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開除
洛清言
視線在這三個字上停頓許久，響鈴聲就在車裡回蕩個不停。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又馬上收回目光。
「喂？洛師兄…」
「小顏你…沒事吧？」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乾淨清雋，光是聽著就讓人輕鬆下來。
但慕夕顏還是從這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擔心，著急。
「沒事……謝謝洛師兄專門打電話過來…」慕夕顏突然想到，那天，她最開始看到的是洛清言，是他救了她。
聽到她的聲音沒有什麼不正常，洛清言暗地鬆了一口氣，「不要和我這麼客氣，小顏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車內突然安靜下來，「師兄我們先不說這個好么？」
對面就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回答，話題一轉，「還叫我師兄，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叫我洛言。」
慕夕顏拿著手機，有些無措，心口一陣陣溢出苦澀，洛清言，你要的我給不了，真的，給不了。
腦海中閃婚過陸顯風或溫柔的笑意或冷厲的眼神。
洛清言也不逼她，反而轉換話題，「你現在在哪？」
「我正要去上班。」這個時間確實是上班的高峰期，車在路上已經堵了幾次，然而她現在只想回家。
「你不用休息幾天嗎？這樣你今天再請假一天，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放心，不是陸氏旗下的醫院。」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慕夕顏即使對他沒有那種感情，內心卻有一絲暖意。
再次拒絕對方的好意，慕夕顏在他的叮囑下才掛了電話。
嗡嗡的震動音響起，一條新短消息出現在屏幕正中間。
「顏顏啊啊啊啊！！能不能接個電話！你被陸顯風那個王八蛋欺負了嗎！！看到速回！」
慕夕顏看的唇角一勾，這姑娘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咋咋呼呼，像個小孩子。
「嗡嗡…叮」
又一條最新消息進來，「慕夕顏你大爺的！再不接電話老娘就告訴咱媽你對我始亂終棄！」
文字下還配著一張夏琳怒氣沖沖的小臉照片。
慕夕顏看著手機上的文字都能感覺到一個鮮活的夏琳就在彷彿就在眼前，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翻出手機號，給對方打了過去，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對方一陣炮轟。
「慕夕顏你大爺的！能不能行了！一言不合就失蹤！有什麼事不能打個電話報平安嗎！知不知道老娘多擔心你！陸顯風那個渣男到底把你拐哪去了！」
慕夕顏也不說話，任憑她在電話另一頭髮泄情緒，等對方的火氣降下來了，才緩緩開口。
「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對面還帶著火苗的怒氣值突然降了下來，安靜幾秒后，才聽到夏琳響鈴般的聲音。
「你親手做…」
街邊的風景慢慢倒退著，陽光撒下來鋪了她的半個身體，手指甲上泛著瑩瑩碎光。
「好，我親手做，你最愛吃的。」
就像這些年一直流傳的一句老話一樣，守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守住他的胃。
那年還在戀愛期，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陸顯風那個優秀的男人為什麼獨獨對他情有獨鍾，後來她忍不住問了他。
而陸顯風卻只是溫柔的輕吻了她的額頭，磁性的嗓音勾纏她的耳朵。
「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
那時的她總是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可是卻學會了患得患失，她愛他，就會想討好他，一見鍾情能維持一段感情多久？
她什麼都不會，唯獨對做菜還算拿手，然後，他果然喜歡，看到陸顯風的驚喜的樣子，那種滿足感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四溢到了周圍，恨不得讓世界都知道。
「顏顏？你怎麼不說話了？」
慕夕顏回神，手機另一頭夏琳的聲音帶著焦急，「顏顏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車窗外已是熟悉的建築，「我到家了，你不用過來了，上班時間又請假，你們主任又該發飆了，行了就這樣，晚上記得來我家。」
讓司機把車停在離家最近的超市，從超市出來手中已經提著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還有蔬菜主食。家裡空了挺久，估計什麼都沒有。
打開家門，暮夕顏身體一軟跪坐了下來，半響沒有動靜，再多的脆弱也不能再外面顯露，特別是陸顯風的面前。
兩年前的痛，兩年後依舊還帶著傷疤，稍一碰觸就是鮮血淋淋，她以為他們的關係就會維持在這樣，一個掌控者，一個被掌控，然而這三天的時間又徹底打亂了她表面的平靜。
跪了一陣腿有些酸麻，起來的瞬間差點撞到了牆壁，纖細的手腕抵在牆上，彷彿稍微用力就會折斷。
此時的暮夕顏彷彿放下了全部的堅強，任由自己的傷痕纍纍暴露在空氣中。
這個地方說是家，其實常年也沒人住，她平時都是住辦公室，照顧媽媽也方便，不然就去夏琳那湊合一宿。
房子中常年冷清著，透骨的涼意直往身體里鑽，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衣領，手指捏的泛白，略嘶啞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我們到底誰不放不過誰？陸顯風。」
打開衣櫃換上一件衣服，等身鏡前那個女人熟悉而又陌生。
瓷白的細指一顆一顆的繫上衣服的紐扣，那雙眼睛中閃過一絲疲憊卻又很快消失。
就像一座山壓在她的肩頭，她不能擺脫也不能停止，只能在規定的圈子裡麻木的繞著邊界線。
在廚房做了幾道溫養胃的粥還有幾道媽媽愛吃的小菜，當初那個立志要拴住男人胃的暮夕顏還是被另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輕鬆的踢開，她現在除了給還在醫院的母親偶爾做菜，還有就是一直對她手藝念念不忘的夏琳能吃上幾次。
這輩子她不想再給任何一個男人做飯了，也沒有任何機會了。
保溫桶早就準備在身邊，擰好蓋子，收拾了自己，暮夕顏連忙趕回了醫院。
小顏你這幾天去哪了？」
「是啊小顏你請假是生病了嗎？」
剛進醫院就被幾個好友圍上來，耳邊滿是關心的問話，暮夕顏一一回答著。
「夕顏姐在你請假這幾天我們院發生了一件大事。」
暮夕顏坐在椅子上，隨手翻著一份資料，「是嗎？什麼大事這麼神秘？」
路樂樂趴在辦公桌上，一手壓住她的資料，等暮夕顏抬頭看她，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崔副院被辭退了！」
明顯壓低的聲音也阻止不了這小姑娘的興奮。
「副院被辭退你幹嘛這麼高興？」暮夕顏好笑的看著面前眉飛色舞的小姑娘。
「夕顏姐，你沒感覺那個崔老怪看人的眼神特別不對勁嗎？反正我覺得他挺討厭的。」
連路樂樂這麼單純的姑娘都看出崔志成不對勁，她當時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腦海里翻湧出那天的場景，暮夕顏只覺得胃裡一陣噁心。
「聽說啊，那個崔老怪突然間就被辭退了，夕顏姐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需要工作了嗎！」
突然而來的嚴厲聲音打斷了路樂樂同學的科普，「護士長。」
「恩，還不回去！」
路樂樂背對著護士長向她吐了吐舌頭，口型微動。
暮夕顏能看出那是個標準的『老巫婆』。
「小暮生病好了嗎？」護士長停在門口，雙手插在衣服兜里，古板的臉上常年不掛一絲笑容。
原來陸顯風請的是病假，「好了，謝謝張姐。」
「恩。」冷淡的回了句后，護士長踩著粗跟的高跟鞋走了。
暮夕顏看著手中已經被壓出褶皺的資料，心思跑遠。
崔志成.……
這確實是陸顯風的風格，他圈進自己，卻也保護著她，不過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等人都離開，室內想起輕微的響鈴音，暮夕顏等待著對方接起電話，一遍，兩遍，暮夕顏麻木的播著電話，終於電話接通。
「我什麼時候能去看我媽。」
對面輕笑了一聲，即使是笑著，可她知道這笑聲中充滿的是嘲諷。
「我攔著你了嗎？暮夕顏，別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高.……嘟..嘟..嘟」
毫不意外的收起手機，對方的態度針扎般的刺在她的心口，誰能想象這個男人昨晚還溫柔的抱著她抵死纏綿，今天卻活像她欠了他八百萬一樣。
要欠也是上輩子，也許是她上輩子始亂終棄陸顯風，才有這輩子他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回來。
提著保溫桶去了住院部。
「夕顏姐來了，阿姨您看您念叨念叨，夕顏姐就過來了。」
暮夕顏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脫掉外套，「小莉，麻煩你了。」
叫小莉的是專門照顧他媽媽的護工，也是陸顯風特意安排的，聽說連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有多在乎她這個前女友。
「嗨，夕顏姐這不是客套了嗎，那我就先出去了，夕顏姐有事叫我啊。「
送走了小莉，暮夕顏才坐在椅子上，替她掖了掖被角，「媽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病床上的女人即使面色蒼白，鬢角添了白絲，也依舊可以看出年青時的溫婉秀麗。
「我覺得今天很好。」看著擰開保溫桶蓋子，忙碌的女兒，陸翠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她的女兒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卻早早的背負了太多，有時候她真想就這麼離開了，也算給女兒一個解脫。
可她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