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選擇一個死法
常歡離到了山腳下之後，抬頭向上看了看。
現在正是正午，雨已經停了，常歡離都還沒有吃早飯。
可是因為緊張，她感覺不到絲毫的飢餓感。
她定了定神色，然後上山。
一路上都沒有一個人，她獨自走著山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去了之後能怎麼樣呢？
她只有一個人，對方還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秦勤到底是什麼狀況。
秦勤她今天本來身體就虛弱，又經歷了這種事情，她們兩個人想要脫身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常歡離爬到一半的時候，看到在她前方站了一個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呼吸都下意識變輕了。
那人戴了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他兩指間夾了香煙，吐出一口雲霧來。
看到常歡離之後之後，他就掐滅了煙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口罩戴上，轉過身來雙手抱胸看著她，在等待著她靠近。
等常歡離走近了，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才又開口說話，「常歡離？」
聽他準確無誤地說出了她的名字，常歡離知道他就是帶走了秦勤的那伙人。
常歡離不說話，那人揚了揚下巴，對她說，「跟我走吧，在這兒等了你很久了。」
常歡離躊躇，那人沒有耐心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扯著她就往前走。
他的步子邁得非常大，常歡離被他拉得腳下一個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那人咒罵了一聲，「媽的。」
他隨即彎下身來，一把將她撈了起來，罵道，「磨磨蹭蹭地幹什麼？要死的人了能不能麻溜一點兒？」
要死的人了？
在說她嗎？他們要殺了她？
常歡離一瞬間起了掙脫那人就轉身逃跑的想法，但是又想到了秦勤，如果她不去的話，是不是秦勤就危險了，她不能讓別人替她去死。
她甩掉了那個人的手，說道，「別動我，我自己會走。」
那人又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是怕你跑了。」
「我不會跑的，你儘管放心。」常歡離的語氣堅定。
那人嗤笑了一聲，嘲諷她道，「你不跑難道還樂意去送死不成？」
「我當然不願意去送死，但是我更不想讓別人替我去死。」常歡離很認真地盯著那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人覺得這個時候的常歡離眼睛里閃著光，亮亮的，很好看。
但是想法很可笑，很幼稚。
那人拍了拍手，諷刺地說道，「誒呦？捨己為人？你真是個好人，呵呵……」
常歡離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屑，卻也沒做過多的辯解，畢竟他們兩個人的經歷經驗不同，道德觀世界觀價值觀也不同。
但是他卻還是鬆開了她的胳膊，對她說「走快一點。」就徑直走在了前面。
常歡離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兩個一直走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常歡離就看見秦勤光著腳，腳底很臟，明顯有很多劃痕。
她正雙手抱膝坐在一棵樹下，一個同樣戴了鴨舌帽和口罩的人半倚在樹上。
他身材微胖，常歡離不禁擔心那個碗口粗的樹能否承受得了他的依靠。
看到他們過來了，微胖的人立馬挺直了身子，對著她身後的人微微彎了彎腰，恭敬地叫道，「老大。」
原來帶她上來的人是老大啊。
那老大走上前來，微微點了點頭。
微胖的人同樣打量了一眼常歡離。
老大又問，「老鼠呢？」
「哦，我讓他去山下的路口守著了。」
老大點了點頭，回過身來看著常歡離，說道，「你沒有帶了不相干的人來吧？」
常歡離有些心虛，卻還是急忙搖了搖頭。
「你知道帶人來的後果是什麼嗎？」老大忽然壓低了聲音，身上的氣壓猛地低了下來。
常歡離點了點頭，如果有人跟來，她和秦勤就一個人也走不了。
見她很識相地點頭，老大這才緩下了目光。
常歡離指著秦勤，又問，「那現在可以放了她嗎？」
老大看了一眼秦勤的那個方向，沖微胖的人說，「讓她走。」
微胖的人聞言把秦勤拉了起來，推了她一把，說道，「我們老大讓你走。」
秦勤回過頭來又看了常歡離一眼，那個胖子也不耐煩地搡了她的肩膀一下，說道，「走啊！婆婆媽媽地幹什麼？」
常歡離對上了秦勤的眼神。
秦勤的眼睛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如一潭死水，她此刻異常地冷靜，面上也沒有絲毫表情。
她只是看了常歡離一眼，然後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再也沒有看常歡離一眼。
那老大看到秦勤沒有絲毫留戀地就走了，又開始嘲笑常歡離了，「你看，像你這麼傻的爛好人，沒人願意做。」
常歡離抬頭看著他，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想糾正一點。」
「什麼？」老大歪著腦袋，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做個好人，我只是不想欠下一條人命。」常歡離這時候出人意料地冷靜。
「有意思……」老大撇了撇嘴，笑得很奇怪。
老大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那個微胖的人打斷了，「老大，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幹完回去吧。」
終於切回了正題了。
老大上下審視了常歡離一番，像在審視一塊兒砧板上的肉，是煎是炒是蒸還是炸？
常歡離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
老大玩昧一般地開口問她，「我對你印象還不錯，算你是我的VIP了。」
「哦？做你的VIP有什麼特權嗎？」常歡離被他逗笑了，心下忽然沒有那麼緊張了，對死亡的恐懼也減輕了不少。
「當然。」老大看她笑了，也笑了出來，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彎，一閃一閃地還亮著光。
常歡離看到他的眼睛，心下驚呼好看，話語上又問他，「什麼特權？」
無論是有什麼特權，常歡離知道他不可能放過她就對了。
所以，他們的對話基本上算是毫無意義。
但是兩個人都和對方交談得樂此不疲，他們有些被對方的性子吸引了。
一個一本正經極具原則。
一個離經叛道放-盪不羈。
老大的腳尖在地上點了點，說道，「VIP的特權是……你可以自己選擇一個死法……」
常歡離笑了笑，說道，「這個特權可對我不具有什麼吸引力。」
「哦？那你想要什麼特權？你想一個，我滿足你。」老大此時擺出了一個很大方的姿態。
常歡離翻了個白眼，她想讓他放了她，可能嗎？
果然，這時候一旁的胖子又發話了，「聽見了嗎？我們老大給你一個特權，你最好不要說什麼讓我們放過你的話，說個臨終遺言得了。」
常歡離仔細地盯了盯那個老大，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才能配得上那麼漂亮的一雙眼睛。
然後她就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同時驚訝了他們兩個人。
她說，「我想看看你的臉。」
「有趣……」老大輕笑，反問她，「你覺得我會答應你的這個請求嗎？」
「你會的。」常歡離堅定地說。
然後老大就緩慢地摘掉了臉上的口罩。
然後常歡離就看到了一張極為精緻立體的臉露了出來。
不似封靳言的俊朗，也不似繆斯的妖媚，他有一種同時結合了兩個人特點的氣質，那兩種氣質結合得很好，絲毫沒有突兀。
他是邪魅的，中性的，笑起來也壞壞的。
此刻老大就笑了，左頰有一個單酒窩，眼睛微彎，明明很壞，看起來卻像個小孩，「怎麼樣？符合你的期望嗎？」
常歡離仔細地打量了他，如實說道，「跟我想的差不多……」
「哦？你想的是怎樣？」常歡離的話顯然勾起了老大的興趣，他不緊不慢地問道。
常歡離歪頭想了想，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辭彙，「像個孩子……」
老大輕嗤了一聲，「呵……孩子……」
「你的眼睛，很清澈，很純粹……」常歡離對他解釋道。
老大忽然不說話了，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常歡離。
常歡離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她剛剛是說錯話了嗎？
老大見她害怕了，再次輕笑了起來，問她，「怎麼樣？剛剛的那個眼神……你還覺得像孩子嗎？」
常歡離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胖子給打斷了，胖子又開始催促老大了，「老大，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辦事吧？」
老大這才想起來了正事兒，對常歡離抱歉地說道，「我很喜歡你的性子，但是拿人錢就得為人辦事，這是我的工作，我也沒辦法……」
「我知道……」常歡離也並不想為難他，可畢竟求生是人之本性，她還是在心裡默念封靳言的名字。
這個傢伙怎麼還沒來？
她能和那個老大說那麼多話，一方面是真的被他所吸引了，但更多的還是想要拖延時間到封靳言來救她。
她念著封靳言正念得緊，老大這邊就來了電話。
「喂，老鼠，怎麼了？」他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越聽，眉頭就皺得越緊，然後他沉聲吩咐道，「你先上來，路上看見秦勤的話把她給我一起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