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你倒是一點都沒學乖
「小丫頭,不記得我啦,我可還記得四年前跟你一起釣過魚呢。」
經白老爺子這麼一提醒,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四年前我還跟白斌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是見過白老爺子的。
當然,白斌肯定不會好心帶我認識白老爺子,不過是因為意外,跟他在農家樂的時候度假,跟老爺子碰上了,當時老爺子正在釣魚,他魚竿挺多的。
白斌當時有事先走了,沒來得及帶上我,讓我等晚上他開車來接我。我無聊,溜達的時候看到了老爺子,也沒問他姓誰名誰,倒是他把我的家底兒打聽得挺清楚的,還邀我一起釣魚。
四年不見,老爺子的確變了很多,他要是不說,我根本就想不起是他。
我一愣,忙又送上祝福:「老爺子,生日快樂。」
老爺子連連擺手:「沒什麼快樂不快樂的,到我這個年紀,都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咯。」
他又將視線移到小雨身上。
小雨甜甜叫了聲祖爺爺。
「乖,乖。」老人家連說了兩個乖字。
他顯然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倒是沒有多感傷,笑得還挺開懷的。
本來想著在這生日宴上借白老爺子羞辱白斌,可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跟白老爺子也算是投緣,不然當年也不會就釣個魚就把人給記著了。
他這狀態,我還真不敢把白斌這事兒給捅出來,起碼不敢當面捅,萬一把人給氣出個好歹來,我心裡也過不去。
斟酌良久,趁著老爺子被人圍住,我忙壓低聲音沖慕焰說:「我當年和白老爺子有過一面之緣,他這樣子,我不想給他添堵。」我頓了頓,瞧了眼慕焰的臉色,臨時倒戈這種事情,總容易讓人生厭。
好在慕焰保持了沉默。
他沉默的時候,向來就是贊同。
隔了會兒,剛剛跟在白老爺子身邊照顧他的護士女人走過來。
「甘小姐,老爺子想讓重孫過去陪陪他。」
我看過去,白老爺子沖我擺擺手,也沒好意思阻止。
有白老爺子在,我也不怕白斌使出什麼手段來。
只可惜,小雨並不是他的親重孫兒。
沒想到小雨才被叫走,白斌就踱步又靠了上來。
他依舊一派趾高氣昂自以為是的樣子,一臉恩賜地開口道:「甘沫,說吧,這次想要多少錢才願意把小雨還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敏銳地感覺到白斌語氣里的一絲急切。
我挑眉看了眼眼前這個小眼睛一臉刻薄相的男人,都說隔代遺傳,他倒是沒有遺傳白老爺子多少基因。
當初我也是瞎了眼,竟然還跟了他幾年。
白斌見我不出聲以為我在考慮,又繼續說:「小雨對你來說沒什麼用,反倒是個累贅。」
他視線一轉,落到白斌身上:「還是說,你以後不打算跟自己男人要孩子?」
這個問題我其實並沒有想過,不過……
「怎麼,白先生還想管管別人生兒育女的事情?」
「那倒不是。」白斌低頭,薄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輕晃著手裡的高腳杯。燈光反射在他手間,閃過一絲精明,「不過甘沫,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沒有弄死你嗎?」
他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
弄死二字,就這麼被他大剌剌說了出來。
我緊了拳頭,慕焰見狀,一步插過來將我護在身後。
他本來就比白斌高,因為身高的優勢,白斌的氣勢就降了一級。
「白斌,注意你的言辭。」慕焰如鷹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冷意。
白斌話鋒一轉,從死與生這個沉重的話題上轉開,「還是說你恨我當初拋棄你,可是喜歡這個事是不能勉強的,你看你坐過牢,又沒有你妹妹乖巧懂事,也沒有你妹妹學識文憑高。嘖嘖,怎麼我細數一下,不用和別人比,單是一個妹妹,就能讓你無地自容?」
「喜歡,白斌,我倒是寧願承認自己瞎了眼。」白斌打的什麼主意我不知道,但他這話,著實惹怒了我。
白斌臉上掛不住,笑意強撐:「不是嗎?」他帶著嘲諷的目光落在慕焰身上,語氣輕佻:「既然不是,甘沫,你怎麼委屈自己跟慕焰這樣一個徒有其表的男人?」
徒有其表?我笑了,真不知道白斌是哪隻眼睛看到慕焰徒有其表,或許瞎了眼睛的不是我,而是他白斌。
我扭頭,沖慕焰眨了眨眼:「慕焰,你侄子說你徒有其表。」
慕焰揚眉,卻說:「是嗎,難怪你會看上我。」
我憋笑不已,慕焰一慣是個正經的人,卻在這個時候跟我開起這種玩笑來。
白斌的手已經青筋突起,手指與玻璃杯身摩擦的咯吱聲突兀得很。
「甘沫!」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我的名字。
我往慕焰身邊一靠,眉色飛揚。
白斌眸中一片陰冷:「三年的牢,你倒是一點都沒學乖。」
我手一顫,猛地看向白斌。
他竟然還有臉提三年的牢獄。
「白斌,遲早有一天,我要讓你加在我身上的悲痛盡數歸還!」
慕焰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背。
白斌朗聲一笑:「怎麼,有前科還不讓人說嗎?甘沫,殺人的滋味兒,怎麼樣?
他聲音陡然提高,周圍原本的喧囂聲驟然凝固。
空氣變得安靜下來,只有輕柔的音樂還在繼續。
我能察覺到慕焰放在我後背的手也緊握成拳,但這種場合,高雅又處處洋溢著富貴氣息的場合,並不適合慕焰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我以為會是如此。
但下一秒,白斌手上的酒杯突然騰空,再然後,殷紅的液體直接從白斌頭上落下,血紅色的酒液粘上了白斌白色的西裝,對比鮮明又突兀。
我愣愣回頭,只見慕焰手上還捏著從白斌手裡奪過的高腳杯,他神色淡然,好像剛剛當眾潑人酒的並不知道站在我眼前這個男人。
「慕……慕焰……」
慕焰看了眼我,轉頭抬手,做出一個將酒杯還給白斌的姿勢。
白斌沒動,他卻忽然鬆手。
砰!
酒杯落地,濺開的碎片彈了好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