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兩難境地
因為溫小慧的原因,圖紙不能再用了。但好在帝煜揭開了事情真相,AKK那邊也沒有用方遠的圖紙,而且永久地將他們清除在了競標公司行例之外,算是入了黑名單。
這算是給了他們公司一個機會。
但,圖紙卻要重做。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別的公司估計工作都已接近尾聲,而且確定的最後期限很快就要到來,這意味著,他們得花更多的時間精力來討論圖紙。
溫小染進入了全面的緊張期,每天在江翹的領導下,和一干設計師們加班到很晚,有時還得連軸轉。她的生活進入了工作—工作模式,一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全是工作。想睡覺,只能勉強在公司的小會議室里眯一會兒。
巨大的勞動強度讓她迅速消瘦著,但每次想到的新點子又讓她激動,在全員的共同努力之下,終於趕在期限的最後一天交出了答卷。
而這天,是溫小慧的案子開庭的日子。
溫小染做為主要證人和受害者,當然是要去參加的。
她很快見到了溫小慧,一向清麗乾淨,打扮精緻的溫小慧,在短短的十幾天內就變得憔悴不堪,眼睛紅腫著,低頭在被告席上一動不動。
「對方有要求過私下解決,不過老闆沒同意。」同來的還有江翹,她附著溫小染咬耳朵。
「為什麼……不同意?」她問,忍不住想起江母的那些分析。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夠姑息,泄密罪,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惜了,法律頂多判她個刑,太輕了。讓我說,一定要弄個死刑才好。」因為溫小慧,他們一行人無辜多加了許多班,熬得人都老了十歲,江翹恨她,可謂是恨得牙痒痒。
溫小染沒有吭聲,因為她看到了溫政。這個在商場上沒有特別成就但也稱得上成功人士的男人,此刻坐在旁聽席位上,一面的沉重。他原本只有不多的白髮,十幾天不見,整個頭都被白頭髮佔滿了。
她知道,因為溫小慧的事,他一定經歷了不少。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因為她而沒有盡一切努力去保溫小慧,但眼看著溫小慧站在被告席上,還是很內疚很難過的。
歐陽逸坐在他身旁,面色也不好。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目光剛毅地看向溫小慧。在他眼裡,永遠只有溫小慧。
她已不想做太多的思量,這種情況在不知不覺中已能接受。
庭審很快開始,帝煜雖然沒有親自出庭,但證據確鑿到讓人無法辯駁。這是一場毫無可比性的戰爭,溫小染沒有開口說話,一切就已經結束。
溫小慧的泄密罪被坐實,只等著擇日判處,據說等待她的至少是兩年有期徒刑。在判定的那一刻,溫小染清楚地看到,溫政的身子狠狠晃了一下。緊接著,坐在他身邊的於美鳳大哭大叫了起來。
他去拉於美鳳,將於美鳳拉了出去。
不知出於一種什麼想法,溫小染也跟了出去。
「你算個父親嗎?你是什麼父親!眼看著小慧被判刑,你連個律師都不幫她請,世界上有你這麼惡毒的父親嗎?」於美鳳拿出了針對她時的橫蠻恨恨地批評著溫政,完全不顧忌自己是否顛倒了黑白。
溫政僵在那裡,任由她推,被她推得晃個不停。
「我不管,我不管,總之,要上訴!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讓小慧坐牢!你去找律師,去告溫小染,告她誣陷,所有的一切都是溫小染造成的,你去告她!」
溫政終於扯住她,制止了她的燥亂,「小染什麼事都沒做錯,我為什麼要告她!」
「你心裡只有溫小染,溫小染現在活得好好的,你擔心什麼?為什麼不擔心一下小慧,你沒看到小慧現在很慘嗎?沒看到她把眼睛都哭紅了嗎?沒看到她很害怕嗎?你是她的父親嗎?身為父親怎麼能讓自己的女兒深處那種處境!」
於美鳳典型地用兩套標準在為人。將溫小慧視為掌中寶,一點委屈都不能受,而在對自己時,卻是恨不能踩個死。
「這是她應得的,怪不得別人。這次事情能給她漲教訓,以後就不會再輕易去害人了!」溫政回應得很乾脆,甩手將於美鳳推開。可是溫小染還是看到,他的唇在顫抖。
身為人父,有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人指責,甚至面臨牢獄之災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於美鳳再次被激瘋,朝著溫政尖叫。她這尖叫引來了保安,把兩人往門外趕。
於美鳳的尖叫聲更大,凄厲可怖,溫政雖然沒有再作聲,但他的腳步格外蹣跚,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晃晃。
溫小染追出了門。
到達外面時,於美鳳已經不知蹤影,只有溫政一個人,留下一片孤獨的陰影在地面上,拉得老長。
他在抽煙。
溫政並不是一個喜歡抽煙的人,至少呆在溫家這麼多年,她看到他抽煙的時候可數。
濃重的煙圈升得極緩極緩,透射出他的心情。
溫小慧如果一坐牢就等於全毀了,身為父親不痛是難免的。這一刻,溫小染對溫小慧的恨似乎淺了起來,不由得邁步走過去,輕觸了一下溫政,「爸。」
溫政回頭來,看到她有些意外,卻急急掐滅了煙來扶她的臂,「剛剛的表現很好。」
「其實,您的心很痛對不對?」她低問。父女倆幾乎沒有如此親近地交流過內心。
溫政怔了好久才艱難地笑,「別想那麼多。這次是小慧錯了,她該給你個交待。」
他的笑容都是勉強拉出來的,比哭還難看。溫小染覺得空氣里都透著壓抑,幾乎透不過氣來。
「爸還有會要開,要先走了。」他輕聲道,司機已經把車開過來。
走幾步,他又回了頭,「要不要爸爸晚上過去接你回家?」
現在回家,於美鳳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
她搖了搖頭,「不了。」
溫政眼裡閃出明顯的失望,還有灰敗。
兩個女兒,一個離開,一個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上天算是給他開了個不小的玩笑。
「爸。」她忍不住喚他,「這樣真的可以嗎?」
他輕點頭,「不要管爸,只要你能得到公正的對待就好。以前是爸對不起你,以後不會了。」
說出這樣的話來,該會有多艱難。
其實溫小染多少知道,如果以溫政的人脈,讓溫小慧少受點懲罰還是可能的。
他上了車。
溫小染的心極為沉重,像被壓著幾塊石頭。
「怎麼樣?要不要去慶祝一下?」江翹不知何時過來,拍著她的肩膀問。溫小慧的審理解了她心頭的一大恨。
溫小染無力地搖頭,「不了,還是你們去吧。」
看到她這樣子,江翹多少有幾份明白,「也是,姐妹之間走到這一步,就算情怨再深也很難受。好吧,我們先走了。」
最後出來的是歐陽逸。他的面色蒼白,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清俊神氣,不過藝術氣息依然濃厚,即使狼狽亦不損那份優質。
他停在她面前。
兩人相對,無言。
溫小染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
「我會上訴的,就算傾盡所有,我也會幫小慧開脫。」他終於開口,是守護溫小慧的諾言,更像是在跟她賭氣。
歐陽逸雖然家世極好,但一直跟家族分開,有種被流放的感覺。溫小染跟他相處了那麼多年,也是在他昏迷后才知道他是歐亞集團的公子。
那時,來的是個律師,在交了一應的手續費和請了幾個看護,跟醫生交流了情況后便離去,之後,再沒有人來看過他。
所以可以想見,他跟家人是極為疏遠的。
她記得沒錯的話,溫小慧說他已經賣掉了工作室,算是傾盡了所有。溫小慧的命其實挺好的,她在心裡感嘆,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後,轉身,離去。
坐上回程的公交車,溫小染這才想起,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帝煜了。前段時間工作忙,倒沒什麼,一閑下來就會無止境地想他,她這是得了相思病了嗎?
第二天,她借著工作專程上了一趟25樓,門口,照樣有美女值班,她,照樣被擋了回來。
「對不起,帝總很忙。」
「好吧。」溫小染無奈地嘆氣,退了出來。大概帝煜早就把她忘了吧,終究他的世界太過精彩,少她溫小染一個毫無影響。
才回到辦公室,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沒精打采地接下:「喂?」
「剛剛你上樓來找我了?」那頭,傳來的是帝煜的聲音。溫小染一時繃緊了身子,指頭捏實手機,生氣掉落,「是。」那一聲是帶著顫音,她發現聽到他的聲音,自己是如此地激動。
「什麼事?」那頭的語氣里聽不出情感,一如既往地霸氣冷淡。
溫小染咬了咬唇。她不敢說是因為想他了才去看他的,終究女孩子的臉皮薄,最後只道:「是因為工作,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請示。」
其實,這個借口很爛,因為她根本不需要向他直接彙報工作。
那頭,卻叭地掛斷了電話。
這架式,是又生氣了嗎?為了什麼?
溫小染理不透。難不成他因為自己越級彙報而生氣?還是……
沒有時間給她理清這些東西,因為馬上溫政的司機打來了電話,告訴她,溫政的心臟病犯了,住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