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是不是還活著
「你難道沒告訴她開會的具體時間么?」顧餘生看了眼漸漸陰沉的天氣。
顧謹言耷拉著小臉兒,頭埋在座椅上,聲音有氣無力的,「我昨天就告訴安安時間了,告訴了好多遍呢。」
「那你現在給她打個電話,問她到哪裡了。」
顧謹言看著顧餘生遞過來的手機,其實很想說,他已經用自己的手機給莫安笙打了好幾次電話了,但是每次都打不通,不過,為了不讓爸爸發現他私藏手機,他還是伸手接過,然後像模像樣的開始輸入手機號。
結果,才剛剛輸了三個數字,聯繫人里就顯示出了「親親謹言」這四個字。
顧謹言驚訝地抬起頭,舉著手機問道:「爸爸,你上次不是說把安安的號碼刪了么?」
顧餘生一記冷眼掃來,顧謹言立刻乖乖閉了嘴,他最近開始覺得爸爸有些口是心非了,不過這句話,他可不敢當著他的面說。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
顧謹言握著手機,皺著小眉頭聽著話筒里機械的女聲,抬頭看向顧餘生,「可能安安現在在路上吧,不方便接電話。」
顧餘生冷靜的看著顧謹言略微失落的模樣,難得沒有說打擊他的話,低下頭繼續看文件了。
顧謹言把手機還給顧餘生,跟他說了句「我繼續去等安安」就抱著食盒跑回了原來的地方。
警衛員又看了眼時間,經剛剛那麼一耽擱,又過去了七八分鐘,他覺得小少爺口中的「安安」應該不會出現了,但他看著小少爺依舊期盼的神色,又感覺少爺似乎也沒有表現的多不耐煩,到嘴邊的那句話話又咽了回去。
……
賀夫人剛跟一群上流社會太太們吃完早茶,就接到了賀燁被鋼管砸到人已經昏迷不醒的電話。
賀老太太是回家后才知道的,聽到消息后就暈了過去。
賀夫人由家裡阿姨陪著趕到醫院,看到手術室渾身滿是血跡的莫安笙時,身體不由地一晃,就要立刻倒下去。
「夫人!」
阿姨急忙伸手扶住,不然賀夫人定會暈過去。
「你這個掃把星,怎麼把我兒子害成這樣,我告訴你,要是我兒子有任何事情,我跟你沒完。」賀夫人立刻衝上前,抓住了莫安笙的衣服,聲嘶力竭的吼著,貴婦禮儀蕩然無存,「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莫安笙任賀夫人對她廝打辱罵,視線緊緊地盯著手術室上方亮起的燈,神色空洞茫然,她手裡緊緊捏著那張結婚照,腦海里一遍遍回想著他推開自己保護自己的畫面。
被她扔在椅子上沾了血跡的包里,她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震動,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
「少爺,」警衛員看了眼依舊不動聲色處理文件的顧餘生,有些欲言又止,都已經過去整整一個小時了,家長們都陸陸續續的帶著孩子回去了。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飄起了雪花,由小漸大。
校門口,顧謹言依舊筆直的站立著,懷裡抱著食盒,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他的帽子上他的衣服上,積累了一個薄薄的厚度。
顧餘生微微閉上眼,再睜開時,眼裡有些許寒光略過,他的聲音低沉的彷彿與此刻的氣壓一般極低,讓警衛員有些畏懼起來。
「把他抱上車。」
警衛員急忙跑下車,立刻被風颳了一臉的雪,他拍了拍臉上的雪,更是心疼起顧謹言了,這麼大的雪,小少爺身子柔弱的怎麼受得了。
「小少爺,都一個小時了,莫小姐大概是不會來了,咱們回家吧。」
「我不,我答應了安安,會等到她到的。」
顧謹言擦了擦眼睫上有些遮擋視線的雪花,抱緊了盒子,「我跟安安說好了的,我們還要一起吃午餐呢,她不會不來的,肯定是有事情晚了,我現在走了,她來了找不到我會傷心的。」
顧謹言倔強的說著,就是不挪一步。
顧餘生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他手上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被雨傘罩著的高大身姿在雪中一步步朝他走過來,他冷眼看著固執的顧謹言,「上車。」
顧謹言搖頭,語氣堅決:「我要等安安來。」
顧餘生一聽到他提起「安安」這兩個字,眼裡的寒氣聚集:「顧謹言,上車,她不會來了。」
「不,爸爸,安安一定會來的,我要在這裡等到她。」顧謹言依舊固執著。
顧餘生看向警衛員:「抱他上車。」
說完,自己便轉身朝車走去。
「小少爺,咱們就……啊!」突然,警衛員傳來一聲痛呼聲。
顧餘生蹙眉回頭,就看到顧謹言狠狠的咬了一口警衛員的手,趁著他吃痛時掙脫開,抱著食盒就朝學校里跑去。
「小少爺!」警衛員反應過來立刻就要追上去。
「不用追。」顧餘生冷冷地說著,「既然他還不死心,就讓他死心的徹底。」
警衛員還是不放心的朝里看著,要是小少爺出了什麼事情,老婦人肯定會責怪下來的。
車窗降下,露出冷硬的臉,「開車。」
警衛員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想了想還是想說要不再找一找少爺,可透過後視鏡卻看到少爺雙臂環胸閉著眼,薄唇緊抿著,眉宇間充滿戾氣,這代表著少爺此刻心情很不好,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開車。
……
等看到警衛員車子開走了,顧謹言才從躲著的大樹下走出來。
他的帽子上積了薄薄的雪,雪水透過毛線帽化作涼水鑽進頭髮里,冷的他有些哆嗦起來。
他抱著食盒走到校門口傳達室里,傳達室里開著空調,暖氣十足。
「爺爺,你能幫我保管一下這個食盒么?」
小傢伙的想法很簡單,外面這麼冷,要是把三明治給凍得硬硬的,到時候安安來了就不好吃了。
保安是位老爺爺,在學校幹了很多年,不過對於這個小傢伙倒是記憶深刻,一是孩子長得漂亮精緻,二是,這小傢伙曾經也帶著其他小孩子對他惡作劇過,曾經放了一條毛毛蟲在他的口袋裡。
不過,這小傢伙今天還真是奇怪,居然對他這麼禮貌。
雖然好奇,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這孩子的食盒放在了桌上。
驀地,他想起來了,今天學校班級家長會啊。
「小傢伙,今天你家裡來人了么,不會還是你爸爸的助理吧?」
顧謹言瞪了眼突然變得不識趣的傳達室爺爺,上前拿過食盒就跑出了保安室。
……
手術室的門推開,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焦急等在一旁的賀夫人立刻衝上抓住了醫生的手。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他還活著是不是?」
賀夫人的心懸的緊,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她不能忍受再失去自己兒子一次,她已經經歷了一次失去丈夫的絕望,兒子就是她支撐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她不能再沒了兒子。
病床被護士從裡面被推出來,賀燁臉上白的血管都清晰可見,臉上頭上還包裹著紗布,整個人看著了無生氣。
莫安笙想要去看看他,卻被賀夫人一把推開,她厲聲道:「你給我滾遠點,如果不是你,我兒子也不會這樣,你休想再接近我兒子一步,我告訴你莫安笙,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跟賀燁就不可能。」
賀夫人說完,就哭喊著跟著病床走著,呼喊著,「兒子,兒子……」
莫安笙站在原地,看著賀燁離她越來越遠,強忍著淚水問著醫生,「醫生,他到底怎麼樣了,他……」
她想問他,賀燁是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可她卻不敢。
醫生搖搖頭,神情有些凝重,「我們已經做了最好的處理方式,可病人被砸傷,身上有多處傷口,肋骨也斷了幾根,頭部因為重創也大出血,索性送來的及時,避免了更嚴重的情況,不過,從現在開始的24小時才是病人最關鍵的時候,就看他能否挺過來了……」
醫生點到即止,徒留面色慘白的莫安笙呆在原地。
……
顧謹言走回了自己的教室,班上的其他同學都跟著父母離開了,只有今天的值日生在整理桌椅。
顧謹言看著獨自一人整理桌椅的值日生,立刻覺得這個人可能也是個可憐的,估計爸媽也都沒來,不然不會是他一個人了。
想到自己有了個類似同伴,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了。
他走了進去,值日生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顧謹言將食盒小心的放下,看他排的桌子還不是很整齊,好心的問道,「我幫你一起吧?」
「我不用你幫忙,我都快好了。」
值日生不想和顧謹言走的太近,顧謹言「名聲」在外,他媽媽說過,不能和這樣的學生走的太近。
而顧謹言以為他也是在賭氣爸媽沒來呢,頗為和善的說著,「你要吃東西么,我帶了三明治。」
值日生沒說話,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聲。
值日生急忙朝聲源處跑去,撲倒來人的懷裡,「媽媽,好慢啊。」
「你這孩子,我和老師多說了幾句話,老師可勁兒誇你呢。」
「媽媽,我聽了你的,不跟壞孩子玩兒。」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看向顧謹言。
值日生的母親大概也聽多了顧謹言的事情,皺了皺眉,「乖兒子,咱們走吧。」
說著,就牽著他的手走了,距離不遠,顧謹言還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音。
「你做得對,他那種孩子千萬不要一起玩兒,你將來可是要上劍橋哈佛的,不能跟那樣的壞孩子玩兒,回去獎勵你。」
「媽媽,我知道的,他沒有媽媽,所以沒教養沒人教。」
班主任從辦公室里出來,剛準備進教室檢查門窗,就看到顧謹言猶如一頭髮怒的小牛,朝值日生母子沖了過去。
在她錯愕的視線下,只聽得值日生媽媽的驚呼聲:「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打人啊,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