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終於承認我是你媽媽了?
「……沒有。」
「真的沒有?」
顧餘生沒再說話,而是拉著她的手出了茶水間,莫安笙一顆心緊張的不行,不過聽到顧餘生的否認,她倒是放心了許多。
……
顧謹言睡醒后就看到床上沒了莫安笙的身影,他光著小腳丫子,頭髮亂糟糟的走到休息間門口,正準備打開門看看呢,整個人就已經騰空而起,一扭頭就對上一雙深沉漆黑的眸子,顧餘生冷峻的面容讓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爸爸。」
顧餘生冷哼一聲,顯然還沒忘記他上午在辦公室搞破壞的事情。
他直接拎著顧謹言的後頸就走出了休息室,莫安笙聽到動靜轉頭,就見顧謹言被顧餘生右手提著,小傢伙身上穿的還是顧餘生的那件白襯衫,襯衫領口下方有明顯的口水漬,小傢伙眼神清明,看著顧餘生不敢怒不敢言的。
顧餘生把他丟到莫安笙身邊,自己拿了一份文件又去開會,離開前沒忘跟莫安笙交代:「大概一個小時后,會議會結束。」
莫安笙點頭,目送著他出了辦公室,一收回視線就對上顧謹言黑亮的大眼睛。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吭聲,最後顧謹言從自己書包里拿出了各種零食。
莫安笙看著小家戶小倉鼠般往嘴裡塞零食的模樣,搖了搖頭,繼續自己的事情。
她這幾天都在各種招聘網站上投了簡歷,給她回復的倒是不少,只是要麼就是公司太遠,要麼就是工資壓得很低,所以始終沒找到合適的。
顧謹言喝了口碳酸飲料,見莫安笙開著筆記本電腦在瀏覽網頁,就一點點蹭過去:「幹什麼呢?」
莫安笙發現顧謹言最近是越來越不把她放眼裡了,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蛋,翻開作業本推到他的跟前,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結果顧謹言還有大半的作業沒做,偏偏還毫不在意。
「作業不急,我那麼聰明,很快就寫好了。」顧謹言翻了翻白眼,但還是盤腿坐下拿起了鉛筆。
莫安笙狀似懷疑的問著:「真的不急么?」
作為一個小小男子漢,顧謹言是有著強烈的自尊心,所以莫安笙的這個隨口一說,立刻讓顧謹言沒了面子,畢竟,哪個男人願意自己喜歡的女人對自己這麼不信任。
他心裡又氣又臊,抓著鉛筆的手撓撓耳根子,死鴨子嘴硬地說:「當然不急了,就這種題目,我兩三分鐘就解決?」
莫安笙自然不願意小傢伙養成好高騖遠的性格,但也知道他多半是在逞強和鬧彆扭,也就再繼續說什麼,自然的給了顧謹言一個台階下。
莫安笙給顧謹言拿抄寫本,意外的看到了一個學生意見簿,她看見意見簿封面上,爸爸那一欄寫了東倒西歪的顧餘生三個字,也許是筆畫太多,都超出了格子,至於下面媽媽一欄……莫安笙還沒看清,手裡的意見簿已經被奪走了。
顧謹言不滿地瞪著圓圓的眼睛:「你怎麼胡亂動我的東西?」
莫安笙還驚訝於自己方才的那一瞥,見他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忍不住逗他:「我好像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小傢伙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把本子捂在胸前:「你看錯了。」
「哦,原來我看錯了。」莫安笙故意拖長尾音,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心虛的小表情。
顧謹言懶得理她,哼哼地把書包拿過來,把那意見簿塞了回去,不忘警告她:「不準偷看!」
說完提著褲子兩步一回頭地去洗手間。
莫安笙終究還是偷看了,媽媽那一欄果然填著她的名字,比寫顧餘生的字要認真寫,是一筆一劃寫的。
但僅僅就這三個字,就讓她心頭湧起酸澀跟甜蜜,兩種感覺混雜在一起,百感交集。
顧謹言從洗手間出來,看到莫安笙手裡拿了意見簿,立馬跑過來:「不準偷看,還給我。」
莫安笙把意見簿遞給他,望著他寶貝似地藏起來,問道:「我的名字,寫的比你爸爸的要好看,練了很久了?」
小傢伙瞥了她一眼,語氣有些不屑:「照著字帖來的,非常簡單。」
「那怎麼把我填在媽媽那一欄?」
「我沒有媽媽,你不是要做我后媽嗎?當然填你的名字啦!」顧謹言反駁得理直氣壯。
他想了一下,其實有個后媽也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想吃什麼串串想喝什麼含添加劑的飲料莫安笙都是允許的,而且,他又會陪著她一起吃飯一起看動畫一起寫作業,總比以前自己一個人好。
莫安笙心裡甜甜地,摸著他絨絨的捲髮,情不自禁地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顧謹言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最近,她真的越來越不矜持了。
……
顧餘生開完會推開門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母子倆頭挨著頭跪坐在茶几邊做作業。
聽到開門聲,莫安笙立刻轉頭望過來,神情溫柔:「結束了?」
顧餘生應了一聲就到沙發上坐下,文件被他隨手丟在茶几上。
莫安笙從他進門就留意著他,自然沒錯過他眉眼間的疲態,手搭上他的膝蓋:「要不去睡會兒。」
顧餘生抬頭看著她,眼底雖然疲倦,但看到她又像是蓄滿了電,有了精神。
「你累不累?」
顧餘生低聲詢問著,因為茶几於她而言還是比較高的,顧謹言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寫作業正合適,可莫安笙卻不得不一直彎著腰側著頭,保持一個姿勢。
她搖搖頭,「不累。」
顧謹言扭過頭瞅著不聲不響又開始眉目傳情的兩個人,扭了扭屁股,心裡鄙視: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
莫安笙的手機又開始響了,不知道已經是第幾遍,還是楊妙斕的號碼。
見她不接,那邊又發來一條簡訊,莫安笙起身走到一遍才點開——
「安笙,你聽我一句勸好不好,你跟顧餘生真的不合適,你們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
拋棄了她的母親,她剛剛才知道的母親,對她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離開她喜歡的男人,莫安笙看了心裡難受極了,她沒有回復,而是直接刪了簡訊,一轉身,顧餘生已經在她身後:「誰的?」
「……楊妙斕。」莫安笙沒有喊媽媽,她心底的母親,就只有林莉一個人。
顧餘生什麼也沒說,卻在鈴聲再次響起時拿走了她的手機,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莫安笙望著他挺拔頎長的背影,西裝筆挺,黃昏的餘暉落在他的肩頭,看不清明他臉上的表情。
不過短短几秒鐘,顧餘生回到她跟前,電話已經掛了。
「你跟她說了什麼?」
顧餘生把手機還給她:「我只喊了她一聲大嫂。」
然後楊妙斕就把電話掛了?
莫安笙似信非信,顧餘生已經走到顧謹言身邊催促:「收拾好東西,回家。」
「回哪裡啊?」顧謹言一邊往書包里塞作業本一邊問。
「別墅。」
……
楊妙斕聽到顧餘生的聲音先是一怔,那一聲「大嫂」彷彿是鞭撻一樣,讓她立刻按斷了電話。
她覺得這是自己的報應,是她的孽債,她二十幾年前拋棄的女兒,現在跟她的小叔子在一起了……
這是對她的懲罰,是罪。
楊妙斕雙手攥緊方向盤坐在轎車裡,臉色蒼白如雪,她閉了閉眼睛,平復下紊亂的心緒才發動車子,車子在等紅綠燈時,她餘光瞄到一家開的比較大的音像店,店鋪外面的大電視正播放著音樂片段,她只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了。
畫面里的男人身著黑色正式禮服,白襯衫,黑領結,身姿英挺,年逾不惑卻依舊丰神俊朗,鬢邊幾縷華髮,嘴邊噙著溫雅的笑,一如年少時林蔭下那個淡淡的笑,只是如今多了幾分成熟內斂的味道。
當他修長的手指開始在黑白鍵盤上彈奏時,畫面切換到台下,觀眾一致的捧場,一曲結束,他轉頭,鏡頭循著他的目光找尋而去,一道窈窕身影朝他走來,最後挽上他的臂彎,兩人相視而笑,情意綿綿的對望引得一片鼓掌。
音像店旁邊的大玻璃窗上貼著巨大海報:名揚海外的高人氣鋼琴家……
當視線觸碰到那個名字時,楊妙斕眼圈泛紅,心頭一陣鑽心的痛楚,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青白。
她想起前天顧老太太的話,她說今天跟顧餘生相親的小姑娘是謹言的鋼琴老師……
鋼琴……儘管她拚命地想要去磨滅那個人的痕迹,但她的女兒身上卻遺傳了他家族的音樂天賦。
那個人顛覆了她的前半生,現在連她的後半生都要因為他而不得安寧了嗎?
過往一幕幕在腦海里走馬觀花:她躺在病房裡,顧啟山坐在床邊,寬厚的手掌撫過她帶著淚痕的臉頰,他的聲音很低沉剛硬,卻帶了平日所不曾有的柔情:「如果你想把孩子找回來,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帶你回蘇市。」
「我會告訴爸媽,我們其實兩年前就結婚了,還有過一個孩子,只是不小心丟了。」
楊妙斕無力地靠在座位上,但傷心過後眼神卻更加堅定,啟山,我這樣做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