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誰跟你兩清了
她搖了搖頭,兩個人又沒有利害關係,何來的敵意?
「沒想到帝總也會來看我的畫展。」歐陽逸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酒,飲一口道。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對帝煜畢恭畢敬,而是不卑不亢。他背後的歐亞集團緊跟帝宮集團,從這個層面上講,是不需要托高帝煜的。
「有喜歡的嗎?」他問,完全客氣話。
帝煜的目光依然淡淡地搜尋著,目光落在最顯眼的溫小慧的肖像畫上。
他不會對溫小慧產生興趣了吧。
看到他的目光所及,溫小染忍不住想。從那日分開后,兩人已經許久不見,她的解釋,他也隻字不回。今天能在這裡遇到,還真是意外。
「這些是非賣品,帝總要買畫的話,要移步那邊。」歐陽逸客氣地提醒。
帝煜果然移了目,卻沒有移向那些標價至少六位數的出售畫作,更對那邊還算火爆的售賣現場半點興趣都沒有。他的目光一個轉折,落在了溫小染身上。
溫小染的心臟莫名一縮,有種被強光籠罩著的不安感,臉都紅了起來。他的目光卻不有久留,滑下去,落在她手上。她還拎著那張用膠布拼湊起來的肖像上。
帝煜的目光凝在那副畫上,聚緊了光束。
片刻,他走過來。
歐陽逸的眸子一緊,也跟了過去。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轉向了溫小染,她毫無意外地成了眾人的中心。
「這副,我要了。」帝煜出聲,只用下巴點了點。
歐陽逸的臉部張條像被抽了一下似的,綳得極緊。好一會兒,他才重新恢復正常,「不好意思,這畫是非賣品。」
他完全可以解釋的,只要說這畫已經被她溫小染帶走了,帝煜就沒有搶的理由。可他卻偏偏說是非賣品。
溫小染頭痛極了,想伸手壓壓眉頭,卻因為人多而不好動。
帝煜突然笑起來,「這也是非賣品,那也是非賣品,歐陽先生準備自己留著多少?留多了看得過來嗎?」
他這話中有話,歐陽逸窘了一下,只能用淡笑化解。
「我只要這幅。」他加了一句,朝溫小染勾手,「把畫拿過來。」
「可……畫沒有標價。」溫小染支吾著。她不好把歐陽逸已經把畫給了她的話說出來,更不能說自己已經買下了。終究,歐陽逸已經說過,畫是非賣品。
她說哪句,都會讓人覺得她和歐陽逸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這幅畫就是極好的證據,她已經不想讓人誤會,讓歐陽逸無盡厭惡自己了。
「標價?」帝煜若有所思,片刻,轉頭去看歐陽逸,「貴展廳最貴的畫標價多少錢?」
歐陽逸報了個不小的數目。
以為帝煜已經放棄了這副畫,溫小染淺淺吸一口氣,準備趁著他們談畫的時候悄悄溜走。
「我用三倍的價錢買下這幅。」
他快一步,順手從溫小染手裡抽走了畫。
他的話,在展廳里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動,更多人用震驚的目光看著他。溫小染嚇得舌頭都快掉下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沒發燒吧。
顯然這種場合不適合說這種帶有曖昧意味的話,她只能強行逼自己閉了嘴。
歐陽逸的表情沉進了陰影里,十分地複雜難測。
「對不起,這是非賣品。」
好一會兒,他再次重複,語氣乾脆堅決。
歐陽逸會做這樣的決定,如果在之前,溫小染會覺得不可思議,可此時,她半點都沒有不對勁的感覺。歐陽逸已經把畫給了她,自然是不好再賣給別人了。
她能想到的只有這樣。
帝煜沒有急著說什麼,拎起畫反覆地看,看得極為認真。
一幅破畫,就像破掉的瓷器,其實已經一文不值。
她等著他還回來。
「這副畫畫的是這位小姐吧,所以說,能做決定的應該是這位小姐才對。」帝煜精準地將矛頭指向她。而後朝後擺了下手,背後跟著的管家雙手奉上一張支票,他看都不看,塞進了溫小染手裡,「謝謝。」
說完,拎著畫就走。
溫小染抱著支票像抱著一塊著火的炭,給燙得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不敢丟又不能接,只能跟在帝煜後面叫,「喂……」
帝煜抱著畫直接出了展覽廳,一路走向自己的座駕。溫小染眼看著他上了車,只敢站在門口,巴巴地看著他,手裡的支票飄飄搖搖。
車裡的人半眼都不看她,兩隻手落在畫框上,卻沒有鬆開的打算。
「溫小姐要上車嗎?」管家走過來,極為溫和地提醒。他這意思是,如果她不上車,他們就要走了。她只能硬著頭皮鑽進車裡。
帝煜沒有發表什麼看法,甚至給她讓了點位置。
車子,啟動。
車內,空氣無盡壓抑,溫小染努力忽視他帶來的氣場,吸幾口氣才把支票遞迴來,「畫我不賣,你還給我。」
「沒聽說過銀貨兩清嗎?我已經給過錢,東西我也拿了,沒有後悔的理由。」
「誰跟你兩清了?」溫小染不服氣地反駁,「我沒說要把畫賣給你。」
「可是你已經收過錢了。」
她是被動收的好不好。
帝煜卻並不打算聽她的解釋,依然抱著畫,半點還給她的意思都沒有。
溫小染簡直想崩潰,「這麼一幅爛畫,你拿著也沒用啊。」
「我用來掛在床頭驅邪不行嗎?」
對方回應得極不客氣,把溫小染打擊得登時沒了脾氣。
「也沒有那麼丑好不好。」她傻笑的樣子其實挺可愛的。
帝煜顯然沒心情與她討論,抿唇不予回應。溫小染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中,久久無人接,手都酸了。
「就算淘寶購物都有七天無條件退貨好不好。」
「貨是我訂的,沒打算退。」
「你……」溫小染一個「你」字吞不下,吐不出,只覺得一陣陣地悶得慌。知道帝煜決心已定,無法改變,最後只能認可,「你要你就拿去吧,不過,這錢我不能要。」
「錢給了,自然不會收回來,你要是覺得拿著燙手,就隨便給哪個乞丐,或許扔掉也可以。」
燙是挺燙手的,扔掉或是給乞丐,是不是太浪費了。溫小染不能再說什麼,默默地把支票裝進了袋子里。一時間,袋子都燙了起來。
一時間沒有了話題,車子又陷入了寂靜,靜得溫小染的心都在亂晃,全被他的氣息左右著,無法自主呼吸。
「那個……怎麼會去看畫展?」她問。
「想去就去了。」
「買畫也該買點好的啊。」
「我認為自己買回來的是最好的。」
「……」
還要說什麼?
好在來電拯救了她。是江母打來的,問她在哪裡。
一時急切,她把人都忘記了。
溫小染急急讓司機停了車,而後推開車門。
「簡訊,我看到了。」背後,帝煜道。
溫小染遲疑了一下,轉頭看他。他的目光隱在別處,讓她看不清,「溫小染,我花三倍的價錢買的不是一幅畫,希望你能清楚。」
說完,車子離去。
溫小染站在原地,反覆揣摩著他的話,在心跳和疑慮中來來去去,無法休止。
她回到展廳,江母在門口,臉上透著些焦急,看到她回來才鬆了口氣,「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呢。」
溫小染歉意地笑了笑,扳了一把江母的肩膀,「乾媽,您稍等一會兒,我去送點東西就回來。」
她進了展廳,三問兩問之下找到了歐陽逸。他正坐在休息間的皮質沙發里,沙發的棕黃色與他的白色西服形成對比,卻無比協條。歐陽逸也算人中之龍,所以外形十分漂亮。
她走過去,將那張支票放在歐陽逸面前的茶几上。
歐陽逸原本閉眼揉眉,一隻肘壓在沙發把上,此時睜開來,有些驚訝地看著溫小染。
「畫是你畫的,錢……也該是你的。」她解釋。
歐陽逸的目光轉向那張支票,久久不能移目。
「我走了。」她來的目的只是為了這個。抬步,她往門外走。
「小染。」
歐陽逸突然喚住了她。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張支票,上面的數字辣得他的眼睛發痛。
「對不起,剛剛小慧不該那麼衝動。」說出口的,卻是道歉。
溫小染釋然般笑笑,「沒事,都過去了。」
「還有——」歐陽逸吐出這兩個字后遲疑了好久好久,「你們……你和帝煜、什麼關係?」
「這是我的事吧。」
曾幾何時,對他向來溫和的溫小染也會說出這樣生分的話來了。歐陽逸的胸口再一次有種被刀刺的感覺,無端疼痛。
他只能笑,笑得那樣蒼白,「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帝煜在女人方面並不檢點,小染,我不想你受傷。」
這話,說得溫小染更是苦笑得深。
真正讓她受傷的,是他啊。
他的不信任,他的對溫小慧的無底縱容,他的把她的感情看得一文不值……
「我走了。」
沒有正面回應,她走了出去。
才走出沒多遠,就見溫小慧紅著眼盯著她看,那眼裡的火焰幾乎能將人燒死,而那層悠怨又那麼深沉。她沒有走過去和溫小慧交流,完全沒必要,腰一挺,從她身側越過。
這一次,溫小慧沒有阻止她。
溫小染去了公司。
才坐下來,人事部的小可就飛快地竄了過來,「小染姐,你真的沒有和帝總再聯繫了嗎?」
「怎麼了?」她問,沒有直接答。
「哦,沒什麼。」小可搖頭,眼裡有著明顯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