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失去
喬安的傷勢太重,來不及送臨城只能送進了當地的醫院。
手術室的燈光一直亮到半夜,顧爾失魂落魄的坐在手術室門口,眼淚肆意蔓延,就像是這麼一直哭,喬安就會不忍心,就能挺過來。
林迤站在她的前面,幾次想將她從冰冷的地上拉起來,可是不管他拉幾回,很快,她又坐回了手術室門口。
經歷這一場浩劫,此時的顧爾就好像從難民營逃出來似的,頭髮凌亂,臉上的污跡被流淌的眼淚染的整張臉都點點斑跡,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唯有身下披著的林迤的外套尚算乾淨。
手術室內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在送醫院的途中,林迤就已經將附近專業專家全都匯聚齊了,從不同的方向往最近的這家醫院趕,從手術開始后的兩個小時起,不斷有人來往這家醫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爾終於忍不住了,爬起身伸手扯住了其中一個走出手術室的中年男子,「醫生,喬安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取齣子彈,她……」
她的聲音迅疾,甚至手狠狠的扯住他的衣服,醫生被她嚇到了,不斷的往後退。
林迤一把摟住她,「顧爾,冷靜點!」
「我要怎麼冷靜!你知道不知道她是因為我才中槍的,我寧願那一槍打的是我,也不要在這裡承受比死還難受的痛苦!」
「我不准你胡說!」林迤手上用力,更加緊密的摟著她,「顧爾,醫生會盡全力救她的,你不要慌。」
那醫生看著這一幕,也嘆了口氣,「林先生,那位小姐是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子彈雖然取出來了,可堪堪擦過心臟,現在胸腔內出血太多,只怕……」
「你放屁!」顧爾猛的打斷他,驟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缺血就輸血啊,趕緊給她輸血啊!」
「已經在輸血了。」醫生退後了一步,生怕招惹了這個情緒激動的家屬。
他是本院的醫生,倒是不知道這個病人是多大的來頭,竟然能讓周邊那麼多專家不斷的朝著這家醫院匯攏過來。
可越是來頭大的病人,當醫生的也就越怕招惹了,生怕惹禍上身。
「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大。」有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醫生轉頭一看,正是最初送病人過來的那個男人。
相較於一直堵在手術室門口的這個女人,這位先生倒是冷靜的多。
他想了一下,抬起頭,「不到百分之十。」
明顯感覺清冷的男人身形一晃,他嘆了口氣,搖搖頭走了開去。
這短短几個字,對顧爾來說無疑是個重重的打擊,她掙開林迤的手重新坐下,喃喃,「百分之十,就算百分之十她也會沒事的,對不對。」
直到下半夜,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醫生從手術室內走出來,宋念白疾步上前,醫生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顧爾愣愣的抬頭,轉而看向林迤,「這是什麼意思?喬安是不是沒事了,她是不是休息了?」
可嘴裡儘管這麼說,心裡卻是騙不了自己,從未停歇的眼淚再度瘋狂湧出來。
一雙眼睛通紅,哭到最後竟然疼的像針扎一樣。
林迤將她從地上抱起來,想要制止她再哭,卻無能為了。
顧爾被他放到椅子上,卻又重新站起身,「你告訴我啊,她是不是沒事了?」
其中一個女醫生於心不忍,輕聲開口,「請你們節哀,病人已經……去了。」
「你胡說!」顧爾快速出聲打斷她,「我不信!她答應過我她不會有事的,她答應我的事情從來沒有失言過!」
遠遠站著的李深於心不忍,狠狠一拳砸在牆壁上,「媽的!我怎麼不把車開快些,撞死那王八蛋!」
唐爍拍拍他的肩,沒說話。
他們是以什麼車速過來的大家心裡都清楚,如那種路,那種車速快的都快要翻車了,還能怎麼快?
而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宋念白張了張嘴,踉蹌了一步,沉寂良久后,才又開口,「我能不能進去看看她。」
那女醫生點點頭,「去吧。」
顧爾失魂落魄,看著那扇門怎麼也沒勇氣走進去,林迤扶著她的肩膀,「我帶你去看看她。」
她側過頭看向他的臉,腳步才微微一動,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陷入黑暗前的一瞬,她看到林迤驟變的臉色。
…
顧爾整整昏迷了兩天,第三天醒過來的時候,正是林家莊園。
米菲一直在床前候著,見她醒了驚喜的一喚,「少奶奶,你醒了?!」
林迤正在窗前站著,聽到聲音轉過頭,疾步走過來,「顧爾。」
顧爾看看他的臉,垂眸想了一下,而後才抬起頭,「林迤,我做了一個夢,很好笑,我竟然夢見喬安她……」說到這,她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又有要蓄積起來的趨勢。
林迤坐到床邊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顧爾,我知道你很難過。」
顧爾看著他眼底的黑眼圈,撇過頭去,又重新躺倒在床上。
這兩天,她睡的一直不是很安穩,時而喊著喬安的名字,時而又劇烈的掙扎,林迤只能在她稍許安穩的時候閉眼小憩一下,聽到動靜又再度起身安撫的拍著她的背。
米菲怕他累壞了,主動過來床邊照顧著,也不至於等一個醒過來另一個又倒下了。
「少奶奶,您餓不餓,我去給您端點吃的來?」床頭每日都吊著營養液,可米菲怕她醒了想吃東西,一直讓人按時煮著米粥。
顧爾搖搖頭,拉起被子埋過頭頂,半響,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掀開,看林迤,「喬安的葬禮……」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喬安的最後一程,無論如何,她也不能不送啊。
林迤看著她眼底的希冀,嘆了一聲,「明天,放心吧,我們還能送她最後一程。」
又點點頭,她再次拉攏被子蓋過頭頂。
巨大的悲傷讓她心裡空落落的,以前她和喬安的任何一次約定,她總能以各種變故放了她的鴿子,每每都被她拿捏著把柄奚落,而這一次,無論如何,沒有錯過就好。
從她們相識開始,她所有答應過她的事情沒有爽約一件……
可是喬安,那些事都是無關緊要的,唯有這一次,你明明答應我了,為什麼不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