夫人，我是凌先生的代表律師，免貴姓李。」
顧念曦這才注意到這個開門的人，不知又何時進來的人。
她擦了擦了眼淚，沒有開口繼續等著他說，心裡疑惑不安。
李律師見她不語，繼續道：「凌夫人，我將全權代表凌先生處理你們的離婚事宜。」
「離婚？」顧念曦脫口而出。她看著凌弈然面無表情的臉，再次確認：「離婚？」
凌弈然雖然現在看不見，可是感覺卻以往更加敏銳，他知道她在對著自己問：「是，離婚，我同意你的提議，離婚！」
顧念曦腦海中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她自己說過的話：「我們離婚吧！」
可，可是——
「凌夫人，這份是離婚協議書，凌先生已經簽字，只要您簽字就生效了。當然，如果您對裡面財產或是其他有任何不滿的條款都可以再做修改。」李律師說著，便遞過去一份合同。
他的表情很專業的訴說著合同里的內容，並沒有因為面露惶恐無措的顧念曦有任何波動。
顧念曦緩緩伸手接過李律師手中的合同，看著「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淚水止不住的啪嗒啪嗒滴了下來。
「我隨時簽字，但是讓我留下來照顧到你眼睛恢復好嗎？」顧念曦攥著合同，低著頭，任淚水浸濕合同。
凌弈然聽到她答應簽字時，沒有焦距的雙眼立刻瞳孔一縮，雙手不自覺的狠狠握緊，可表情不變。
「李律師，你先出去。」凌弈然出聲吩咐。
李律師很識相的出去了，心想，離婚不是應該先辦離婚證嗎？
這凌先讓自己先草草弄了這個離婚協議書是什麼意思？
畢竟離婚協議書不是離婚證。
「念曦，你不用覺得愧疚，其實這次事件針對的是我，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我連累了你。」凌弈然口氣溫和，一點也察覺不到他在握拳隱忍。
「不是，不管什麼原因，你救了我是真的，要是沒有你，現在躺在這兒的人就是我。」顧念曦抬頭看著那個不像以前一樣，溫柔看著她的人。
「念曦，簽字吧，簽字后你就自由了。這不是想要的嗎？」凌弈然輕輕閉上雙眼，慢慢的說：「有傭人和護士，不需要你留下來照顧我。」
說著，凌弈然忽地的睜開雙眼，想看顧念曦聽到這話的表情，可是眼前依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所以他也不知道，顧念曦在聽到這話時的震驚無措及惶恐。
「你讓我簽字，趕我走？」顧念曦在聽完他的話，先入為主的就認為，他不需要她的照顧，他身邊有的是傭人和護士，所以她可以簽完字走人了。
「念曦，要離婚的人是你。」凌弈然看不到顧念曦的表情，可是他卻清楚的感受到了她在難過。
為什麼？
顧念曦，你心裡還是有一絲的不舍，是嗎？
「我——」顧念曦語塞。
是啊，最先提出要離婚的人是她。
「念曦，我的眼睛不知道會不會好，現在很難說。可是你不用覺得愧疚，離婚的事是事情發生之前訂下來的。所以你放心的離開吧！」凌弈然看不見，一邊說一邊側耳注意聽旁邊的聲音，不動聲色的繼續說：「我們不是夫妻，你不用有負擔。」
最後一句話，一語驚醒了語塞的顧念曦。
「我們是夫妻，我還沒有簽字，我們就是夫妻，我有義務照顧你。」對，他們夫妻，所以他不能趕她走，即便他身邊有很多人可以照顧他。
顧念曦有點慌了，總覺得話有哪兒不對，可她現在來不及細想。
「念曦，我們不是『夫妻』。」凌弈然一針見血的指出。
顧念曦身體一僵，她聽懂了他的話。
「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現在你也是因為為了照顧我而答應留下，如果我眼睛一直這樣呢？如果我眼睛好了以後呢？」凌弈然開始咄咄逼人：「念曦，不要為難自己。你考慮清楚。真的要留下來？」
看著臉色蒼白的凌弈然，聽著他淡淡出口的質疑，顧念曦真的愣了，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是啊，他們婚姻的起始不是因為愛情，兩個人一路相敬如賓的走到今天，以後也要這樣嗎？人生未來的幾十年，她都要這樣一直逃避下去？
凌弈然感覺不到旁邊人的動靜，垂眸一轉，忽然伸出一隻手，向著顧念曦的方向摸，想要碰觸到她，可卻連抓了幾次空。
顧念曦看著凌弈然近在咫尺卻抓不住她的手，心裡一酸，伸手握住那隻亂揮的手：「我在這兒。」
凌弈然握住她的手，表情很認真的說：「念曦，我需要的是妻子，不是傭人，也不是護士。你做不到，所以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