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無恥
「你說的沒錯。」
慕夕顏推搡的動作停止，兩人的唇相距不過幾厘米，呼吸互相打在對方的嘴唇，那雙漆黑無波的眸子中印滿了她的狼狽，側過頭躲過他的呼吸。
「你說什麼？」他今天說的話讓她一頭霧水，但她卻必須問明白。
陸顯風欣賞著她的倔強，劇烈的喘息讓她的胸前上下起伏，雪白的脖頸上一圈繃帶為她添了一絲羸弱，黑色的漩渦在眼中越來越深，彷彿要把眼前的人吸進去。
陸顯風突然放開了他，轉身坐回了座椅上，「秋禾的肚子不適合我們做一些夫妻間的…愛事，恰好你又需要我，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慕夕顏一被他放開就躲到了門邊，離他遠遠的，聽到他慢條斯理的一段話，心臟驟然疼痛。
他在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聲音是從喉嚨底部擠出來的，含著不可思議，驚訝，甚至是苦澀。
一根銀色的鋼筆被他轉的只能看到影子，那張臉還是熟悉的面容，然而他說的話為什麼她卻聽不懂。
「我說的不夠明白嗎？秋禾懷孕了，我需要一個人來解決我的生理需求。」
陸顯風盯著她的眼睛，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句讓她難堪的話。
「陸顯風，我還以為你和季秋禾的感情有多深，原來也不過如此，怪不得當年只是半個月的時間，你會迅速踹了我，和她結婚，男人都是這樣薄情的嗎？還是……只有你陸顯風如此。」
慕夕顏說到最後一句諷刺的笑了，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說出這段話的，他是以什麼心情對她說出這段話的。
季秋禾懷孕，他竟然要她去做他的情婦？
男人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笑意，眼神卻揉碎了漫天星光，刺目的目光冷冷的刮在她身上。
「我以為你會很開心，畢竟前幾天在我的床上，你可是…很…」
慕夕顏沒等他說完，狠狠地打斷他，「夠了！陸顯風，你不要臉，我還要！」
那三天的時間她一點也不想回憶，那就是一個交易，為了救回她媽媽，不得不做的一個交易，然而慕夕顏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問自己，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
陸顯風笑了，笑的很是溫柔，看著的樣子和當年沒什麼兩樣。
「你在拒絕我嗎？」
他在說話，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就像待價而沽的物品，任由買主在心底做著衡量。
慕夕顏厭惡他這樣的眼神，扭過頭不再看他，「沒錯，陸總裁情婦這個位置我高攀不起，您還是另請他人吧！」說完就要開門出去。
門打不開，被鎖了，慕夕顏回頭看著高高坐在座椅上的陸顯風，他看戲般的眼神刺痛了她。
「放我出去！」即使這樣慕夕顏依舊故作堅強，雖然她最落魄，最卑微的樣子他都看過，但只要有一絲尊嚴還在，她慕夕顏就不會在他面前透出她的脆弱。
即使她真的很想哭，眼淚已經在眼圈中打轉，他竟然讓她做情婦？
多狠的話，還是打著為季秋禾好的名頭，真該讓外面那群念叨陸大總裁情深不壽的人看看，陸顯風到底是個披著什麼皮的狼。
陸顯風不著急，看著她急切卻故作淡定的樣子也未嘗抵不過一場電影。
時間在兩人沉默中一點一點消失，終於陸顯風說話了。
「慕夕顏，別忘了……你媽媽的病…可拖不了多久。」
慕夕顏攸的抬頭看他，似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陸顯風，你答應過的！你會救我媽媽！你答應過的…」
最後一句喃喃而出，此刻的慕夕顏就像剛剛經歷了狂風暴雨的雛菊，渾身都是傷口，即使六月的初陽也不能帶給她一絲溫暖。
「我們簽過合同，血源的事幾天前也是你親口答應的，顯風，你不能這麼做。」堂堂陸氏的總裁不能這麼言而無信。
慕夕顏收起全身的尖刺，重新走回他面前，兩人的位置依舊一個高，一個低，一個抬頭，一個低頭。
然而那做鴻溝越來越大，她甚至都看不清他高高坐在寶座上表情。
陸顯風卻還有心思打趣，指節分明的手指在她的側臉曖昧的打了一個勾，「怎麼，不叫陸總了？」
之前在電梯內，她疏遠的叫著他陸總，他可沒忘呢。
慕夕顏緊張的抓住他的手，「顯風，你答應過我的，我們做過交易。」
慕夕顏只要牽連到她媽媽身上，可以放下自己的所有的卑微，她可以用卑微的眼神看著他，她不是放棄了她的倔強，她只是把倔強埋在了心底，狠狠壓制。
然而這樣的她，或者說剛才她說的某些話刺激到了陸顯風。
手被狠狠抓住，手掌好像要被攥碎，疼痛扎在心口，蔓延至全身。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輕柔，如果忽略她泛白的指尖，還真以為他有多溫柔。
「我是答應過救你媽媽，然而……現在好像並沒有說過什麼時間。」
慕夕顏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似是不敢相信陸顯風竟然這麼無恥，然而她也回憶，那天的情況，真的沒有提到時間。
她就是抓著這個漏洞，來逼迫自己，「陸顯風，你無恥。」
慕夕顏笑了，彎起的嘴角儘是諷刺，是她沒有真正了解過陸顯風這個人，還是在這兩年的時間他徹底變了。
似是不滿意她的笑太過難看，陸顯風鬆開她的手，旋轉椅子背向她。
「我無恥不無恥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想救你媽媽的命。」
這無疑是一次重擊！他說的沒錯，無論她怎麼樣，最重要的還是她媽媽的病，不能再拖了。
慕夕顏站在原地，渾身冰冷，開足的空調並不能暖進她的骨子裡，腦海中她和陸顯風的一切記憶浮現在眼前。
他們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那一年她十八歲，她把自己交給了他，感情，生活，全部的全部，然而相愛四年，陸顯風答應了畢業就和她結婚，他們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可愛的寶寶…
後來呢，後來他帶著自己美麗的未婚妻站在自己面前，而她剛剛沒了自己的孩子。
她為自己畫滿了美好的未來，然而，他的未來卻從來沒有想過有她的存在。
「你要我做你的情婦？」
慕夕顏繞過寬大的辦工桌，白皙的指尖抵在桌子光滑的表面，隨著她向前走動，在桌面畫出了一個幅度。
慕夕顏最後停在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不願意么？」陸顯風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頭部椅在靠背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慕夕顏看著他的眼神，想從那裡看出什麼，然而她失敗了，除了她的倒影，什麼也沒有。
慕夕顏低身，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我還有的選擇嗎…」
陸顯風擁著她的腰，大手在阿的腰窩留戀不已，猛的一用力，慕夕顏就摔在了他的身上。
兩個人面對面，兩雙唇因為動作的關係貼在一起，曖昧不清的聲音在互相貼著的柔軟中傳出。
「你沒有選擇…」
直到慕夕顏的呼吸再也跟不上他的節奏，兩人才分開。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慕夕顏他身後的窗戶看向外面。
高樓，藍天，一閃而逝的飛鳥，閉上眼睛，鼻間充斥著屬於他的味道，陌生的，切熟悉的。
單音節的手機靜音響徹在室內，不快，不慢，卻一直在刷新著存在感。
慕夕顏睜開眼睛，從他身上離開，陸顯風拉住了她的衣角，這一動作刺痛了她的眼睛，拂開他的手，從衣兜里拿出手機，不用看也知道是鬧鐘，這個時間距離上班還有十分鐘。
「陸總，我要上班了，相信您也不會要我這個新上任的情婦在辦公室履行職責吧。」
慕夕顏的聲音是輕鬆的，甚至連她臉上的笑都是自然的。
她噁心自己，一步一步的妥協，一步步的退讓，最後她竟然落得個情婦的身份。
這個身份和小三有什麼區別，說來真是可笑，四年前，她是他的女朋友，卻被季秋禾橫刀奪愛，兩年後，他是季秋禾的丈夫，而她卻做了他的情婦，這關係剪不斷理還亂，他們三個人註定要糾纏在一起
。
記憶還在盤旋，越來越清晰，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清晰到記憶中的連他挑眉的幅度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季秋禾挺著肚子一臉嘲笑，陸顯風冷酷的拒絕，那三天的瘋狂，還有他嘴角噙著志在必得，「你拒絕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物極必反，隨著記憶越來越清晰，最後的最後竟然開始模糊起來，一切都變的蒼白，大腦混沌成白霧，各種人，各種尖銳的話摻雜在一起，形成了難看的畫布。
一步一步，從他的身邊離開，每一步都像是沉重千斤，看似緩慢，卻只有幾秒的時間。
門就在她的眼前，然而她卻無論如何也推不開，軟軟的倒了下去。
陸顯風要說的話還殘留在口中，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神，震驚的看著剛剛還在精神抖擻的和他對著乾的女人突然倒在地上。
「顏顏！」
思緒飛走的最後一刻，她好像聽到了他焦急的呼喊，那年雪夜，她好像也聽到了他的喊聲，但是…確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