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家子的光棍
軍區大院門口，站著兩排神情威武嚴肅，軍姿筆挺的哨兵。
一輛國產紅旗車慢慢駛進大院內，透過車窗依稀可見後車座上孤零零的小人兒影子。
車子在一幢軍區家屬院落門口停下，後車門被打開，顧謹言背著紅色的小書包從車上跳下來，讓也下車的司機忍不住驚呼著「小心」。
他興沖沖地往裡沖，推開門甩了鞋子就要朝二樓的房間跑去，只是，穿著棉襪的小腳丫剛踩上樓梯，餘光一撇到客廳坐著的高大威猛的男人，小板兒身子立刻僵住了。
他立刻縮回了腳，抿著唇瓣不大高興的吐出了兩個字，「爸爸」。
顧餘生低頭看著書，都沒抬頭，只是言語清冷，「過來。」
顧謹言猶豫了半秒，最終不情不願的走到了沙發上坐下，小身子板坐的筆直，手乖乖的放在了膝蓋上。
橘色的暖陽透過透明玻窗照在認真看書的男人的臉上，宛若鍍上了一層磨砂般的金色，他的側臉線條刻板中添著一絲柔和，眼神專註。
顧謹言向來對顧餘生有些畏懼，尤其是當家裡只有他們倆人的時候。
父子倆的性格極為相似，都有著腹黑屬性，都沉默寡言。
顧餘生將手裡的書放下，抬頭看了眼顧謹言，就發現他臉上淡青色的淤青，以及胳膊上纏著的小繃帶，當即眉頭一皺，語氣低沉，「怎麼回事兒？」
他再思及今早宋城提到的「成長問題」，俊臉立刻陰沉下來。
「顧謹言，說實話。」
顧謹言唇瓣抿的緊緊的，搭在膝蓋上的小手指扣在一起，抬眼有些委屈的看著顧餘生。
但顯然顧餘生不吃這一套，他的眼神犀利，看著自己兒子目光里沒有一點的慈愛，「你不說的話，以後就不用去少年宮了。」
聽到顧餘生的話，顧謹言猛地搖頭，不行，他怎麼能不去少年宮呢，他還沒好好收拾王胖子呢，他，他還沒和那個溫柔的莫老師好好說話呢。
顧謹言耷拉著小腦袋，胖乎乎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就是和其他同學玩兒的有點過頭了。」
「真的？玩兒過頭到受傷？」
「唔，過頭多了一點兒而已。」
顧謹言覺得此刻再和自己爸爸多呆一刻，他估計去少年宮就徹底沒戲了。
「顧謹言！」
已經是比較嚴厲的語氣了，顧謹言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神四處亂瞄著，心裡像是被抓心撓肺了一般煩躁。
奶奶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回來啊。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大門再次被推開，一位頭髮烏黑，精神矍鑠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她穿著藍色襯衫黑色闊腿褲，手臂上挽著黑包，如果忽略其臉上怒其不爭的神色外，定會覺得是位很會享受生活的老人。
顧謹言一看到家裡最有權威最愛他護他的奶奶出現了，立刻癟了癟小嘴，口帶哭腔的喊了一聲「奶奶」，喊得顧老太太的心都快化了。
「哎喲，我的乖孫，放學了呀，怎麼了呀這是，怎麼受傷了啊，誰欺負我乖孫了，奶奶馬上欺負回去。」顧老太太一看顧謹言這模樣，立刻心疼了，眼神狠狠瞪了顧餘生一眼，「你這臭小子，一天到晚板著個臉，孩子見到你能高興才怪，你說，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又欺負我孫子了，謹言這傷是不是你打的。」
「媽。」
顧餘生都將近四十了，還被母親這麼說，尤其是當著剛剛還樹立威嚴的顧謹言的面，臉上立刻過不去了，卻又不能和母親對嘴，只能斜眼看了眼顧謹言，「上樓去。」
顧謹言巴不得立刻逃離爸爸的視線範圍內，跳起來「吧唧」親了一口顧老太太，立刻飛快的朝樓上跑去。
顧老太太被親的心花怒放，這麼一對比，越看越是覺得自己兒子不如自家孫子，越看越不順眼。
「你給我說說，謹言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顧老太太還沒愚笨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自己這個已經做爸爸的兒子再不靠譜，都不會對孩子動手，只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的。
「都是小孩子間的玩鬧。」
眼見著自己母親又要長篇大論了，顧餘生掏了掏耳朵，拿起西裝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卻立刻被顧老太太拉住了。
老太太力氣不大，磨人的功夫卻讓家裡的幾個男人甘拜下風。
「你瞧瞧你，這清高模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我問你，我前些天給你安排的相親，你讓宋城過去幹嘛，我這是給你挑的，八字和你極其相符合的，你讓你一個有女朋友的助理過去幹什麼。」
顧餘生皺了皺眉，對顧老太太的問話一言不語。
顧老太太氣死她家幾個男人油鹽不進的模樣，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
「你是不滿意還是看不起人家女孩子，你要不滿意，成，媽這次又給你看了幾個好人家。」顧老太太說著從包里抽出了幾張照片，「喏，這個這個，李司令家的外甥女，留美博士后，相貌也是端莊大氣……」
顧餘生看都沒看一眼，眼裡閃過幾許不耐煩，直接制止了她，「媽，我現在沒這個打算。」
「你沒這個打算那什麼時候有，兒子，你今年是要四十不是二十了啊。」一提到這個，顧老太太的神情就變得哀戚起來，語氣悲傷，「我這個當媽的容易么，別的老太太都是在家含笑貽孫的，我卻三天兩頭跑出去給我兒子務色相親對象，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謹言考慮啊，你真的忍心讓這麼大的孩子享受不到母愛啊。」
「媽。」顧餘生將臂彎的西裝放下，走上前去摟住顧老太太瘦弱的肩膀，語氣放低，「我現在還沒想到這些，二哥，你先給二哥務色，二哥年級比我還大呢。」
「你還說呢，」顧老太太想起家裡一堆的光棍兒，頓時覺得心肝脾肺腎都疼了起來，「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現在我都不敢和你爸爸出門了，一出門准被其他人笑話，笑話我們家出光棍兒。」
顧老太太是真的不敢和以往的那幫姐妹出門了，一看到人家兒子兒媳幸福美滿的模樣，立刻就襯託了自家的凄慘。
覺得顧老太太又要開始念叨了，顧餘生實在是呆不下去，只能對老太太說著去樓上看顧謹言。
「兒子，你是不是還念著娉婷，娉婷都去世這些年了，你……」
顧餘生邁出去的腳步一頓，隨即冷漠的開口，「媽，不是，你想多了。」
「我倒是希望我是想多了，謹言這孩子多命苦啊，攤上你這個爸爸就夠倒霉了，現在還要被剝奪享受母愛的權利，你……」
顧老太太越說，心裡越是苦憋。
顧餘生沒再聽下去，兀自抬腳上樓去了。
顧老太太看著顧餘生冷峻的背影，氣的嘟著嘴，這孩子，倔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誰。
她心裡幽幽嘆了口氣，要是謹言媽媽還在，也不至於是現如今的模樣啊……
——
這幾天莫安笙都住在喬好這裡，沒有回去賀家老宅，至於在公司的時候，她跟賀燁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他們彷彿都心照不宣的習慣了這種婚姻模式，只要越界的不是太過分，她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哪怕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就痛的麻木。
只是有的時候，你越是不去在意，已經結痂的傷口被戳開的越是痛苦。
接到莫如慧的電話是在吃飯的時候，本來她是不想接的，可她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擾的她不得安生，她又不能將手機關機，只能接了電話。
莫安笙忍著的脾氣就要發作，就聽到莫如慧一句陰陽怪調的話，「表姐，我感謝你給我安排了這麼一個好工作」，隨即，她就掛斷了電話。
莫安笙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莫名其妙，不過，她提到了工作，呵，莫安笙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她的確是給她安排了一個極其適合她身份的一項工作。
就在她準備繼續吃飯的時候，公司餐廳里卻突然喧鬧了起來。
「哇，這麼個大美女是我們公司的么，什麼時候入職的，不會是今天吧。」
「誒誒，誰去要個電話號碼，做不了戀人做朋友也是賞心悅目啊。」
「真是大飽眼福大飽眼福啊，咱們IT男的春天來了……」
周圍無一例外都是讚美聲，引得莫安笙也不由得朝那方向看去，只是，在看清來人之後，莫安笙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莫如慧，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明明把她安排在了離北城地產公司總部最遠的公司里了。
莫如慧穿著一件修身的短款白襯衫搭配包臀A字裙，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的淋漓盡致，她的臉上畫著精緻嫵媚的妝容，在燈光的照射下光彩奪人。
莫如慧接受著眾人羨慕妒忌討好的目光，心裡得意極了。
抬起畫著精緻眼影的眼皮，她環顧了餐廳一圈，最終捕捉到了最想捕捉的人，看著她面色難看的模樣，心裡的快意更甚。
扭著小蠻腰，腳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她走到莫安笙面前停住，隨即伸出手，語氣軟膩：「表姐，咱們以後就是同事了，我是賀總的私秘，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