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安安，你騙我了
莫安笙推門進來的時候，顧謹言正嘟著小嘴氣哼哼地坐在沙發上。
看見她進來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隨即就扭過頭去，明顯的在賭氣。
莫安笙看了會兒他，才走過去伸出手，「走吧。」
顧謹言往沙發里側靠了靠，離她遠了點兒：「我反正不回去。」
「剛剛護士姐姐要老師去藥房取葯，你跟不跟老師去？」
「那安安，你不送我回去了？」顧謹言探著小腦袋問道。
莫安笙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些瓜果零食放在沙發上，「那老師自己去拿葯了。」
「等等，安安，我陪你去。」顧謹言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小肉手攥著莫安笙的小拇指，小臉一掃之前的陰霾，語氣凝重：「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去不安全，我陪著你給你壯壯膽兒。」
莫安笙搖搖頭，點了點他的額頭，這個小機靈鬼……
……
等她從藥房取完了葯走出來的時候，顧謹言還在繼續說著：「安安，你看我多喜歡你啊，你一定不能辜負我哦。」
莫安笙拉著顧謹言在藥房門口站定。
「安安，怎麼了？」顧謹言抬頭，晃了晃她們握在一起的手。
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在藥房門前停下。
顧謹言看著這車型，下意識喃喃道：「跟我們家的車好像啊……」
莫安笙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只是握著顧謹言的手沒鬆開。
門打開，陳媽著急的都快哭出來了，直接抱住了顧謹言，「小少爺啊！」
隨即車上的警衛員也下車了，大概是知道陳媽一個人肯定是搞不定顧謹言的。
顧謹言看著這陣仗，立刻掙脫掉陳媽的手，神色有些慌，不停地搖著莫安笙的手，「安安，不好，我們快走！」
可是莫安笙卻沒有動。
「安安，你說過的，不會送我回家的！」
話剛說完，顧謹言就怔住了，扯著她的手也漸漸鬆開，好像自始至終，她的安安都沒有說過這句話。
他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
陳媽再次拉住顧謹言的小手，這次他很順從的沒有掙脫掉，只是垂著小腦袋。
「莫老師，真是太感謝你了，若你沒有聯繫我們的話，恐怕今天老太太要急的睡不著覺了。」
陳媽對著莫安笙一番的感激涕零。
莫安笙扯了下嘴角，眼裡都是顧謹言低頭那一瞬間失望傷心的複雜表情。
警衛員已經把顧謹言抱上了車裡坐下，陳媽看著上了車放心了，就說道：「那莫老師，就不打攪你休息了，我們先走了啊。」
莫安笙點頭，視線卻透過打開的車門看向那個小身影，他的整個身子都埋在車內陰影的一角，看著落寞又孤寂。
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想讓顧謹言留下來的，可話到嘴邊，又自動咽了回去。
看著車子快速地開離醫院，莫安笙站在門口，心情異常沉重。
她好像聽到顧謹言上車前低聲的話語：「安安，你騙我了！」
……
回到病房裡，林莉已經醒了。
「媽，你醒了？」
林莉點點頭，「我剛剛好像聽到謹言那個小傢伙的聲音了。」
莫安笙走到床沿坐下，剝著手裡的桔子，「剛剛來了一下子，你睡著了就沒叫你，現在他回家去了。」
「這樣啊，我還怪想他的呢，下次他要是來了，你就叫我起來，他可是個開心果。」
「媽，我知道了。」
又陪著林莉說話了幾句，看著她吃下藥，吩咐了萍姐幾句，莫安笙正準備回去了，就看到小傢伙遺漏在沙發上的書包。
她走過去拿起來，卻發現包里放著的是幾本作業本。
小傢伙的字寫的歪歪扭扭的，上面還寫的「今日作業」。
莫安笙拿著他的書包，腦海里閃過他那雙低垂下去黯淡的眸子，抓緊了手裡的作業本。
她從醫院裡出來，站在路口，伸手招呼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麻煩去臨江別墅。」
莫安笙看著身側的小書包，唇角勾起。
……
陳媽正在想辦法哄小少爺開心，正變著法兒的做顧謹言愛吃的食物，聽到敲門聲，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打開門就看在站在門外吹著冷風的莫安笙。
「哎呀，莫老師？」陳媽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莫安笙沖陳媽笑了笑：「我來給謹言送書包。」
說完又朝屋子裡看了幾眼，「謹言呢？」
提到小少爺，陳媽馬上就嘆了口氣，「回來這一路是挺安分挺乖得，可一送去大院了，就徹底鬧起來了，把首長啊喜歡的宣紙都給撕爛了，而且啊還死活不睡在那裡，沒辦法，只能帶他回這裡，接過一回來就把客廳的兩個花瓶給摔碎了。」
陳媽側過身往樓上兒童房又看了一眼，拉著莫安笙的胳膊說道：「要不是天晚了孩子累了，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莫安笙一聽就知道小傢伙是真的傷心而不是無理取鬧了，立刻問著：「陳媽，我能進來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了，莫老師，」陳媽巴不得莫老師能過來開導開導孩子，小少爺啊，似乎也就最聽莫老師的話了。
莫安笙換了鞋進了屋裡，朝客廳一掃，果然，上次來之前看到的那看著價格不菲的花瓶，已經消失不見了。
小傢伙的一隻可愛棉拖鞋還扔在客廳里。
莫安笙撿起來，跟著陳媽去了顧謹言的卧室。
陳媽站在卧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小少爺？」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才傳來小傢伙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睡了！」
陳媽忙對著門說道：「小少爺，莫老師過來了。」
裡面沒了聲響，只是傳來椅子在地上滑動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顧謹言略有些喘氣的聲音才傳來，「我現在不想見她！」
莫安笙聽到小傢伙「絕情」的話語，立刻有些尷尬，心裡也有些難受，看來謹言是真的不想見她啊。
她轉身要走，卻被陳媽一把拉住了。
陳媽湊近她，一掃之前臉上的愁悶，笑意侵襲，悄聲說著：「莫老師，我們小少爺脾氣和他爸爸有點像，有些好面子，拉不下臉，不過，只要給了台階下就行了。小少爺啊，剛剛肯定把門口壓著的椅子挪開了，門鎖也開了，這是他給你的台階下啊。」
莫安笙伸手，果然只要輕輕一擰門把，門就開了。
陳媽朝莫安笙眨了眨眼，先離開了。
小傢伙的房間布置主要是藍色的基調，兒童床則是賽車的形狀，地上鋪著的都是柔軟的羊毛毯，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只開了床頭燈。
莫安笙掃了一圈，才在一堆玩具里發現了他的另一隻棉拖。
她將他的一雙棉拖擺好放在地上，在小床上坐下，看著床上將被子捲成一團的小人兒，輕輕碰了碰，語氣溫和：「謹言，真的生老師的氣了？」
被子里的小人兒沒有一點反應。
莫安笙想將被子拉開，接過卻被小傢伙拽的緊緊的，怎麼都拉不開。
她看著卷著被子一動不動的小傢伙，語氣頗有些傷心，「那老師說，現在帶你回老師家睡覺，你願意么？」
卧室里依舊沒有聲響，顧謹言一句話都不回。
莫安笙看著牢牢裹在被子下的小傢伙，微微嘆了口氣，視線一轉，卻看到他的床頭柜上，竟然擺著一張拼在一起的照片。
這張組合照片一看就是從兩張照片上撕下來的。
其中一張就是她莫名其妙的被撕壞了的和喬好的合照，那天她偶爾拉開抽屜發現只剩下喬好那半邊殘照了。
莫安笙回頭看了眼，沒想到是被這小傢伙拿走了啊。
她的視線落在另一張照片上，是顧謹言，大概要小傢伙擺出十分正經的姿勢拍照太過困難，是被人從遠處拍的，小傢伙好像架在誰的肩膀上，張開雙臂張嘴大笑著。
看著照片里無憂無慮大笑的孩子，莫安笙又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顧謹言，又問了一遍，「顧謹言，老師現在帶你回家，你和老師走嗎？」
莫安笙靜靜地等待著，可顧謹言卻始終沒回答。
她想再去扯被子，可收到半空中卻頓住了，想了想站起來離開了他的卧室。
陳媽在樓下客廳焦急的等著，見莫安笙下來了，立刻問道：「莫老師，怎麼樣了？」
莫安笙苦澀的搖搖頭，抱歉地笑了笑，「陳媽，這麼晚還打擾你，我先回去了，謹言他……」
「算了，我回去了，陳媽，再見。」
等聽到外面沒聲音了，顧謹言才將被子慢慢鬆開。
陳媽將莫安笙送出別墅，進來就看到顧謹言坐在樓梯上，身上還穿著莫安笙給他買的那件毛衣，頭髮亂糟糟的，耷拉著小腦袋。
「小少爺，莫老師走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顧謹言就像是炸毛的刺蝟一樣，內心柔軟，外面裹著刺保護著自己，他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回了自己的卧室把門給重重關上。
陳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
莫安笙走出別墅大門時，還特意停下朝後看了幾眼，可惜，身後還是空蕩蕩的一片黑。
這個小傢伙，真會記仇。
算了，今天大概哄不了他了，只能等明天過來再哄了。
莫安笙想著，就加快了步伐，伸手要招計程車，可出租可無一都顯示著「有客」。
寒風凌冽，颳得人臉頰如刀割般疼，莫安笙躲了躲腳，嘴裡呼出一大口白氣，突然，她的后腰被一根堅硬的棍子戳了一下。
她差點尖叫，回頭，卻是穿戴整齊齊全背著書包的顧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