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他比你更難受

  我順著聲源的方向看了過去，至陰妖童抱著黑寶，腳步輕輕的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她的臉色有些憔悴，像是哭過，就連她懷裡的黑寶也十分的萎靡，彷彿周圍都讓這悲傷的氣息籠罩住了。


  我眼神空洞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如果是以前，我會朝著她笑，說一聲，「小童你來啦。」


  可是現在，我連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媽媽……」小傢伙在距離我只有兩步的時候，突然快步的跑了過來，然後將我狠狠抱住。


  她在哭泣，狠狠的哭泣，刺耳的聲音彷彿觸動了心底最深的那根神經。


  我的手觸碰著她柔軟的頭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咽住了一樣。


  「媽媽，我好怕你醒不來了。」


  「喵……喵……」


  小童和黑寶一人一貓不停的喊叫著，屋子裡充斥著的，都是他們的聲音。


  我的腦袋很亂，看見他們，更是冷靜不下來。


  「媽媽，你別不說話，你跟我說話吧，你別這樣……」


  耳朵邊，是小童一聲聲祈求我回答她的聲音。


  我看著她，自嘲的笑了笑，摸著她腦袋上柔軟的頭髮。


  黑寶也跳上了床，窩在我的懷裡，一個勁的喵叫，像是在和我說話一樣。


  「你們都來了。」我輕輕的問了一句，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

  「媽媽，你別傷心了，弟弟會好起來的，他會回來的。」至陰妖童糯糯的聲音說道，一雙噙滿眼淚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


  這個時候，我哪裡還會相信，我的孩子還能回來，肚子都已經扁平了下去了，難道，他還能活著嗎？三個月的孩子，能好好活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有些想要去相信至陰妖童的話，畢竟，這個孩子和常人不同，他既然可以一個月就出來我的夢裡和我相見，還能和至陰妖童說話，那麼，三個月的他，應該也能存活下來的吧！

  想到這裡，我連忙緊張的看著至陰妖童，「小童，你說弟弟會回來的，對嗎？」


  小時候經常聽老一輩的人說，小孩子有雙慧眼，能看到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他們說的話，很多時候都是正確的。


  雖然這樣的事情其實都是假的，不過是人們賦予的一種美好願望，成真的，他們會把這原因歸結在孩子說的話上，如果沒能成真，他們也就當作沒發生過。


  人都是這樣，忽視掉那些存在的問題，只接受自己所能接受的結果。


  而現在，我就是那樣的人，看著至陰妖童，祈求她堅定的語氣告訴我，我的孩子會回來的。


  至陰妖童也被我突然的緊張詢問嚇的直直的看著我，過了一會，才張嘴說道：「媽媽……我相信，弟弟會回來的，他沒死。」


  至陰妖童說到一半，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我感覺他好像知道點什麼？但是她又想不明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可是，至陰妖童也只是搖頭，她的眼神看向我懷裡的黑寶，欲言又止。


  我整個人都在慌慌張張的，也沒有看到至陰妖童眼神看向黑寶時候的樣子。


  他們來了沒多久，就走了，是被龍九燁叫走的，說不要打擾我休息。


  他進來看了我一眼，但是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神色顯得特別的沮喪痛苦，可是，我沒有注意。


  「喵喵……」黑寶臨走的時候，用臉頰上的毛毛，蹭著我的手背。


  我低頭，剛好和黑寶的眼神相觸，我感覺，它眼底里，像是有話要說。


  我問它，「黑寶，你想說什麼？」


  以前我還能大概猜測黑寶究竟想說什麼？但是現在心裡亂糟糟的，根本就看不懂它眼神里究竟藏著什麼？

  黑寶看著我，突然眼神失望了下去，喵嗚了一聲，跳了下地。


  當它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耳邊，突然有人說話了，「雪兒，會沒事的！」


  那聲音很輕，很飄忽，就好像，感覺在做夢一樣的聲音。


  我整個人隨著那個聲音響起，眼神瞬間放亮，「誰，誰在說話？」


  那聲音感覺就在我的耳邊，但是我的周圍，並沒有人。


  那麼，那個聲音會是誰？為什麼我會覺得那麼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聲音？

  屋子裡陷入了安靜，我的腦海里，來來回回，迴旋著的，都是這個聲音。


  而自從這個聲音出現之後，我突然變的冷靜了起來，這種冷靜，在後來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這聲音不管我怎麼想，我都想不起來究竟是誰，只是覺得十分的熟悉。


  我的名字簡單，所以，很多人會稱呼我為「雪」「阿雪」又或者「雪兒」，從小到大那麼多人，我也不知道，究竟會是誰的聲音在說的這話，我更不知道，這究竟是我腦海里臆想而來的，還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差不多晚飯的時間，如沁姐端著飯來了。


  她看著我，滿眼的心疼，「妞妞，吃飯了，今天我給你做的，都是你愛吃的，你快來吃吧。」


  我抬眼看了一下她手裡端著的東西，說道：「如沁姐，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別，妞妞，你別這樣。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就算再傷心，也吃點吧。」如沁姐把碗筷放下。


  我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的確都是我平時愛吃的，但是我現在，哪裡有胃口。


  「我不吃了，你拿走吧，我想靜一靜，想明白這些事情。」


  「你這樣沒吃飽，餓的頭暈腦脹的，能想明白什麼啊？吃飽了，腦袋清醒了，才能更好的想事情的。」


  如沁姐一邊說，一邊將碗筷推向我的面前。


  見我沒動，她又在一邊嘆息。


  「妞妞，不管如何，你別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吃飽了才有力氣，這人生啊，都是跌跌撞撞過來的，我知道，龍九燁這麼做有些過分，但是我已經聽說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這個孩子在你的肚子，會把你折磨死的。」


  「可是，他不該擅自做主的，他該和我說明白。」


  「那種情況，他怎麼和你說明白？你會聽他的話怪怪把孩子去掉嗎？」


  如沁姐說的很激動，我聽著，卻沒有說話。


  是啊，就算真的會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想要把孩子打了的，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搏一搏，這世界上有許多的奇迹，我想，這奇迹也會可憐我，降臨在我的身上的。


  所以，我是不可能打掉這個孩子的。


  可是，龍九燁就算是為了我好，在我看來，也只是一個劊子手。


  沒有一個做媽媽的，願意自己的孩子就這麼被殺了的，更何況殺它的人，還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正當我思考著，如沁姐的手突然覆了上來，溫熱的手心，灼的我手背發疼。


  我抬頭看著她，她正用一種十分心疼的眼神看著我。


  「妞妞，這世界上啊，人都是會犯很多錯誤的，像龍九燁這樣的，他犯的錯，只是沒有和你商量，但是，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你應該能明白，他的苦衷，他想要你活著，活的好好的，只有你活好了，未來才有希望，如果你死了，他怎麼辦？」


  「我……」我張著嘴，看著如沁姐，卻不知道怎麼說話。


  我想，如果我死了，大不了龍九燁再等上個十幾年，等我二次投胎吧！


  可如沁姐彷彿知道我心裡所想的，只無奈的搖頭，「妞妞，人不是一死了就能馬上投胎轉世的，也許等你下一次投胎轉世，這個世界就沒有一個叫龍九燁的男人了，也許你的下一次投胎轉世，就是幾千年後了，你忍心讓他等你就是幾千年嗎？上一次的等待，他失去了所有你們的記憶，好不容易記起來了，你們也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可是，這時候讓他放棄你，這是不可能的，妞妞，你為自己想想的時候，也為他想想，他，不容易啊！」


  「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不容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活著是容易的，就算表面看著順風順水的人，其實他也會有波折的，也會有煩惱的。


  「可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他。」我哭著說道，眼淚流下來，掉落在被子上，暈染成了一朵淚花。


  「妞妞，沒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這一次你們的孩子的事情，他未必比你痛的少，他有多難受，我都看在眼裡，我雖然罵他，但是，如果我們稍微往他那邊想想，就會知道，他也不容易，他不這麼做的話，你這是一屍兩命啊！


  之前，那幾次你不是疼的厲害嗎，他為了減輕你的疼痛，耗費了不少心神，這些，我都是挺阿易跟我說的，那幾次，在你睡著的時候，我都能看見他在外頭抽煙。


  妞妞，你該知道的，你男人不會抽煙，他一邊抽一邊咳嗽，明明都吸不進去，卻又要學著吸，他煩惱，他愁，我甚至還看到他偷偷落淚了，因為不想讓他看見，所以我沒讓他發現，妞妞，我們這輩子遇上一個喜歡自己，自己又喜歡的人很不容易了，就像我和阿易，我們很珍惜彼此，不想讓自己留遺憾，你疼，我想，龍九燁比你更疼。」


  龍九燁比你更疼！

  我的腦海里，來來去去迴旋著的，都是如沁姐的這句話。


  其實沉下心來想想，也是對的啊。


  沒有人比他更難受，更痛，一方面要承受殺死自己的孩子，一方面又要承受著我這邊給他帶來的壓力。


  「妞妞，如果換做你是龍九燁的護，你看著他疼死，你願意嗎？」如沁姐說著又是一笑，「不過，你和他生長的環境都不同，你沒有嘗試等待一千多年，有些事情，很難設身處地的為對方想的，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究竟這麼下去是好是壞？」


  如沁姐說完話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看著桌子上的飯菜，冥思苦想。


  我是該想清楚的了，究竟這樣做，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