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眼底捉摸不透的深沉
繁華市區里，街道有些擁堵，顧餘生也開的緩慢。
安靜的車廂內，突然響起顧謹言奶聲奶氣的一聲驚呼：「哇，那個小朋友在騎大馬呢！」
莫安笙側頭順著他的視線朝外看去，除了鱗次櫛比的熱鬧商鋪和來往行色匆匆的人，她並沒有看見小傢伙嘴裡的騎大馬啊。
顧謹言卻不自在的坐直了身子，拿眼梢餘光瞥了眼莫安笙，在莫安笙覺得疑惑看他時，他卻把眼珠子一轉，迅速地用下巴示意了下前面開車的男人，隨即又瞥了眼她，然後一本正經的坐直了身子挺了挺小胸脯。
莫安笙伸手揉他蓬鬆柔軟的頭髮，知道小傢伙的意思卻沒開口說話。
顧謹言礙於顧餘生在場不敢發作，只能氣呼呼的兩手環胸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不想去看這個善變的女人。
可一閉上眼，腦海里回想的都是自己騎在顧餘生脖子上迎風奔跑威風凜凜的畫面……
……
車子在酒店門口剛停下，顧謹言就立刻推開車門跑下去，結果剛到門口又折了回來，看著正準備下車的莫安笙，嘟著小嘴神情委屈：「剛才那個小朋友騎大馬了，你看到了么？」
莫安笙沒做聲，在小傢伙的臉要黑下去時，她才回答：「看見了。」
顧謹言瞧莫安笙的榆木腦袋總算開竅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兩小手往身後一背，大搖大擺走了。
莫安笙望著他小老頭似的背影，忍俊不禁，連顧餘生什麼時候停好車站在她身邊都不知道。
「在笑什麼？」耳邊突然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莫安笙轉過頭，顧餘生亦低著頭看她，那邊，聽到顧餘生聲音的小傢伙立刻放緩了腳步，以龜速挪動著，耳朵伸的老長。
看著顧餘生依舊面無表情的一張臉，莫安笙很難想象顧謹言騎在他脖子上耀武揚威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越加燦爛，她主動拉過了他的手，挽住他的手臂：「沒什麼，進去吧，回房間有話跟你說。」
顧餘生的視線落在她挽著自己的縴手上，心裡很享受她的這份討好跟依賴。
……
走進套房，顧餘生扔了車鑰匙在茶几上，扯著領帶回主卧換衣服。
他站在試衣鏡前脫了大衣跟西裝，扯下領帶，剛要去解襯衫的紐扣，一道纖細的身影便磨磨蹭蹭地出現在鏡子裡面。
莫安笙欲言又止地站在他的身後，顧餘生只消一眼就看穿她那點小心思，手上動作沒停：「說吧。」
外面傳來顧謹言脆生生的歌唱聲，不知道小傢伙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唱到「大」字或者「馬」的時候，音調格外的高昂。
「你小時候應該玩過騎大馬吧？」莫安笙像是無意間地說起。
顧餘生解襯衫紐扣的動作一頓，然後抬起眼從鏡子里望著她，他的表情不喜不怒，甚至有些散漫，但那雙時而冷峻時而深沉，偶爾還會對她露出溫柔的黑眸此刻卻盯得她發怵，看不穿他在想些什麼。
每次當顧餘生不說話，單那那雙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看時，過於專註而安靜的目光總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赤/裸在他跟前，不知是不是跟人生閱歷有關，高深莫測的眼神，引起的是她心底的窘迫跟羞赧。
莫安笙見他一臉等著她說下去的神情，只好硬著頭皮說：「你能不能給謹言騎一下？」
「騎一下」三個字說得口齒不清，但莫安笙相信顧餘生已經聽見了，因為在她閉嘴后他的臉就沉下來。
幾乎同一時間，外面歡快的兒歌聲也消失了，莫安笙往門口迅速地瞥了一眼——
一道小小的黑影晃動在門邊，鬼鬼祟祟地，還自以為裡面的人沒發現。
「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顧餘生繼續借紐扣的動作，慢條斯理地，好像剛才真沒聽到。
莫安笙猜到他是故意的，有種被戲弄的感覺，但想到那雙殷切的大眼睛，還是又說了遍：「謹言想騎大馬。」
冬日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暖的味道，透過落地玻璃窗灑落在地板上。
顧餘生不知何時轉過了身，緩步朝她走過來，腳步很輕，似乎怕驚擾到她，直到他鼻間的氣息觸到了她的臉上，白皙的皮膚像被這有力的氣息炙烤：「我讓他騎大馬，是不是該從你這裡拿一點報酬？」
曖昧不明的話，加上滾燙的氣息，莫安笙一張臉瞬間透紅，不敢抬頭看他：「什麼報酬？」
籠罩在身上的迫人氣勢卻突然消失了。
莫安笙抬起頭，顧餘生已經退後了幾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帶著點……興味，他靠在衣櫃邊，姿勢隨意，雙臂環胸，她不由地聯想到自己跟他初識時，在臨江別墅的那個早晨，他也是這麼靠在客廳的牆邊。
只是那時候的他眼底除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再也無它……
顧餘生走到床邊重新拿起大衣，然後轉身出了主卧。
……
差不多在顧餘生去拿衣服時，顧謹言又竄回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爸爸。」
然後又「此物無銀三百倆」地加了一句：「我剛才在看動物世界呢！」
顧餘生往電視機看了眼，顧謹言已經湊過來，人小鬼大地問：「爸爸，你要出去？」
顧餘生嗯了一聲，眼尾餘光掃了眼主卧：「你不是說要去動物園嗎？」
莫安笙從主卧出來就聽到顧餘生說要去動物園，不禁困惑地望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顧餘生沒看她，倒是望著顧謹言皺了皺眉頭：「還傻坐在這幹什麼？不想去就算了。」
「我先去房間里看看。」顧謹言抿著小嘴，板著小臉起身，然後進了次卧。
房間門啪嗒一下關上，顧謹言就甩了鞋子往床上蹦，動物園動物園動物園，爸爸居然說要帶他去動物園，他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動物園呢！王小二老在他面前顯擺動物園裡有長頸鹿，有大象，有猴子，還有好多好多……
……
莫安笙看著顧餘生，真沒想到他這樣子的人會想帶孩子去動物園。
顧餘生看了看腕錶，頗為不耐地喊了一聲：「顧謹言。」
話音未落，次卧的門就開了，顧謹言背了個大書包出來，看看顧餘生，最後還是站到了莫安笙身邊。
一進到園內，顧謹言就像是脫韁的野馬超前跑去，莫安笙想去追他，結果她的胳臂卻被人拉住，回頭，顧餘生抿著薄唇看了眼快跑遠的顧謹言，卻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莫安笙剛想讓他鬆手，他的手卻慢慢往下，直到捏住她的手背，攥緊，包裹在自己乾燥溫熱的掌心裡，然後牽著她慢慢地穿梭在兩邊的人群里。
周圍有很多帶著孩子來看動物的父母，卻沒有哪一對光明正大地搞親昵動作。
莫安笙左右看了看，臉頰微紅，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顧餘生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不肯鬆開她，反而攥得更緊些。
顧謹言趴在一個鐵絲護欄前，頭上戴了一個柚子殼，扭過頭沖這邊興奮地大喊：「爸爸，猴子，真的有猴子！」
觀賞猴子的護欄附近，圍了不少人，很多小朋友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拿著一個大麵包，小手指捻一點點然後往裡面丟，立刻有猴子靈活地跳過來揀了麵包吃，孩子看了咯咯地笑，捧著爸爸的腦袋竄跳。
顧謹言仰頭望著旁邊一對父子，露出羨慕的目光，心裡卻隱約失落了。
他爸爸好像從來都沒給他騎過大馬……
不過他很快就安慰自己，雖然沒騎大馬，但爸爸帶他來動物園了，多好，以前都沒來過呢！
顧謹言低頭摳著手裡的半個柚子，忽然，身體一輕，整個人跟著騰空而起，他嚇得差點尖叫出來，結果屁股下卻是厚實的支撐，耳邊是自己聽了好幾年的聲音：「坐好。」
顧謹言不敢相信，眨了眨眼，低頭視線從上而下，入目的是顧餘生飽滿光潔的額頭，高挺的鼻樑，還有薄薄的唇，真的是爸爸……一時間，顧謹言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窩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莫安笙買了麵包回來，就看到圍欄邊的父子倆，顧餘生個子太高，導致顧謹言坐在他的右肩上比一般孩子都高出一截，在人群里顯得格外扎眼，還能聽到顧謹言激動的聲音：「爸爸，你看，那隻猴子屁股紅紅的！」
在外圍看了一會兒，莫安笙才擠進去，把麵包遞給手舞足蹈的孩子：「要不要喂猴子？」
顧謹言瞧見她瞬間安分下來，小臉上一本正經地，但還是仰著下巴拿走了她遞上去的麵包。
只是沒過多久，小傢伙就不樂意維持這個坐姿，旁邊幾個孩子都騎在爸爸的脖子上……
顧謹言剛輕輕動了一動左腿，顧餘生低沉又極具威懾力的聲音響起：「別得寸進尺。」
小傢伙朝天翻了翻白眼，縮回了腳，看了眼一直站在旁邊笑吟吟望著他們的莫安笙，哼著歌轉回頭繼續看著猴子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