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救援
「你很大的膽子。」有一個聲音從他們頭頂上方傳下來，常歡離仰起了頭，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二樓俯視著他們。
他身穿黑色的中山裝，手裡拿著一副拐杖，他身後站了幾個低著頭的人。常歡離不知道他說的人是指誰，她沒有說話，轉頭看李義遠。
李義遠沒有抬頭，他低頭看著地板，常歡離看不清他表情，她又回過頭看那老人。她猜到這是李義遠的爺爺。
李老爺子從樓上走下來，他身邊的人攙扶著他，他不緊不慢地下了樓，走到了他們面前。常歡離感覺到身後的人給她施加了一些力量，她半屈著膝蓋，稍微仰視著李老爺子。
「爺爺年紀大了，管不住你了。」她看著李老爺子在她面前走過，對李義遠說話。
李義遠沒有說話，依舊低著頭。常歡離有些為他擔憂。
李老爺子不再搭理她，見常歡離往他這邊看，他面目慈祥，慢悠悠地朝她走過來，笑眯眯地問她話：「你擔心他？」
常歡離沒說話，她也不看他的臉。常歡離盯著李老爺子的拐杖看，那是一副梨花木做的龍頭拐杖。她胡思亂想著，想著李老爺子怎麼這麼多廢話。
「你知道是我要他把你帶回李家的嗎？」李老爺子的一句話讓她回過神，常歡離下意識地看向李義遠。
李義遠不敢看常歡離，他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李老爺子神色沒變，他接了一句話：「這話應該對爺爺說才對。」
常歡離沒有說話，她想不到李義遠是受指示把她帶回李家的，但是李義遠護著她的那一段又不像是作假，她心情很是複雜。
李義遠則是覺得愧疚，李老爺子說出的話恨恨地打了他的臉，他覺得常歡離現在一定覺得他是一個偽善的騙子。
一時間，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客廳安靜下來，常歡離低著頭等待著死亡降臨，她心思紛亂地想著在乎的人。
她聽到細微的摩擦的聲音，似乎是在擦什麼。常歡離抬頭看，發現李老爺子在擦一把手槍。
她心中瞭然：這估計就是用來殺她的兇器了。
李老爺子沉著臉，他擦完后把布交給身邊的人，他迎向常歡離的視線：「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還沒殺你？」
常歡離一臉無畏地看著他：「我沒興趣，你動作快點。」
李老爺子身邊的人看她的態度，臉上顯現出不悅，李老爺子抬手制止了他們。
李老爺子不在乎她的無理，對將死之人他一向很有耐心。他淡然地說道：「讓你多活一會你還不樂意了，你現在覺得很煎熬？」他覺得常歡離的反應很有趣。
常歡離不再說話，她現在沒有心情和他對話，她只想死得痛快。
「你不好奇你為什麼要被殺？」李老爺子見她的樣子，忍不住問她。
常歡離不耐煩地抬眼：「當年李家也參與了謀害蘇家的事，因為這樣你要殺人滅口是吧。」
李老爺子微笑，他不意外常歡離的反應：「至少你還不是很蠢。」
他拄著拐杖，走向沙發，然後他坐了下來。
那些人押著常歡離和被綁著的李義遠跟隨著他。常歡離覺得這個姿勢很難受，但她沒法反抗，她安慰著自己：至少不用跪著。
有人給李老爺子端上了一杯茶，他端坐著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了李義遠：「把他帶下去，關起來。」
李義遠像是提線木偶，他沒有反抗，順從的走了，只是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常歡離一眼，像是要把她永遠印在腦海里。
常歡離看向他，沒什麼表情，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就算他再懊悔也沒法改變這個事實…就算他有苦衷。
但她還是挺感激他的，至少讓她不在絕境的是時候一個人對抗一切。
李老爺子感興趣地看著常歡離的反應：「現在的年輕人啊……」
他的聲調讓常歡離不是很舒服，常歡離聽他那副認為他們有什麼關係的語氣實在想辯解，卻又無話可說，畢竟他們也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常歡離嘆了口氣：「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李老爺子沒有回答，而是笑眯眯地問她：「你有沒有興趣了解謀害蘇家的事一共有多少勢力參與？」
常歡離皺眉，她覺得李老爺子很煩人，臨死前還要讓她不開心。
「如果不放過我，你有什麼事快點說完，我急著死。」她語氣不是很好，畢竟她都要死了還要聽這些扎心的事，她覺得做人很委屈。
李老爺子大笑起來：「你這小娃娃很有意思。」他眼裡閃過一絲陰戾。
「這麼從容淡定面對死亡的人，我只見過幾位……還都是一些和我年齡相近的人。」他緩緩地說道，突然開始沉思。
「那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常歡離冷笑，她心想他這樣廢話下去，說不定能拖到有人來救她。
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反派都死於多話。常歡離想著，不打算說出來。
畢竟能多活幾秒也挺好，她突然升起一些希望，常歡離想著她在路上發出的簡訊，房間打出的電話，期盼著能有人發現以此定位她。
於是她沉下氣來，決定好好和李老爺子瞎扯一番。
「當年的事啊……」李老爺子沒理她，一個人自顧自地沉思，他想了想，露出一副難言之隱的表情。
常歡離等著他長篇大論，沒想到他接下來什麼都沒說了。
「我為什麼一定要告訴你呢？」李老爺子突然改變了主意，常歡離聞言瞪大了眼。
她覺得他反覆無常，常歡離語氣里含著驚訝：「你逗我玩？」
「……算了，讓你死個明白。」李老爺子又改變主意了。常歡離有心想翻個白眼，但她忍住了，她露出一副嚴肅地表情，表明她會認真傾聽。
李老爺子便好心地告訴了她事情的經過，比她從風洛那裡聽到的要詳細很多。
常歡離認真地聽著，一一和風洛說的對比，她發現李老爺子說得和風洛說得沒什麼區別，只不過風洛只著重告訴了她封家謀害蘇家的證據，對於其它兇手都是一筆帶過。
常歡離聽得很仔細，她感到有些悲哀。
當年以封家為首，李家、方家、文家等小家族都參與了蘇家的滅門案中，而陸家知道蘇家遭殃，為求自保，眼睜睜的看著蘇家滿門被殺。
常歡離想到陸安庭，陸安庭表現出來的樣子，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知道一定會非常自責吧，雖然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沒什麼表情，對這件事她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只是現在李老爺子說得更詳細，讓她知道了過程而已。
李老爺子見她絲毫不吃驚不意外地模樣，有些欣賞她：「看來你是大概地了解過了。」
他微笑著面對她，表情很是耐心：「當你知道你和仇人同床共枕的時候心情是怎麼樣的呢？」
「我很好奇。」李老爺子直視常歡離，常歡離看著她，沒有流露出任何情感。
她淡淡地說道：「老人家都這麼八卦的嗎？」
想到八卦，常歡離莫名想起了封母，和安娜，她覺得有些掃興，死前想到這兩個人給自己添堵作甚麼，不過她又覺得其實她們也沒有那麼討厭。
她現在十分心平氣和，既想活下去，又不是很在乎能不能活下去。
封靳言在屋外的走廊上發現被綁住押著走的李義遠，不禁皺起了眉。他躲在暗處，三兩下把押他的人打暈，身後的人馬上上前控制住了被打暈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封靳言問他，聲音冷冽。
李義遠看他出現，愣了，他眼裡突然冒出了希望，他急促地對他說：「快，常歡離在一樓客廳，你再晚點去她就要死了！」
封靳言愣了，他看了李義遠一眼，馬上轉頭就跑。
常歡離的態度讓李老爺子皺了皺眉，他表情有些不悅：「你平常都是這麼對長輩說話的嗎？」
封靳言開到了李家，他看著李家宅子皺起了眉，他感到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親信，然後他直接闖了進去。
這時的風洛正在通知所有能幫的上忙的人，常歡離已經失蹤了一天了，遲早瞞不下去，她感到頭疼，不禁揉了揉太陽穴。
風洛暗暗期盼封靳言那邊能找到常歡離，她用咖啡機煮了杯咖啡提神。
李老爺子決定不再和常歡離廢話，他舉起槍，聲音裡帶了一絲冷酷：「據說反派都死於話多……我就不廢話了。」
常歡離無語地看著她，她身後押著她的人迅速地退開了，只有左右邊有兩人拉著她的胳膊，她感覺自己快被撕成兩半了。
「我不跑，你能讓拉我胳膊的放手嗎，他們拉得我都快成兩半了。」常歡離忍不住抗議。
她驚訝於自己在烏黑髮亮的槍口下的冷靜，常歡離摸了摸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臟，它跳的很快，但她卻毫無感覺，好像現在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
「將死之人沒必要講這麼多，會有在乎你的人給你收屍的。」李老爺子冷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