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自由
鄭妍眼眶通紅，淚痕未擦乾，那雙眼睛里充滿祈求，看慕夕顏遲遲未答應，她有些急了，按照她了解的慕夕顏的為人，聽到這些早就該答應她了，現在不說話，鄭妍的內心有些慌亂。
而慕夕顏之所以沒有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為被她的這個故事有些驚訝。
只是因為驚訝，因為看不出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鄭醫生也曾為了愛情做出這些和她平時的性格不符的事情。
然而對於他們的事，慕夕顏不想參和，若是在林景依舊要轉院之前她聽到了這個故事也許還會從中想辦法，而現在鄭醫生和林景兩個人的博弈已經分出了勝負，根本不會想玩一個外人蔘和過去。
「鄭醫生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對了鄭醫生最近想去哪玩？」
為了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慕夕顏隨便找了一個話題轉移。
慕夕顏說話的時候眼神是堅定的，沒有半分敷衍，那雙清澈的眸子中乾乾淨淨沒有一分雜質，留連聽到她的事也沒有別的好奇還是八卦之類的眼神，這一切讓鄭妍放下心來，她賭對了。
「已經決定去林溪市，這麼多年也沒給自己放過假，現在想想每天的生活除了圍繞著工作和他，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做。」
沒有出去旅遊過，沒有走過祖國的名山大川，沒有去親手摸一摸長城牆上的磚，突然間放鬆起來，她也想給自己放一個假。
慕夕顏聽著她介紹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吃某個地方的特色，這個時候的鄭妍渾身充滿了一種光忙，和剛才那個被悲傷圍繞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若是可以，慕夕顏也希望她好好的，然而這件事情種最無辜的還是曹月，鄭妍只是從她的角度講述了她和林景。
故事尚且悲傷，然而一個出軌的丈夫和一個有目的的第三者。即使落得什麼下場也是他們自己應有的。
然而曹月呢？他們一男一女都有錯，而曹月從頭到尾一直被蒙在鼓裡，最可憐最值得同情的從來都不是鄭醫生和林景。
把自己的隱私都說給了慕夕顏，鄭醫生好像也沒有什麼包袱了，就像對待朋友一般，跟她說了很多。
而慕夕顏能做的就是傾聽，她不會對於鄭醫生的生活，做出什麼評斷，只是卻也不會贊同。
送走了鄭醫生，慕夕顏做回位子，出神的望著剛才鄭醫生坐過的椅子。
她有什麼資格來評價鄭醫生的對錯，鄭妍的事至少還能說一句勇敢，為了自己的愛，她追了，無論手段怎麼樣，結局又怎麼樣。
而她呢，兩年前季秋禾突然和陸顯風走到了一起，並且迅速訂婚，留下不明所以的她，然而為了能給母親做治療她答應了陸顯風的條件。
兩年後，她不是同樣也和陸顯風又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了嗎？
鄭妍想要一個名分，哪怕是小三，是情婦，然而慕夕顏卻想告訴她，這個稱呼有多麼噁心。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男人有家庭有老婆更或者還有孩子的基礎上，就如一盤餃子中突然加進來一個包子，格格不入，甚至是裡面的異類。
就像陰暗中生長蘑菇，只能存在見不到陽光的角落，明明光就在不遠，然而卻怎麼也做不到離開自己腳下的方寸之地。
說起來，她同樣是個第三者，季秋禾兩年前插足了她和陸顯風的愛情，兩年後她又被逼著做了兩人的第三者。
也不知道季秋禾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麼樣，說實話，她還真有期待那一天。
他們兩夫妻不放過自己，那麼就得承擔一份後果。
只是可惜了那個孩子，一出生就要面對的是父母親的爛攤子。
「孽緣…」
低聲說了一句，慕夕顏不再想了，除了給自己平添煩惱，還剩下什麼呢。
鄭妍解決了心頭沉甸甸的一個問題，頓時輕鬆了很多，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下班。
沒想到竟然在拐角遇到了張碩。
鄭妍捂著自己的胸口，呼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嚇了我一跳。」
張碩看著她，那張臉上一慣的溫柔已經被審視替換，鄭妍看著他這幅表情，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會慕夕顏已經把她的事告訴了張碩？
內心忐忑不安，自然而然的就表現在臉上。
張碩看著她心虛的樣子，不用開口就已經知道，昨天他聽到的都是事實，不然她為什麼見到自己會心虛，會如此不安。
垂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抬頭已經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溫柔而又痴情。
「嚇到我們的鄭大美女了，真是不好意思，晚上吃飯了么？聽說你明天要休假，要好久都見不到了，不會不給我這個機會吧。」
兩人之前也一起出去吃過飯，畢竟張碩一直在追求鄭妍，還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嘴，總是讓鄭妍不好意思拒絕。
恰巧今晚因為之前和慕夕顏談事的原因，她還沒吃過飯，看著面前的男人，他一直在追求她，這個人說起來比林景要好，至少他只愛自己一個人。
鄭妍拒絕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她現在有些累，很想回家去睡一覺，好好的，安穩的睡一覺。
然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好啊，我們去哪？」
張碩的目光在她明顯哭過的眼眶上停留了幾秒，後轉移目光。
「聽說附近開了一家川菜館，你這個地地道道的C城人可要去試試看，能不能嘗出家鄉的味道。」
兩人邊走邊說，從背影看男人高大，女人嬌小不時的說說笑笑，看起來分外般配，然而也只有兩個知道，他們自己的心是什麼想法。
點了一桌子菜，張碩又要了兩瓶啤酒，「要不要來點？」
鄭妍伸手接過，「你確定不喝點白的嗎？」
張碩知道昨天她哭了，今天看樣子情緒也並不穩定。
之前他去找她的時候卻在值班室發現了她正和慕醫生在一起。
醫院房間的隔音並不好，他只是在隔壁房間喝了杯茶，對於眼前的女人說的話就聽了一大半。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支撐他聽完了她的故事，只是不知道該心疼她還是怨恨她。
她說過她有喜歡的人，他不信，然而現在事實逼著他相信。
他的女孩喜歡了一個人七八年之久，愛而不得，最後選擇了差入別人的家庭。
張碩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兩人被子相撞，一口咽下。
鄭妍是很能吃辣的，桌子上的菜散發著熱氣騰騰，吃著吃著竟然有淚水從眼眶裡流出來。
鄭妍用餐巾紙抹了一把眼淚，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有兩年沒有吃過川菜了，還真是…懷念。」
這都是屬於c城的回憶，和那個的回憶，她為了不想那個人，拒絕接觸老家的事情，留連菜也從來不點，她這種做法可能會顯得很蠢，沒用。
然而這是當時她的一份堅持，就像堅持愛他，堅持不去想他，雖然最後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全部崩塌，然而自己內心也安慰自己。
看，我努力過，我努力的忘記他，不去想和他有關的任何事，可是沒有用不是嗎？現在命中注定了我們相遇，為什麼我不把握這個機會呢？
她就這樣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最後她自己都相信了，這就是命運。
「來，張碩，我們再喝一杯，我馬上就要自由了，快恭喜我！」
她馬上就自由了，不單單工作上的自由，還有感情上的自由，從林景逼迫她的那一刻，他就為兩個人的關係畫上了一個句號。
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想，不敢面對現實。
現在也是該認清了，烏雲盤踞在頭頂，只需要一縷陽光，就能衝散。
現在陽光沒有出現，卻刮氣了大風，狂風呼嘯，烏雲不得不退散。
張碩看著她，慢慢舉起了酒杯，喝酒的控制，眼神也停在她的身上。
看著她眼淚不停地在臉上滑落，一杯一杯的喝著，渾身都散發著悲傷。
那一刻他突然心軟了，他不想知道她的過去了，只想把面前的這個女人擁在懷裡，這樣想著他也這樣做了。
鄭妍倒在一個溫暖的懷裡，抱著酒瓶迷濛的抬頭看去。
看清的人影痴痴的笑了，「我是不是喝醉了，林景。」張碩的笑意就這麼僵硬在嘴角，然而鄭妍還在說。
「我們好像吵架了？我怎麼不記得了呢？對了再過一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該準備什麼禮物給呢？」
張碩低頭看著懷中的女人緊擰著眉頭，彷彿在認真思考，突然有些難過的說道。
「你不喜歡我送的，你只喜歡她，你就是喜歡她……喜歡她…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呢？」
鄭妍喝醉了，抱著張碩的肩膀不停的問著為什麼，張碩此刻嘴角泛著苦笑，給杯子倒滿，一口喝乾。
「鄭妍，你什麼時候能注意到我呢？」
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起身去結賬，鄭妍趴在桌子上，口中還喃喃的問著為什麼。
張碩回來后把她送到宿舍，替她脫了鞋子蓋好被子，最後楞楞的看著她紅撲撲的睡顏，轉身離開。
涼夜還在繼續，燈火暖不到傷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