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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滿身風雨他從海上來 19

  在警察局經歷的二十四小時幾乎是我不敢想象的,當你被一群穿著綠色制服、五大三粗的男人帶進一個密不透風的小房間里。除了眼前的男人,你看不到其他的人,聽不到外面任何的聲音,甚至連時間流逝了多少都不知道,這種恐懼是沒來由的。


  我從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問心無愧,可是當你身處在那樣的情境之下時,你就是會害怕、就是會緊張,這種慌張和壓迫感,滲透在空氣中,從四面八方圍繞著你。


  而且……我任何的一個回答,都會被人留作之後的呈堂證供,我不怕自己是否會被牽連,但是我怕自己不小心的一句話,要是牽連了厲豐年怎麼辦,明天可就是股東大會了。


  剛開始的幾個小時,對我進行盤問的警察半個小時就換一個人,他們輪番上陣,有人威逼有人恐嚇有人利誘,他們用千方百計的方法,就是想從我的口中,套出任何一點可以值得利用的信息。


  對於簡單的問題,我造事回答著,然而只要問題涉及到違禁品或者環球集團,我就選擇沉默。


  沉默是我的權力,也是我現在保護自己、保護厲豐年的最好方法,雖然我的沉默只會招來更恐怖的脅迫。


  不知道換到第幾個人的時候,有一個沒穿制服的警察進來,跟正對我進行盤問的警察小聲說了些什麼,我聽不見,只覺得的那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隨後他們都走出了這個小房間。


  我這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一直高聳的雙肩沉了下去,得到了些許可以喘息的時間。


  又過了良久,我聽到一聲清脆的開門聲,身體稍稍的輕顫了一下,眼眸往上一台,進來的又是一個我之前沒見過的年輕警察,他在放我面前放下一份外賣的廣告單。


  「你要吃什麼?給你三分鐘,馬上定下來。」年輕警察沒好氣的看著我,見我怔愣的久久沒動,他又補了一句,「你現在就剩下兩份三十秒了。」


  我這才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被丟在桌上的廣告單,廣告單上還站著不少的油漬,可能是有人吃飯的時候隨手把它拿去墊桌子了。


  在這麼緊張的環境之下,我怎麼可能有胃口吃飯,但是又想到遙遙無期的二十四小時,就算不想吃也要吃。


  隨口點了一份一葷兩素的便當,又對著年輕警察說了一句謝謝,對方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聽著砰的一下的關門聲,我還是有一些錯愕,讓嫌疑犯選擇三餐吃什麼,我一直以為這是香港警匪片里才有的橋段,我們國家的警察什麼時候也有這麼人性化的服務了。


  我等了一會兒,剛才點的外賣就被送了進來,是最普通的白色外面盒子,但是裡面葷菜色香味俱全,素菜清爽乾淨絲毫不見地溝油的油膩,隨餐還附送了一碗例湯,清淡可口,香味宜人。


  我看著這簡單中透著一絲怪異的外賣,一下子就笑了,眼眶和鼻頭都酸澀的發熱。


  這樣的菜色,怎麼可能是隨便點點都有的外賣,恐怕是厲豐年替我特別準備的。


  喝了一口湯暖了暖胃,我將這一份特供外賣,一點也不剩的全部吃了下去。


  用餐結束之後,我振作精神迎接下午新一輪的挑戰,可是……除了偶爾進來問我渴不渴和要不要上洗手間的年輕警察之外,沒有再進來任何人,他們也不曾再對我進行詢問。


  難道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不對。如果結束了,厲豐年肯定會最快的帶我出去,而不是讓我繼續留在這裡。


  晚餐跟中午差不多,只是又多了一份甜品。


  晚餐結束之後,年輕警察帶我走過一道又一道的鐵門,到了臨時收押的小房間,小房間隔著一套鐵門,房間里有著一張半米寬的單人床。


  「進去。」年輕警察打開鐵門,呵斥我進去。


  「你們對我不在進行盤問了嗎?」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收押我的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難道就這樣虛度時光,打算放了我了?

  年輕警察皺了皺眉,在我背後毫不客氣的推了一把,我踉蹌的往前沖,走進了鐵門裡,好不容易站穩轉過身來,年輕警察已經低著頭,將鐵門重新拉了起來。


  「好好在這裡呆著,別亂喊、亂叫、亂動,不然扣留你的時間就不知二十四小時了。」年輕警察在留下警告之後,就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在層層鐵門之後消失的背影,後退了幾步往穿上一桌,既來之則安之,起碼我今天不用在椅子上過夜,還能躺平,還能有床,還能好好休息。


  心裡雖然想如此釋然,然而在我躺上小床之後,我根本就睡不著,腦子裡一直回想著都是厲豐年的事情。


  在溫亞茹的幫助下,好不容易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可是加上如今這麼一出,他的情況還好嗎?厲兆年能在最後放下一切嗎?霍建元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嗎?要是得不到厲氏集團之後的厲豐年,又會是什麼樣的……


  ******

  這一夜,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心中陰雲密布著。


  厲家老宅。


  厲兆年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個偌大別墅里轉著轉著,竟然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這兒地方——厲旭成生前的書房。


  這房間里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都維持著厲兆年生前的樣子。


  因為方蘭芝喜歡古典又中國風的東西,為了投其所好,書房裡處處都透著古代文人雅士的氣息,紅木雕鐫的書柜上,放這不是外國的文學名著,都是四書五經和各種古代經典典籍。


  可是天知道,厲旭成這一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東西。


  書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厲旭成最後離開前,或許還在練字,所以筆還架在硯台上,但是硯台中的墨跡早就幹了。


  昏黃的宣紙被鎮紙石壓得十分的平整,左上角上還放著一本厲旭成正在臨摹的拓本。


  厲兆年細細的打量著這一切,心中充斥著各種感情。


  這個人生前,他明明恨不得能親眼看著他去死,替自己母親悲劇的一生鳴不平;可是如今,當他在病房門口知道這個人死了的時候,為什麼他的心裡沒有一絲半點的痛快!


  厲兆年在心裡打了一個結,一個他怎麼解都解不開的死結。


  他悲慘凄苦的童年,一個帶著孩子的未婚媽媽,在他們鄉下是不被接納的,他和他的母親一直都活在別人的嘲笑之中。當他好不容易大學畢業,開始上班賺錢,能讓他的母親過上好日了,可是得到卻是母親癌症末期的噩耗。


  母親在她人生的最後,告訴了他厲旭成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知道這個男人,江城富豪榜的常客,知道他有一兒一女,知道他婚姻幸福,他在那個時候就生了怨恨,一樣都是這個人的孩子,為什麼他和他的母親,卻只能過著如此絕望的日子。


  他找到厲旭成,抬著下巴告訴他我是你的兒子。


  那一刻,厲兆年是瘋狂的,他從來都沒想象過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厲旭成可能會對他的反應,他說不定會被嘲笑,說不定還會被他掃地出門。


  那一天……厲旭成什麼反應來著。


  厲兆年完全不用細想,那一天的情景就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因為在之後的三年裡,他時不時就會想起來。


  他看到厲旭成年邁的臉上,充斥著錯愕、茫然、驚喜……厲旭成用顫抖著的手抱了他一下,他哽咽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那時的他,憤世嫉俗,根本不相信厲兆年說的話,只覺得他是在他面前說謊,他只是在為自己不負責任行為找借口。


  但是從現在看來,厲旭成根本不需要這麼做,當時的他根本不會成為他的威脅。


  然而為了他這個私生子,厲旭成跟結髮三十年的妻子鬧不和,被自己的一雙親生子女憎恨,他最後的結局可以說是妻離子散。


  如果他在那時,像趕一隻流浪狗一樣驅除他,根本就不會發生之後的這麼多事情。


  而且他竟然還在最後的遺囑上,將絕大部分的股份留給了他。


  厲兆年內心一直堅守的信念崩潰了,他找不到自己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對於唾手可得的厲氏集團,他心中沒有任何的喜悅。


  砰!

  厲兆年的右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重重地垂在紅木的書桌上,他的力氣之大,竟然讓鎮紙石往上彈了一下,原本被壓住的宣紙散了開來,露出下面幾張被厲旭成用過的宣紙……


  厲兆年一下子抽出了下面的宣紙,他目瞪口呆著,雙眼震驚的撐大,「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的?」


  眸光顫動著,他混沌一片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眸亮光。


  厲兆年隨手鬆開手上的宣紙,就從書房沖了出去。


  他嘩的一下就推開了野風管家的房門,沖著他大吼了一句,「遺囑是假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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