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了傷疤忘了痛
劉姨看她坐回去，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抿了抿嘴，走到床邊打開了放在床頭柜上的保溫盅往白瓷細碗里舀雞湯，舀到一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哎呀！瞧我這記性，光顧著給少爺送湯過來了，換洗衣服忘了拿，席小姐就先麻煩你照顧一下少爺了，我去去就來……」
「哎！」
席洛出聲想叫住劉姨，可惜慢了一步，回答她的只有被關上的病房門。
劉姨一走，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她們兩個，裴哲西還拉著她的手沒有放開，席洛掙了一下，裴哲西臉上就露出痛苦的神情，席洛只好作罷，房間裡面的氣氛有點尷尬。
席洛由著他抓了會兒手，看到床頭柜上往外冒著白煙的雞湯，說道：「你喝雞湯嗎？我去幫你端過來。」
裴哲西這才放開抓著她的呃手，眼冒精光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席洛起身在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讓他斜靠在上面，這才轉到另一半邊的床頭櫃邊把雞湯端過來，吹涼了，把碗遞到他的面前。
裴哲西看著遞到面前的碗，動了一下，剛才還能使勁拉著她的手，這會兒就變的虛弱的舉起來端碗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席洛在心裡嘆了口氣，把碗端回來，不管他是真的虛弱到連湯碗偶端不住還是裝的，看到這個樣子的他，她實在是硬不起心腸來。
席洛舀起一勺湯喂到他的唇邊，裴哲西低眉斂目喝了下去，眼底一絲狡黠的光一閃而過……
席洛喂完湯，收拾了東西，重新扶他躺下，查看了一下點滴，便坐在旁邊玩起了手機。
裴哲西傷到了肺部，其實每呼吸一下都會覺得痛，可是看到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就算是不跟他說話，他也不會覺得那麼痛了。
席洛裝作在認真玩手機的樣子，其實被裴哲西神情的目光看著讓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她玩了一會兒手機，覺得眼睛發酸，轉頭看裴哲西，不知道什麼時候裴哲西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便收了東西，一隻手撐著下巴一心一意的看他，他瘦了很多，剛毅的下巴瘦削的許多，臉色蒼白，嘴唇周圍一圈發青的鬍渣，已經有點長了，卻沒有人幫他修剪，不過有一種頹廢的美感。
席洛看的久了，迷迷糊糊的趴在床邊睡了過去。她這段時間日子也不好過，因為席安手術還沒有完全放下來的心，又因為裴哲西的車禍提了上來。偏偏這個時候，許諾還和羅克朋出去開拓市場去了，她不得不肚子面對壹工作室的一大攤事情……
迷濛中，有手在輕輕摩挲她的頭，手指的溫度是那樣的暖，讓她有種被愛著的錯覺，是在做夢嗎？
耳邊模糊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是劉姨慈藹的慨嘆：「少爺，你感覺怎麼樣？剛去醫生那邊看了下你的x光片子，醫生說你恢復的挺好。」
裴哲西的聲音低低的，少了冷冽多了柔和：「我這麼年輕，肯定是養一養就能好的。」他說到這裡頓了許久，才又說，「如果我受傷能讓她在我身邊多呆一會兒，這一撞也值得了。」
席洛聽到他這樣說，心口就像被什麼撞了一下，迷濛的睡意如潮水一樣從身上退走。
聽到裴哲西這樣說，她的心裡亂糟糟的，他是真的想和自己一起？還是只是因為內疚，想要彌補？
如果只是想要彌補，這樣的好她不要。若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想到這裡席洛在心裡自嘲的一笑，她怎麼能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劉姨嘆了口氣，她在裴家的身份，有些話實在是不適合她說，可是她又忍不住要說：「當初席小姐生了笑少爺，我們都很高興，都以為你至少會為了孩子好好對席小姐？可是少爺你……」
裴哲西深深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檢討道：「當初的確是我對不起她！」
「唉。要是當初你好好對席小姐，也不會有後來的那許多事……」
席洛已經徹底清醒，她不想再聽他們說起以前的事情，她因為裴哲西的傷勢動搖了一點的心又強硬的搬回了原地。
她不想再聽，動了動身體，故意發出意義不明的囈語，脖頸僵硬疼痛，一時沒抬起頭。
劉姨說話的聲音立刻中止，房間裡面出現了短暫了寧靜，過了片刻之後，裴哲西才開口，問道：「小洛，你醒了？」
席洛揉著後勁，坐直了身子，覺得骨骼就像生鏽的零件，咔咔的響了好幾聲，輕輕的道：「嗯。」
劉姨連忙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房間里一時間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席洛明白劉姨的意思，是想讓他們兩個人多呆一會兒。
剛才裝睡聽了他們的談話，她的心已經徹底的亂了，她不想和他單獨呆在一起，說道：「既然，劉姨已經來了。我就先告辭了。」
裴哲西叫住她，問：「你明天還來嗎？」
「這個……」席洛沒有立刻回答了，遲疑了一下才低低的說：「明天的事情，明天在說吧！」
裴哲西看著她沒有說話，她白皙粉嫩的臉上有一道趴著睡覺留下的印痕，脖子僵硬的微微偏著，眉頭微微蹙著，看上去很不耐煩的樣子，這樣的她讓他的心裡一片柔軟，想伸手幫她撫平微蹙的眉頭。
席洛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本來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裡建設來抵禦他的柔情目光了，可顯然她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你，低估了裴哲西對她的殺傷力。
她的視線移向他，又很快離開，一觸即分。她的視線放在他的脖子以下，因為肋骨斷了，現在他身子上了夾板，曾經生龍活虎意氣風發的人只能纏綿病榻之上，這讓她一想到就難受。
想起那天他驚恐的表情，和奮力把她推開的場景，那一切就好像是剛剛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可是一想他曾經的傷害和責難，她又覺得酸澀。
怔忡間，裴哲西開了口：「小洛？」
「嗯。」
「你可以幫我把病床升起來一些嗎？」
席洛左右看了看，病房就她一個人，裴哲西除了使喚她並沒有其他的人選。她走到床尾，彎腰搖著把手，病床緩慢的升了起來，讓他能夠半坐起來。
「我給劉姨打個電話，問一下她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席洛別開視線，不去看裴哲西，拿起手機翻電話本，翻到劉姨的電話把號撥了出去。
他希望她能多呆在他身邊，可是她真的不能讓自己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了，真的是太痛了。
雖然喜歡一個人，不是說忘記就能立刻忘記的。她覺得照目前的形勢看來，只要她再堅持堅持，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裴哲西現在會這樣，或許只是良心在作祟，並不只是真的喜歡她，她早就已經賭不起了？她在感情上一向弱勢，曾經裴哲西給了她一點溫暖，她便像飛蛾撲火一樣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結果呢？差點死無葬身之地。
裴哲西給她的大虧她已經吃過了，再捨不得再心動，也得讓理智佔上風，不能再讓自己重蹈覆轍了。
裴哲西聽到她這麼說，憔悴俊秀的臉上難掩失望之色，墨澈的眼眸黯了不少，靜默片刻，才說：「你就那麼不願意和我呆在一起嗎？」
席洛淡然開口：「沒有，你救了我的命，我過來看你是理所應當的？」
話外之意就是，如果他不是因為她受的傷，她是看都不會來看他一眼的。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席洛沒想到，裴哲西用懷柔政策對她無效之後，就立刻改變了作戰策略，淡淡道：「我就這個態度。你是因為我才的受傷，真的很對不起。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儘力照顧你，直至你痊癒出院為止。可是，請你不要再想什麼複合的事，我可以做一切事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除了把自己給賠給你。」
裴哲西一聽，頓時覺得五內俱焚，體內的傷開始叫囂著發作，灼燒一般的痛從腹部一直蔓延到了喉嚨，就像皮囊里包著一大團火，即將把他燒成灰燼。
他都為了她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還是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嗎？
「我不要你的什麼狗屁報恩，為什麼要這樣，你是覺得我不愛你嗎，我為了你連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這還不夠嗎？如果你覺得這樣都還不能說明我的誠意和真心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只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席洛搖了搖頭，說道：「裴哲西，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救我或許只是出於你樂於助人的本性，不一定是因為你愛我。或許，也只是因為你覺得之前傷了我的心，所以很愧疚，拼了命的想要彌補我，可是這都不是愛，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種愛……」
裴哲西急急的辯解：「不是的，不一樣的，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