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哪怕折斷你的翅膀
顧爾沒有去看林迤的眼睛，可能是因為一開始的相處，她對林迤始終有一部分潛藏的恐懼。
不管後來他們相處的有多輕鬆，可仍舊改變不了兩人懸殊的地位，還有他骨子裡上位者的強勁手腕。
細白的手腕察覺到對方逐漸握緊的力道，她皺了下眉，繼續說，「而且，你總這麼糾纏我，真的讓我很困擾，顧家的事情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拜託你，換個人消遣吧，我不過是因為秦欽的那一顆葯，再有錯也不是我故意的，玩了這麼久，也該停手了吧。」
她的話始終平靜，像是事先寫好了演講稿，可是其實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嘴怎麼就說出來這麼一套一套的，好像一早就存在在心裡了。
打從一開始，她對他們兩人的關係，就埋進了這些莫名的疑問。
「顧爾，我真是太縱容你了。」
她說了一大堆的話，最後只換來林迤輕輕的這麼一句。
顧爾有些錯愕，抬起頭去看他的臉，可剛抬起的頭，就被他一把掐住了纖細的脖子。
瀲灧雙眸里有失望，有憤怒，有陰冷，咫尺距離，她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於，還有那一閃而過的悲傷。
悲傷？
顧爾閉了閉眼睛。
怎麼可能，這個人現在這副樣子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很重，她掙扎了一下沒能掙扎開，四處去看有什麼可以自救的東西，可是剛才只是為了躲遠，一個勁的往牆邊鑽，這會兒除了背後這堵牆讓她靠著穩住不倒外，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她要死在這裡了。
這個窩連喬安都沒有來過，她如果死在了這裡，可能等屍體臭了才會有人發覺。
哦不對，還有蘇北……
正胡思亂想之際，脖子上的力道鬆懈了下來，林迤像是失去了力氣似的，將那隻手掛在她的肩膀處，頭微微的垂了下來。
「爾爾，原來這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在你眼裡是這樣的。
「……」顧爾一動也不敢動，鼻端開始傳來他身上若隱若現的酒氣。
「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
「林迤……」她竟開始泛起隱隱的內疚感。
「爾爾，我的感情，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肩膀上的力道一瞬間抽離，林迤抬起頭，瀲灧雙眸內的情緒開始複雜，然後漸漸歸於平靜，顧爾心裡一動，腳步不由自主的朝前一步，正要說話，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笑了，轉過身，大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
門被打開，顧爾想追上去問他是什麼意思，可腳步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一動也動不了。
門外傳來李深的聲音，「boss，你們……不要緊吧？」
「滾！」
然後是門被大力甩上的聲音。
力道大的，震的她心裡狠狠一顫。
有一個念頭開始在心裡升騰起來。
林迤……該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
一路上，李深都不敢再說話，林迤從上車開始就一直躺在後座，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一直到了莊園，他正想喊他，卻見他早已坐起了身體，打開車門下了車。
臨走，他頓住步子，低聲吩咐，「慈善晚會，用S-T的名義，邀請顧氏一家。」頓了一下，「包括顧爾。」
李深點點頭，腹誹：主要是顧爾吧。
可現在這男人正處在暴走的狀態，他哪敢跟他開玩笑打趣，識相的應了一聲后，就趕緊開車跑路了。
宿醉的後遺症這會兒才顯露出來，林迤多少年沒有這麼厲害的酒後頭疼了，洗完澡站在浴室的玻璃鏡子跟前，他抬起頭看鏡子里那個雙眼通紅的男人，然後，手不由自主的撫向腰腹上那一處眼睛圖案的紋身。
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洶湧猛烈的襲來，他閉上眼睛努力壓制，卻是徒然。
那是一場美夢與噩夢交至的過去。
它真實存在，將他從當年那個天真單純的少年徹底殺死，變成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而唯獨有一個人，他還甘願為她保留著那一絲單純……他在竭力保留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雙瀲灧雙眸才重新睜開，一切再度歸於平靜。
「少爺。」身後有聲音響起來，有人走過來，替他披上了一件浴袍。
林迤順勢伸手穿進去，然後系好腰間的束帶。
眼睛紋身被遮擋住的一霎那，羅伯特幽藍的眼睛輕輕眨了眨，「少爺，顧爾小姐就是您的這雙眼睛嗎？」
林迤眯起眸，沒有說話，靜了一會兒，轉過身，「羅伯特，我的叔叔最近還好嗎？」
羅伯特垂身，態度恭謹，「他很好，只是剛剛失去了他的二兒子，也許有些悲傷。」
「是嗎？」林迤並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在談論一個與己無關的人，「兩個兒子都死了啊，真是可憐。」
羅伯特點點頭，「最近先生也一直在注意他的動向，聽說，要從菲律賓回來了。」
「哦？」清俊絕美的男人笑了，「正好，我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他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羅伯特也笑了，側開身子，給林迤讓開路。
「他以為這些年在菲律賓我夠不著他，可能他做夢都沒想到，他的好搭檔卻是我的人。」林迤走到門口，按了一處按鈕，牆壁翻轉，立刻露出一個酒櫃來，隨意抽出了一瓶紅酒，打開木塞，「我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羅伯特一直跟著，面容淡淡而笑。
「等他回了國，就吩咐菲律賓那邊，將後邊的事情辦好，這麼多年，也該收網了。」
「是，少爺。」
「出去吧。」
「是，少爺。」
羅伯特再度垂身謙卑的退下了，林迤咪了一口紅酒，眼眸中風雲詭異，面上顯露出與他年紀不相符的算計。
許久之後，他才放下酒杯，傾身躺倒在床上。
對他來講，所有的陰謀陽略，都不及那一個顧爾來的難以把握。
想到今天顧爾的那番話，他微微嘆了口氣，「顧爾，哪怕折斷你的翅膀，我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