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的出生害死了媽媽
等莫安笙倒了顧謹言簡訊上的1314號房間，她才猛然憶起，這似乎就是上次顧餘生晚上帶她進去的房間。
不管房間號寓意著生命，顧餘生的用意，倒是讓她不得不深思起來。
他這是故意，還是純粹只是個偶然，莫安笙細想著，她站在房間門口，躊躇了很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才敲開了房門。
門打開，莫安笙抬頭，迎著屋內柔和的暖黃色壁燈，和顧餘生那雙潑墨般的眸子對上了。
但她的視線只和他的觸碰了一秒就移開了，眼神有些閃爍，「謹言呢？」
顧餘生轉身朝里走，語氣淡然：「在房間里睡覺。」
莫安笙見他不像是之前那般對她言辭犀利了，想了想就跟著他進去了，往卧室方向看了看，「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顧餘生已經坐回沙發上，長腿交疊，重新拿起了遙控器，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
莫安笙心裡記掛著小傢伙，就權當顧餘生這個態度是默認了，把手裡的包往茶几上一放，就推開卧室的門門悄悄地進去，果然，就看到卧室大床上的小小人兒。
顧謹言整個身體都趴在大抱枕上，雙手雙腳都環抱著枕頭，身上穿著兒童浴袍，小臉蛋有些紅，呼吸綿長，還打著小小的鼾，莫安笙在床邊輕輕坐下，伸手將一旁的被子輕輕地蓋在了他身上，看著小傢伙可愛的睡顏，她心裡說不出的欣慰。
她想讓顧謹言睡得舒服些，就挪了挪抱枕，結果顧謹言卻哼唧了一聲，小嘴嘟囔了幾句。
莫安笙立刻停了手，她沒做過媽媽，或者說是完全不知道作為謹言的母親，她要做什麼，以往照顧謹言雖然也心細，卻不會像這樣戰戰兢兢。
顧謹言呼呼大睡著，砸吧了下小嘴，下意識的就把臉埋進了莫安笙的懷裡，還往她的胸口蹭了蹭。
莫安笙臉微紅，卻沒推開他，坐在床頭盯著他熟睡的小臉看個不停。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眼前這個聰明機靈活潑的孩子是自己的兒子，她現在怎麼看都覺得謹言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她的指尖輕輕地地滑過他的鼻翼，劃過他柔嫩的肌.膚，劃過他卷翹著的頭髮上。
這麼細看來，小傢伙的五官的確有些跟她很像，比如鼻子，比如那圓溜溜的大眼睛，可除此之外，顧謹言的粉嫩的薄唇和堅挺的耳廓，以及整個面部輪廓，卻是和顧餘生如出一轍。
莫安笙看著看著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嫩滑的臉蛋，心裡感動之餘是滿滿的愛意。
……
給顧謹言蓋好了被子，莫安笙才從房間里出來，而顧餘生還坐在沙發上。
她走過去，拿起帶過來的包，從包里又拿出了幾盒保鮮盒，堆放在茶几上，「這是我媽給謹言做的他喜歡吃的菜，等謹言明天醒了，你加熱一下就行了。」
顧餘生像是完全沒聽到莫安笙在說話，亦或是，他故意忽略了她這個人。
莫安笙見狀嘆了口氣，轉身要走時，顧餘生擱在手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走到門口時，就聽到顧餘生說：「好，我過幾天就會把謹言送到宋家去，嗯，讓那邊也多照顧謹言一些日子，大概半年吧。」
莫安笙的手伸在門把上，卻在聽到「宋家」「半年」這些字眼時，心頭狠狠一緊，像是被針扎了一樣刺痛。
顧餘生還在繼續說著，身側一道陰影就遮在了他的頭頂，抬頭，是去而復返的莫安笙，但他也僅僅是看了一眼，又繼續接著電話：「不會麻煩，嗯，就這樣。」
莫安笙看他已經掛了電話，立刻開口問道：「你要把謹言送到那邊去？」
顧餘生聽著她焦急的語氣，促狹的喘息，閑適地站起來走到吧台那裡端了倒了一杯酒喝了口，「有問題么？」
莫安笙之前聽過小傢伙說過宋家的事情，但是描述的卻不是很興奮。
「我覺得外婆可不喜歡我了，看見我都不會經常笑的，每次過去，好像就只有外公很喜歡我，但是外公又很忙啊，外婆家裡的其他小孩子我都不喜歡和他們玩兒，我覺得我們在一起沒有共同的話題。」
「其實我也知道外婆不喜歡我的原因是什麼，大概是覺得我的出生害死了媽媽，可是，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話，我也不會想出生的。」
以前聽著只是覺得心酸，現在知道了真相，莫安笙只覺得是鑽心的疼痛。
所以，一聽到顧餘生對顧謹言的安排，莫安笙怎麼能接受：「我不同意，謹言不能送去宋家。」
顧餘生喝酒的動作頓了頓，眉梢抬起，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啜了一口。
莫安笙怕他真的把謹言送走，急忙開口：「我才是他的媽媽，宋家那邊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這會兒倒是知道是自己兒子母親了，那之前怎麼就不願意承認呢。
顧餘生在心裡冷嗤，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已經很晚了，莫小姐和我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不合適，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落人口實。」
見他起身要走，莫安笙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顧餘生，你到底怎麼樣才不把謹言送到那邊去？」
「莫小姐，謹言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好像沒資格這樣問我吧。」顧餘生淡淡地說完，就甩開了莫安笙的手。
突然顧謹言卧室的門被打開了，小傢伙身上還穿著浴袍，浴袍鬆鬆垮垮的掛在肩膀上要掉下來。
莫安笙一瞧見他，立刻鬆開抓著顧餘生的手臂，跑過去把顧謹言摟在懷裡，脫了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裹。
「謹言，是不是把你吵醒了？」莫安笙的聲音格外溫柔。
顧餘生低頭掃了眼自己剛才被攥著的手臂，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就知道，這女人，就會蹬鼻子上臉，不能寵的。
顧謹言聽到莫安笙的聲音，瞌睡蟲一掃而過，睜大了眼睛，發現真是莫安笙，一把撲到她的懷裡。
「安安！你終於來了啊，我等你好久啊，我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
莫安笙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抱緊了顧謹言，「謹言，媽……我現在來見你了，對了，你餓不餓啊，奶……嬸嬸給你做了好多吃的讓我帶過來的。」
「真的嗎？」顧謹言其實距離吃上一頓沒多久，但莫安笙這麼一說了，又有胃口了。
莫安笙瞧著他那要流口水的樣子，笑著點頭：「嗯，熱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先進房間穿好衣服，免得著涼了好不好。」
顧謹言覺得今晚的安安對她格外溫柔，所以他一點都不想失去和安安呆在一起的機會，忙搖著頭，害羞道：「安安，我不冷，我想時時刻刻和你呆著呢。」
莫安笙親了親他的額頭，把他抱到沙發上，「那你等會兒，我把菜去熱一下好不好。」
顧餘生雙手環胸，背靠在牆上，冷眼看著母愛爆棚的女人在房間小廚房裡忙來忙去，一張臉徹底黑了。
反倒是顧謹言高興地站在沙發上蹦了起來，察覺到旁邊男人的不悅，關心地湊過來，「爸爸，你不開心呀？」
顧餘生伸出右手，把他那張惹人嫌的臉推開，「不看到你我就很開心。」
好心當做驢肝肺，顧謹言撇了撇小嘴，轉頭看向莫安笙時又樂滋滋了。
「爸爸，安安什麼時候過來的？你怎麼也不喊醒我。」
顧餘生隨手拿起一本財經雜誌，翻了幾頁，又恢復了以往那個沉默寡言、高貴矜持的形象。
……
莫安笙把熱好的保鮮盒拿出來，顧謹言聞到菜香已經跑了過來，主動端了飯盒。
小傢伙坐在地上，地上有地暖，也不會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面前各式各樣的菜色，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然後把洗了一遍的筷子塞到他的小手裡，「快吃吧，不然馬上又要冷了。」
顧謹言吃了兩口，忽然抬頭看向旁邊的顧餘生：「爸爸，你餓不餓啊？」
莫安笙也跟著看向對方看雜誌的男人，剛才進來時她確實看到餐車上的東西沒怎麼動過。
顧餘生翻了一頁，頭卻沒抬，「大半夜吃這麼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莫安笙就知道他嘴裡說不出好話，幫顧謹言擦掉腮邊的米粒，「多嚼幾下，有利於消化。」
顧餘生又等了會兒，依舊沒聽到莫安笙再說話，從雜誌上抬頭，就看到她正專心地替顧謹言擦嘴，頓時心裡一陣煩躁，肚子又傳來飢餓感，啪地一聲合攏雜誌，往茶几上重重地一丟。
莫安笙抬起頭看他，顧謹言也詫異地停下吃飯的動作：「爸爸，你又怎麼了？」
顧餘生起身，在他們困惑的注視下進了洗手間。
……
顧餘生從洗手間出來，顧謹言吃飽喝足躺在沙發上，兩隻腳丫擱在沙發抱枕上，一臉饜足。
他下意識地在房間里環顧了一圈。
顧謹言已經開口：「爸爸，今晚安安不回去了，在這裡過夜好不好？」
顧餘生俯視著志得意滿的兒子，長腿一伸，把他的小短腿踢開，「是不是還要我教你怎麼坐？」
顧謹言今晚心情著實地好，立刻笑嘻嘻地放下小腳，「我知道錯了爸爸！」
顧餘生橫了他一眼，看似不經意地問：「人呢？」
「在洗碗呢，」顧謹言笑得露出兩顆梨渦，指了指廚房方向，然後抱著枕頭繼續看動畫片。
顧餘生輕哼一聲，又從沙發起來，拿了個水杯拐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