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爸爸，你是不是失戀了
賀燁定定地看著這條簡訊，腦海里回想起的是不久之前出差那場意料不到的邂逅。
那個如純潔天使般美好的女孩，身上穿著紅色的連衣裙，裙擺及腳踝，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戴著可愛的毛線帽，鑽進他的轎車裡，青蔥的十指合在唇邊，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柔聲說著「拜託拜託」。
此後無數個夜晚，那張美好清純的小臉總是出現在他的夢裡。
她孩子氣地跟在他後面，蹦蹦跳跳：「原來你是包租公啊……」
面對他看過去的冷眼，她又委屈地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小聲嘀咕：「好啦好啦，你是是做地產生意的。」
賀燁回想著那個女孩，但她的臉卻漸漸地跟莫安笙重合，或者說是跟十六歲的莫安笙重合，她對他笑得那麼開心，就像十六歲那年在林蔭道下，莫安笙一邊替他貼創可貼一邊吟吟地笑著。
在他回國前，那個女孩強行拿走了他的名片，她一邊倒著走一邊晃著指間的名片，笑容晏晏：「如果哪天我打算回中國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說完，她背著大大的行李包跳上了旅遊巴士。
只是忽然他就分不清他現在想的究竟是誰，那個無意間偶遇的女孩……還是莫安笙？
那一場邂逅給他帶來的心動讓現在的他彷彿回到了那個願意為莫安笙打架的夏天。
……
顧餘生板著一張臉回到臨江別墅，顧謹言正端坐在沙發上，偶爾往門口探頭探腦。
聽到開門聲，他丟了抱枕跑過去，「爸爸，安安呢？」
顧謹言身上已經不是在千味居吃飯時那件羽絨服了，他換了一身小西裝，很合身，臉蛋粉嫩粉嫩，唇紅齒白，像是化了妝一樣，卷卷的頭髮也打了髮蠟，外面還套著一件英倫風的大翻領羊呢外套。
下午顧謹言特意請龍素素過來就是為了設計自己今晚的造型，脖子上還掛了一個紅色的小領結。
這可是他跟安安第一次正式約會。
「爸爸，你怎麼不說話？」顧謹言跟在顧餘生後面，可惜小短腿敵不過大長腿，很快就落下一大截，但他不氣餒，跑過去仰頭問：「你不是去接安安了嗎？」
顧餘生止住腳步，扭頭看穿得一本正經的兒子，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尤其是那個紅色的領結，簡直是一滴刺眼的蚊子血：「大晚上穿成這樣做什麼？功課都做完了嗎？還不回房間去。」
「可是我們說好晚上跟安安一塊兒吃飯的呀！」顧餘生沒吭聲，直接上樓回房，等他再出來時，顧謹言已經背著大書包等在門口。
他當即皺眉：「別杵在門口。」
顧謹言看了看自己的小手錶，甜滋滋地說：「晚是晚了點，但應該還有飯吃。」
說著，他發現了一個問題，顧餘生已經換上了家居服。
「爸爸，你穿成這樣怎麼出去吃飯？雖然我不嫌棄你，但會被攔在外面的。」
顧餘生瞄都沒瞄他一眼，重新下樓到廚房，倒了杯開水喝。
顧謹言已經跟下來，站在後面抿著小嘴打量他，顧餘生回過頭：「盯著我做什麼？」
「爸爸，你是不是失戀了？」
顧餘生仰頭喝水的動作微微一滯。
顧謹言已經頭頭是道地說開：「其實沒什麼的，爸爸，我以前也走過不少彎路，現在遇到安安我才知道誰是最適合我的，我相信你有一天也會遇到屬於你的安安。」
話音未落，顧餘生已經越過他出了廚房，連甩都沒甩他一聲。
等顧謹言出來，聽到顧餘生在囑咐陳媽做晚餐，一臉受傷加不敢置信，「爸爸，我們難道不出去了嗎？」
看顧餘生不像是說笑，顧謹言一顆心都要沉到湖底了，但還是想爭取一下：「爸爸，我們在千味居取消預約是要賠錢的，而且很貴呢。」
回應顧謹言的是重重關上的卧室房門。
……
莫安笙是翻身的時候被腳踝處的扭傷給疼醒的。
外面天大亮，她從床上坐下來，掀了被子才發現左腳踝紅腫了一大塊，下了地也疼得不能走。
「喬好！」莫安笙去敲隔壁卧室，裡面卻沒有任何反應。
正在這時，客廳里的座機電/話響起來。
「安笙，我跟祝子為要參加一個富二代的生日派對，昨晚出的海，三天後回去啊！」
莫安笙看了看自己的傷腿，有些頭疼，但還是說了些讓他們注意安全的話，然後掛了電/話。
她一瘸一拐地去冰箱里取了些冰塊，用毛巾裹著按壓在紅腫部位，直到痛覺麻木了，她才起身回房間換了一件衛衣和寬鬆的瑜伽褲，套上大衣拿了包，在玄關處穿上板鞋出門去醫院。
莫安笙扶著扶手，翹著一條腿舉步維艱，單腳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下跳，有些滑稽，也很吃力。
剛走完一層樓她就累得額頭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莫安笙屏住一口氣，繼續往下走的時候，可能因為剛才用力太久，右腳忽的一軟，在她的臉即將磕碰到稜角凌厲的水泥台階時，她整個人都被扶住了，堪堪地倒入一個寬實的懷裡。
賀燁把她半摟在懷裡，原本拎在手裡的早點灑了一地，一陣香濃的豆漿味飄滿了樓道。
「有沒有受傷？」
莫安笙撐著地面強行站起來，扶著牆壁，推開了他。
「我打電話給喬好，她說她不在家。」賀燁望著依靠著牆壁才能站穩的莫安笙。
莫安笙不看他，拖著傷腿就要下樓。
他卻拉過她的手臂，然後轉身在她跟前蹲下：「你腳扭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賀燁，你能不能不要做這些？」莫安笙沒有動：「其實我真不怎麼希望看到你。」
「難道你要瘸著腿從四樓走到小區門口？」
「那是我自己的事。」莫安笙別開頭，「跟你沒有什麼關係。」
賀燁已經站起來，盯著她的眼神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你是我老婆，怎麼就跟我沒關係？」
似曾熟悉的一句話讓樓道里頓時安靜下來。
莫安笙沒有讓他背，倔強地地扶著樓梯走到了一樓，賀燁也沒再勉強她，只是安靜地跟在後面。
……
莫安笙看完醫生出來，賀老太太正坐在外面，見到她立刻憂心忡忡地迎上來。
「小燁打電話給我說你扭傷了腿，醫生怎麼說，嚴不嚴重？」
走廊里不見了賀燁的身影。
莫安笙沒有推開賀老太太，任由她攙扶著一步步地慢走，「沒什麼大問題，休息幾天就好了。」
「那家裡有人照顧你嗎？」
「這點小傷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奶奶你不用擔心。」
賀老太太卻聽出了言外之意：「你那個朋友不在？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住？」
「我真沒事……」
賀老太太卻嚴肅了表情，盯著莫安笙：「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奶奶，那這件事就得聽我的。」
莫安笙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賀老太太卻抬手打斷了她。
「就算不當我的孫媳婦兒，你也能當我孫女，這些年我都看著你長大，難道連想照顧你一下都要拒絕嗎？」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乖乖聽我的，回賀家老宅住幾天。」
賀老太太不容莫安笙回絕，「你要不願意瞧見小燁，我就讓他住外面。」
莫安笙沒辦法拂了老太太的意願，只能答應。
……
莫安笙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跟賀老太太回了賀家老宅。
她依舊住自己以前的卧室，裡面被打掃得很乾凈，床單被套也都是新的。
「還喜歡嗎？布置的有些匆忙。」賀老太太含笑地站在門邊。
莫安笙：「奶奶，其實沒必要這麼麻煩，等我腳好了就回去住。」
賀老太太卻沒多說什麼，笑著吩咐保姆準備午飯。莫安笙坐在床邊，手指觸摸著冰涼的新被套，心裡卻有些茫茫然。
真如賀老太太所說，她住進來后賀燁就沒再回來睡，但她卻隱約覺得賀燁應該回來過。
早上起來，莫安笙看到陽台邊地板上些許煙灰，證明昨晚她睡意朦朧里看到的不是幻覺，是有人進了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然後去陽台上抽了煙，這個人除了賀燁，在賀家老宅不會有第二個人。
莫安笙在賀家老宅住了三天，她的腳也好得差不多。
早晨，她下樓就看到坐在餐廳里陪賀老太太說話的賀燁。
幾日不見，他的精神好了不少，頭上的紗布也拆了，雖然消瘦卻讓臉部線條越加立體凌厲。
「安笙，回來。」賀老太太一看到莫安笙就高興地招手，「下午小燁要陪普興集團的劉總打高爾夫，你記得嗎？就是上回那位很喜歡你硬拉著你逛街的劉太太。」
莫安笙看了眼賀燁，賀老太太又繼續說：「劉總今天會帶他太太一起過去，我想啊，小燁一個人去不太好，我年紀大身份也不適合，你陪他過去玩玩吧，就當是放鬆心情。」
莫安笙當賀燁助理的時候，沒少跟那些老總的太太打交道，但她現在已經辭了職，並不喜歡再去應酬，而且賀燁身邊向來不缺少女伴，什麼時候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