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接爺爺回家
封靳言的輪椅那時正在緩坡上,周向跌倒,輪椅也偏了方向開始下滑,一個輪子剛好卡在台階上,眼看就要翻倒。
封靳言閉眼,做好了仰倒在地的準備。
這時有一隻腳忽然抵住了輪椅,輪椅保持了平衡,一個力道又將他推了上去,停在了平地上。
與此同時,常歡離一邊喊著「爺爺」一邊慌慌忙忙地趕來,她腿傷還沒全好,跑起來的樣子有些滑稽。
她徑直扶起了摔在周向身上的老人,仔細緊張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整個過程,她都沒有看封靳言一眼。
封靳言注視她許久,見她沒有絲毫緊張他的意思,心中忽然有些惱。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頭,想看看是誰幫了他,卻看進了一雙靈動如水如沐春風的眼睛里。
那是一個笑得含蓄,氣質內斂乾淨的女人,她嗓音溫軟,輕聲問他,「你還好嗎?」
封靳言心中一動,她給他的感覺極好,「謝謝你,我沒事。」
「沒事就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以後要小心啊。」她的笑容溫暖,眼神乾淨,讓封靳言想靠近。
他抓了她的手臂,一雙眼睛緊緊鎖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怎麼,你還要謝我嗎?」她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嗯,你的腳,我會負責。」封靳言注意到她穿了寬口的皮鞋,剛剛因為用腳支撐輪椅,腳面已經擦破皮紅腫了。
「這倒不用。如果你想要我的名字的話,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下次見面?」這個說法到很是奇特。
「嗯,有緣的話。」女人調皮地沖他眨眨眼,轉身就走開了。
奇怪又神秘的女人。
不能否認,封靳言的興趣被她吊起來了。
他目送著她的背影款款離開,她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他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
常歡離還在安撫常青山,沒注意到封靳言那邊發生的小插曲。
封靳言看到常青山的樣子,問常歡離,「不是說已經清醒了嗎?」
常歡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清醒了,但是忽然又不清醒了。」
常歡離剛進了病房的時候,就看見常青山拿著噴壺在給綠蘿澆水,聽見聲音回過頭來,「小離,你來了。」
「爺爺,你感覺怎麼樣?」常歡離試探性地問他。
他慈愛地撫了撫她的頭,語氣中頗有些自責,「小離,爺爺生病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是爺爺拖累了你。」
「爺爺,你說什麼呢?」常歡離立馬打斷了常青山的話,「沒有爺爺,怎麼會有小離呢?爺爺你千萬不要這麼說。」
見常青山嘆了口氣,常歡離就轉了個話題想減輕一點他的自責感,「爺爺你知道嗎,在你生病的這段時間裡,還有個人在幫我一起照顧你,而且我已經和他結婚了。」
「結婚了?小離你已經結婚了?」常青山聽了心中是悲喜交加。
常歡離自己也覺得就這樣草率地結了婚不合適,只低頭輕輕地出聲,「嗯,沒能經過你的首肯,爺爺你不會生氣吧?」
常青山將常歡離抱進了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怎麼會,爺爺心疼你還來不及。能有個人照顧你,爺爺很欣慰。」
「爺爺,醫生說你病情已經穩定地差不多了,可以回家調養了,我接你回家好不好?」常歡離把常青山扶到了床邊,小心翼翼地讓他坐在了床邊。
「爺爺…爺爺?」常歡離見常青山坐在那裡低著頭,半天不說話,試探性地交了他幾聲。
常青山卻突然抬起頭,失控發狂起來,一把將常歡離推倒在地,然後奪門而出,一邊跑一邊喊,「我不走!我不搬家!」
常歡離心中一沉,趕忙爬起來追趕常青山。
於是就有了剛剛出現的那一幕。
醫生聽了常歡離的描述,語氣也有些沉重,「你爺爺腦里的淤血塊並沒有完全清除,這樣看來,你爺爺還沒有完全清醒,病情隨時會反覆,這樣吧,你們明天再來,明天他再清醒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們。」
常歡離聽了略略有些難過,只急切地問醫生,「那我爺爺有完全康復的可能嗎?」
「完全康復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們也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還是那套古板老舊的說辭。
常歡離心下一沉,下意識地看向了封靳言,見他也是雙眉緊蹙,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那我們明天再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從醫院出來之後,她和封靳言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很壓抑。
封靳言周身的氣場似乎變了。
常歡離只道他是因為爺爺的病情同樣在擔心,沒有想太多。
她以為只要爺爺的病還有希望,她這看似小說一般的人生就可以回歸平靜。
她不知道,從今天往後,她的生活才算真正開始。
她一生都在為過上平靜普通的生活而努力,然而卻還是一不小心就把它過成了傳奇。
第二天醫生一大清早就打來了電話,常歡離心下卻沒有了昨天的興奮,坐在封靳言的車裡,兩人也是相對沉默。
常歡離心情複雜,封靳言同樣五味雜陳。
兩人各懷心事,到了醫院見到常青山的時候,常歡離就扯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甜甜地對常青山笑,「爺爺,昨天我不是說我已經結婚了嗎,你看,就是他。」
常青山慈愛地點了點頭,「小離這段時間真是承蒙你照顧了,看你們好,我也開心。」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封靳言的腿上。
封靳言注意到他落在他腿上的眼神,心下有淡淡的不悅,但最終還是微笑著說,「爺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嗯,」常青山點頭,他看出來封靳言腿受傷的時間並不久,約摸著還有的就,就走到了封靳言的身前,向他伸出了他蒼老的手,「來,孩子,把手給我,趁著我還清醒的時候。」
封靳言其實是有一些抗拒的,但念在他是一個生病的老人還是自己的爺爺,而且他心底也還是存了一絲的希望的,就乖乖地將自己的手遞給了他。
常青山捏著他的腕把了一會兒,又拍了拍他的膝下,看了看他的膝跳反應,隨後他捏了捏他大腿上的一個穴位,問他,「有感覺嗎?」
封靳言微微皺眉,「沒有。」
他的手換了一個穴位,又問,「有感覺嗎?」
「沒有。」
他前前後後按了好多穴位,並且一一問他有沒有感覺。
越到最後,封靳言的臉就越黑,他的回答永遠只有兩個字,「沒有。」
他不喜歡這種有了一絲絲的希望最後再次一點點絕望的感覺。
常青山摁完了穴位,眉頭微皺,徑自坐回了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常歡離有點著急,出言詢問道,「爺爺,怎麼樣?」
常青山嚴肅的臉這時忽然笑了,說,「還有救。」
「真的?!」常歡離開心地幾乎跳起來了。
「嗯。」常青山也微笑點頭。
封靳言聽到他說有救,心臟也忽的一跳。
隨即他看到常歡離驚喜的表情,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悶悶的,果然,她也很介意他是殘廢嗎?所以現在聽說他的腿能夠治好才這麼開心。
常歡離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下還在暗自為他高興。
這時,常青山做出了一個決定,非常鄭重地說,「小離,小言,我搬回去和你們一起住吧,我每天清醒的時間很有限,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還是趁早把小言的腿治好為妙。」
「爺爺,你不能這麼說,你才幾歲啊,你還要享盡天倫之樂呢。」常歡離不喜歡聽他說有關分離的話題。
常青山只是笑而不語,「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大幸事了。」
常歡離還要反駁就被常青山揮揮手給打斷了,「孩子,現在你們的幸福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最終,他們諮詢了醫生,把常青山接回了別墅,並且請他的主治醫師和他同住。
當天,常青山就給封靳言進行了針灸,並且配了中藥要他葯浴來配合治療。
晚上常歡離躺在他身邊能聞得到他身上清新苦澀的藥草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身上的氣場變了。
難道是因為他的身上少了他慣用的沐浴乳的清香,變成了藥草的苦香嗎?
所以就連她聞得心裡都開始微苦微澀了嗎?
而另一邊,封培蓮和封靳烈聽說了常青山能夠治好封靳言的腿便開始不淡定了。
封培蓮擰了眉頭,急切地沖封靳烈說,「大哥,封靳言這個私生子一旦治好了腿,指不定比現在更加囂張,再加上他現在又結了婚,形式對我們而言極為不利。」
「那我們乾脆在他的腿還沒治好的時候先除了封靳言。」封靳烈聽說了他的腿能夠治好也是在暗暗焦急,說話間都有些咬牙切齒。
封培蓮盡量往自己的想法上面引導,「封靳言那小子不簡單,前段時間還把我兒子送進了監獄,也不知他耍了什麼手段,我用盡方法也買不通那邊的人。」
「實在不行的話,就直接把他老婆和她爺爺一塊兒抓起來,除掉算了。」
他們兩人商量著邪惡的計劃,夜色也因為他們的計劃而更加濃厚,如漆如墨,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