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讓我冷靜?你讓我放過他們?
梁巧在這裡?
我暗道一聲倒霉悲催,要早知道她今天在這裡,弄死我我也不今天來。
「梁巧,跟你姐姐聊會兒,媽媽去弄飯。」
「丁姨,我幫你。」她一把按住我,滿臉不樂意。
「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瞎折騰什麼。」
我尷尬一笑,跟梁巧獨處一室估摸著一會兒才會真折騰起來。
丁姨去做飯,老爹氣呼呼甩門窩房裡生氣去了。
梁巧皮笑肉不笑,寡言冷淡得狠,偏偏過了會兒,她又憋出一抹笑問我最近怎麼樣。
我聳肩不打算今天跟她鬧彆扭:「就那樣,能怎樣?」
「我……我聽說你跟那個慕小叔……」梁巧咬唇,兩手交疊在腿上,來回搓動,很是不安,卻還是咬牙說:「你和小叔在一起。」
梁巧抬起頭,陡然一副你莫要墮落的表情看著我,目光灼灼:「姐,你要是沒有錢,我這裡有,你別把自己糟蹋了。那個慕焰他雖然長得好不錯,但終究是那麼大的人了,而且……」
「夠了!」我厲聲呵斥,「梁巧,我跟慕焰怎麼樣不管你的事,他縱然是個登徒浪子,難不成你還要偉大到把白斌還給我?」
「姐!」梁巧聲音也跟著拔高,「慕焰是長輩,你們這叫亂.倫!」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兩個字出來,我兩這姐妹情分恐怕當真就得磨得一絲都不剩了。
丁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壓下心中的不快,我起身進廚房幫她將做好的飯菜端上桌。
電飯煲里飯明顯不足四人份兒,也許我來得真不是時候。
飯桌上更是安靜非常,丁姨跟梁巧悶頭悶腦吃,爸爸看仇人似的盯著我。
吃著吃著,他把筷子一扔,一鍋子魚湯濺了我一臉。
抬手抹掉臉上的湯汁,我含笑忍得心痛得要裂開似的:「爸,你要是不喜歡吃魚,趕明兒讓丁姨不給你做就是了,發什麼脾氣呢。」
我爸猛地站起來,他老當益壯,兩步跨到我面前,拎我跟拎小雞似的扔到地上,起伏的胸膛倒像是被海浪衝到火熱沙灘上乾涸的魚。
「甘沫,樹要皮人要臉,你的臉呢?」他指著我的鼻子,居高臨下看起來頗有幾分正義凜然的感覺,「三年前我讓你不要給白斌坐牢,你不聽。現在又回來打擾你妹妹一家的生活,你這姐姐還要不要臉!」
他這話說得矛盾,我聽笑了,一屁股歪坐在地上,也不站起來,就這麼望著我這把屎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爸爸。
「爸,梁巧她老公是白斌。」
丁姨猛地跪下來,拖把似的拖到我面前,眼淚嘩嘩地直接就流了下來:「小沫,丁姨帶你妹妹給你道歉,但是你妹妹也不容易啊,這豪門容易進不容易混,你看在丁姨的面上,放過你妹妹吧,她跟白斌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啊。」
我頓時懵了:「丁姨,你知道梁巧的老公是白斌?」
丁姨不說話,只哭,恨不得哭倒整棟樓房。我問我爸,他扭過臉,不說話,就罵我,死勁兒罵。
我這輩子沒有聽到他罵過我這麼噁心的話,直到他口吐「女表子」一詞,心完全涼了,跟旺旺碎冰冰似的,賊硬。
「爸,你早就知道梁巧老公是白斌,還怪我鬧他一家子?」我慢慢站起來,冷冷拍拍身上粘上的塵埃。
爸語氣一冷:「甘沫,三年前是你劈死蓋活要給白斌坐牢,人付出要是是為了回報,那就是惡人,比惡人還不如!你妹妹已經跟白斌結婚,兒女成雙,不管怎麼說,你不該這個時候恬不知恥貼上去?」
他估計也覺得自己底氣不足,聲音漸小,冷意卻不曾減少半分。
我仔仔細細盯著我這老實巴交的爸爸,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端倪,畢竟,在我印象中,他可是疼我的。
小時候他追我打,我往水裡跳,他一把把我撈上來,眼眶憋得通紅,卻半個字都罵不出來了。
「爸,我進了牢房梁巧就跟白斌結婚生子,你讓我冷靜?你讓我放過他們?」我按著胸口,步步後退,跟吃了黃蓮似的,好苦,好苦。
丁姨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
梁巧站在一旁,眼裡噙著淚花,我見猶憐。
爸爸啞口無言。
「難不成梁巧是被白斌逼著結婚的?」我冷笑。
爸爸狠狠扭頭,瞪向我。
啪!
臉上狠狠一痛,火辣辣地觸感瞬間流竄全身。
我愣愣抬起手,摸著火辣辣的左臉,他竟然打我……
「就算你妹妹搶你男朋友,至少白斌對她是真心的。就憑這一點,你就不應該欺負你妹妹!甘沫,做人要問心無愧,這些年你是酒喝多了,養成這麼子性子,我甘家臉都丟光了。」
我從來就不怕我爸,從下就是,他越罵我,我就越能作,往死里作。
我昂起頭,不怒反笑:「爸,好歹我也姓甘,梁巧可不姓甘。」
啪!
第二巴掌落下來。
我吞下口腔里的血水,忽然就不明白了,就為了這卵子事,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梁巧被父母嫌棄,大不了我也被嫌棄嗎?
怎麼現在我替白斌坐牢就成了丟了祖宗臉的人,梁巧倒成了可憐蟲了呢?
「你再打我一下試試?」我倔強地昂起頭,眯眼笑得高傲,「你再打我一下試試,看看我敢不敢從你家窗子跳下去。」
我以為這個威脅夠我老爹妥協了,就像小時候一樣。
可他終究還是衝過來了,一手揚起,最後落在丁姨身上。
「老甘,算了,小沫,你走吧,你走吧。」她幾乎是在求我,聲音哀怨長絕。
我咬著下唇,看了眼哭得淚人似的丁姨,怒得火人似的老爹,還有事不關己、我自尤憐的梁巧,鋼刀子在心口一片一片削著心頭肉似的,疼死了。
「我改天再來。」
腳還沒走到門口,一碟子還帶著滾燙油水的菜盤直直飛過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腦袋上。
我頭一暈,眼前一黑,一股力氣直直推了我一把,再然後,是砰咚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