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真是個情種
我拿著菜單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的轉頭去看溫遠，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盡然得了厭食症？！我彷彿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個年級的孩子，不正是瘋狂痴迷各種新奇食物的時候嗎？
溫遠拉了拉西裝下擺，又直回身子去，臉上一片靜默，沒再多言。
怪不得剛才凡凡從我手中吃下那些餅乾時，溫遠的表情會那麼驚訝。
我又轉頭去看坐在餐廳孩子專用座椅上的凡凡，清瘦的臉蛋上，雙眼無神的凹陷著，他不像是一個剛剛開始人生之旅的小孩，反而是對生活失去了性趣的成/人。
我的手不自覺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就是沈遠征和沈明珠，他們聯手迫-害了江清妍，也從而迫-害了這個孩子，我絕對不能再讓他們迫-害到厲豐年了！
有了溫遠的提醒之後，我點的都是幾樣不帶任何油水的點心，還有他們家特色的鮑魚粥。
粥上來之後，我先嘗了嘗味道，確定清淡又爽口，才轉頭對凡凡說，「這粥很好喝，夏夏阿姨喂你喝好不好？」
「好。」凡凡乖巧的回道，還點了點頭。
我面色一喜，不關事出自什麼原因，無論是因為我跟江清妍相似的臉，還是凡凡真的對我有好感，我只要孩子能正常的吃飯就好。
我拿著勺子，將鮑魚粥吹涼了，一勺一勺的喂到凡凡的嘴邊，他小嘴一張，一口就把一勺子粥吃進去，一點厭食的感覺都沒有。
溫遠的目光市場掃過來，而更多的時間，他一直都在低頭擺弄手機，我知道他應該是在通知霍建元，但是我也沒說什麼，照顧凡凡吃飯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就這樣我喂、他吃，直到帶著一身寒氣的霍建元出現在餐桌邊。
隨著霍建元的出現，我只覺得身邊颳起了一陣冷冷的風。
他面色鐵青的站著，神色陰沉，如利箭般的雙眼就直直的盯著我，冷聲道，「你在給他吃什麼？」
我手裡的一小盅鮑魚粥已經見底了，我斜著器皿給霍建元看，「是一碗粥，很清淡的，是凡凡可以吃的，你看他都吃光了。」
霍建元的一雙劍眉卻緊緊地往眉心一蹙，眼眸之間染上了強烈的憤怒，他對我呵斥道，「你知道個屁。」
對於霍建元氣憤之下脫口而出的髒話，我怔愣住了，而他卻在這個時候把孩子抱了起來。
他一手抱著凡凡，一手拍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還抱著孩子抖了抖，就跟讓剛吃完奶的孩子打奶隔一樣的動作，霍建元做著熟練有順手。
「凡凡，怎麼樣，難受嗎？」他一面抱著孩子，一面輕聲問道，說話的語氣跟面對我時截然不同。
似有似無的，我聽到凡凡嗚嗚了一聲，但是聽得不是很真切。
霍建元旋即有變得更緊張了，從他加快的腳步中可以看出來。
他抱著凡凡來回走，又不停地安撫著，「沒關係的，凡凡，我們沒關係的，我們不吃東西沒關係的。」
「唔唔……」凡凡的嗚咽聲稍稍變大了些。
這一回我是真的聽到了，凡凡不是在哭，反而像是在難受的呻丨吟，我正手足無措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時，從霍建元的身上傳來「嘔——」的一聲。
當我和溫遠站起來去查看時，看到竟然是凡凡趴在霍建元的肩膀上吐出來了，渾濁的液體中是我剛剛喂他吃下去的餅乾和粥，霍建元黑色的西裝被沾染的一塌糊塗。
溫遠拿著毛巾上前，霍建元冷著臉拒絕的擺了擺手，他腳步往後退了兩步，抱著凡凡站在離開我和溫遠稍遠的地方。
他輕柔的拍著凡凡的後背，既不覺得孩子吐出來的東西臟，也不覺得氣味難聞，只是不停地跟凡凡說這話，告訴他沒關係的，他會接受他任何的樣子。
我擔心的緊盯著凡凡看，從霍建元偶爾轉身過來的側面，偷瞄著孩子的表情，凡凡緊閉著眼，小小的眉毛也擰了起來，臉色顯得十分的蒼白，雙眼緊閉，睫毛長長的，上面帶著潮濕的水汽，而且面容中帶著一絲痛苦的感覺。
剛才明明還在好好吃飯的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霍建元卻不停的跟孩子說，「吐出來就舒服了，凡凡不需要勉強自己吃那些你不想吃的東西，人總是有喜歡的事情和不喜歡的事情，對於不喜歡的事情，我們可以選擇不做的。就算你達不到大家的期待，霍叔叔還是會一直喜歡凡凡，一直陪在凡凡的身邊的。」
「可是……可是……媽媽不喜歡凡凡……媽媽走了……」凡凡很小聲的說這話，聲音十分的悲傷。
既然能說話了，大概是腸胃裡堆積的食物都已經嘔出來，霍建元連收拾一下自己都沒有，只是將凡凡單手抱著，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就著將自己弄髒的西裝外套拖了下來。
他這才抱著凡凡坐下來，接過溫遠再次遞過去的毛巾，又吩咐道，「倒杯溫開水。」
「是的，霍總。」溫遠沉穩回道。
我卻在一邊僵若木雞，腦海中思緒萬千，好一會兒孩子后才明白，原來凡凡不是真的想吃東西，才吃下去，而是逼著自己吃下去。
他真的有厭食症……
霍建元接過茶杯之後，細心地先試了試溫度，才將杯子抵在凡凡的嘴邊，「凡凡，先漱個口，嘴巴里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凡凡被淚水沾濕的睫毛顫了顫，小嘴含了一口水，小眼睛卻不停的偷瞄著我。
霍建元身體一轉，將他看向我的視線擋住，又叫凡凡把嘴裡的水再吐出來，才又開口道，「媽媽是身體不好才離開的，並不是因為凡凡做的不好走的，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凡凡明白的對不對。」
霍建元並沒有跟凡凡編織什麼「媽媽變成星星在天上守護你」的童話故事，而是直接而認真的，跟凡凡交流著。
凡凡點了點頭，他手指一動，霍建元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凡凡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霍建元鼓勵道。
凡凡這才像是有了勇氣一樣，小聲開口說，「如果我不吃，夏夏阿姨也不會討厭我嗎？媽媽說……媽媽說，希望我能跟夏夏阿姨住在一起，我不想被她討厭。」
原來是這樣……竟然會是這樣……的理由。
這恐怕就是母子親情了，凡凡牢牢地記住了江清妍跟他說的話，也想完成母親的遺願，他想討我開心，所以對我送過去的食物，他才會乖巧的來者不拒，就算是自己明明已經難受的吃不下了。
在他懂事的背後，竟然是這樣殘酷的事實。
我鼻頭一酸，雙眼有些紅腫，忙走過去蹲下來，跟凡凡對視著，「不討厭，不討厭，夏夏阿姨永遠都不會討厭凡凡。」
聽到我的保證，凡凡這才轉頭看向我，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笑容，凡凡問我說，「那麼我可以過去跟夏夏阿姨一起住嗎？」他幼小的心裡，牢牢地銘記著母親最後跟他說的話。
我不知道江清妍想讓我收養凡凡的意願竟然會這麼強烈，而且在沒有跟厲豐年討論過之前，我不敢擅自保證。
對於凡凡的問題，我遲疑了。
霍建元見狀，馬上接過話，「凡凡就這麼想離開霍叔叔嗎？如果凡凡不跟霍叔叔一起住，霍叔叔一個人會很寂寞的。」
凡凡抓著霍建元的手緊了緊，沒有了媽媽之後，霍建元已經成為他最重要的人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好在有霍建元在，不然恐怕我的遲疑就傷害了孩子脆弱的內心。
「凡凡要是喜歡霍叔叔，就先跟霍叔叔一起住好不好？」霍建元用哀求的語氣說。
凡凡看看我，又看看霍建元，遲疑的點了點頭。
霍建元這才笑了笑，親了親凡凡的小臉頰，「那就這麼說定了，凡凡還是跟霍叔叔一起住。你先跟叔叔的秘書去車裡，叔叔身上臭臭的，換一身衣服之後就去找你。」
在確定凡凡理解了之後，霍建元才把凡凡交到溫遠的手裡，目送著凡凡離開。
而隨著孩子的離開，霍建元又變成了剛才最初見面的樣子。
他冷眼看著，嘲諷道，「宋臨夏，你是來替厲豐年求情的？他現在已經無能到需要你這個女人替他出面的地步了嗎？」
「不是的，」我忙解釋，「我來找你這件事豐年並不知道，是我自己擅作主張。霍總，看在你跟豐年曾經也是兄弟的份上，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
就算是冷眼旁觀也好，但是不要再他內憂外患的時候在落井下石了。
霍建元突然冷笑了起來，「呵呵，兄弟？從他絕情的拒絕我們的要求，讓清妍孤零零的走完最後一程，連死前都看不到他最後一眼開始，我們之間就不是兄弟了，我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狠心絕意的兄弟！」
他突然往前走了兩步，靠近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凌人的氣勢壓迫而來。
「他連對一個將死之人都可以如此殘忍，到是對你……還真是個情種。」說著話，霍建元的眼神一眯，就緊盯在我的左手上。
我忙伸手遮住戒指，確是心虛的欲蓋彌彰。
霍建元的嘴角揚了揚，譏笑著，「你就看我怎麼把厲氏集團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