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一百零六章:見鬼
那天李利來拿在手中的不正好是這個東西麽。
他伸手入腰間,取下了近些時候買來別著平燕的那個小袋子,為什麽是個小袋子呢?因為最早師伯給他用來裝平燕的那個香囊已經早在匚牢的時候便被?厄年取去了,取到他的手裏,公皙檠哪裏還能再要得回來,早就在那場大戰中消失無蹤了。
而為什麽他不買一個劍囊呢?
因為他的全身家當也隻夠他買一個小袋子了……
那他身上的衣服呢?!衣服是怎樣來的啊!
衣服……說來話長了,公皙檠不敢再想下去。
“咳咳……”
公皙檠打量著四方,此時他麵對著正是來時的那條黑路,腳邊是那麵被他推倒的牆的碎屑,除去這兩樣之後,其它三麵都是光滑的牆麵,公皙檠走近去,牆麵著畫,畫上是一些紋路,他不曾見到過,那些紋路之間還有少許的猛獸與赤著身子的男人女人,男人手高舉,作一個大字弄,張大了嘴巴,雖然畫得並不逼真,但是那種情緣卻表達得極為到位,公皙檠見著,便能感到由男人嘴中應該是發出了怒吼,而那一旁的女人,如要活過來的話,倒也當是位英姿颯爽的女俠人物。
“這是什麽畫?”
公皙檠出聲,再看像其它,這屋子裏的所有畫都不是用墨著上去的,所以公皙檠倒不能通過觀察墨跡來判斷它們的年紀,這些是直接刻在石頭上的,所以不走近些,根本便發現不了這些刻著的畫。
“石頭?”
公皙檠此時才想起來,自己一路走來,不都是泥土路麽?
他思過了良久,才伸手去摸,觸感冰涼,與之前摸到的牆麵是一樣的感受。
蹦蹦
他試著敲了敲,並不空的。
“呼。”
公皙檠轉而盯著腳下,腳下也同四周的牆麵一樣,在上邊兒刻著畫,畫上,額上生著一隻角的惡鬼正咬著一個人,那人半跪在地上,身型消瘦如同骷髏,當真要讓見著的人以為他是被那惡鬼吸食去了血肉。
公皙檠伸手去摸,卻並不冷了,反而有些熱。
“這是?”
轟!
身前有音,公皙檠應聲望去,風呼嘯著往裏邊兒猛灌!
公皙檠心下凝重,若是此時出現一些什麽變故的話,他卻是無處可逃的。
他由地麵起身,半曲著,亮出兩隻手臂來,嚴陣以待。
有亮光,光色紅。
一道接著一道。
沙沙
沙沙、沙沙!
是之前過來時,在黑暗之中聽到的那種腳步聲,但是此時卻很明顯,那聲音並不是腳步聲,而是這些東西發出來的。
它們雙眸腥紅,眼瞪大如銅鈴,占據了它們本就不大的身軀的二分之一。
“沙沙!”
它們叫出聲,公皙檠見著越來越多的紅色眼睛亮起,如同由黑暗之中湧出的鬼間使者。
“此身為法,此心為靈……”
公皙檠口中念念有聲,由他的手腕兒外突兀長出一個骨節,骨節往外突,便生成一根多餘的骨頭。
“以公晳檠之血為身軀……”
沙沙!
沙沙!
鬼間使者飛入了這片空間!
公皙檠額頭有汗打下,之前在碧波潭底下他已經失去了一隻骨槍,這一次還是他自那之後,回到人間第一次使出這等手段,便發覺,現在的自己要想再喚出骨槍已經比之前要困難上許多了。
“?*?·*”
一聲脆響,兩隻手處都發出聲音,卻見到公皙檠的右手手腕外現出一截槍尖來,但是還未等到他高興呢,另一隻手手腕處便傳來一陣巨痛,卻是因為他的體內已經沒有那隻骨槍而炸出一道傷口,像是在他的手腕邊上開了一道洞口,倒是沒有血往外流,反而像是經曆了高溫一樣,被灼燒出黑色的疤痕。
沙沙!
那鬼間使者已經到了公皙檠身前,他啊呀大喝一聲:
“歸來!”
便伸手握住那骨槍槍尖,也顧不得為何此時為何會是槍尖朝外了,他一點點一點點的將那骨槍由自己身體裏往外抽,可是速度,卻依舊要比那鬼間使者要慢上許多。
“快呀!”
公皙檠在心裏急躁地吼叫,但卻是無濟與事,眼看著,那鬼間使者便要衝撞到公皙檠的臉上。
沙沙!
沙沙!
前一聲還是凶猛得很,如同宣戰一樣的怒嘯,而後一聲卻是淒厲的哀嚎。
沙沙
沙沙
沙沙!
沙沙!
一陣陣黑煙如同火花,在公皙檠麵前砰然炸裂。
公皙檠呆呆地立著,神色僵滯。
“這是什麽……”
.
“這是什麽?”
武士出聲,望著眼前地麵上的泥盤出聲詢問。
泥盤上有一道身影,此人樣貌中等,不美不醜,卻身材健碩得令兩位武士嫉妒不已,自愧不如。
隻見這人此時身居一處洞府之中,眼前有兩條路可行,一左一右,左側門上書著一個生字,右側門上書著一個死字。
“生死門?”
李甫出聲,但卻滿是疑問,因為生死門這種東西當真會出現在西陽廬的試題中嗎?
他覺得不會。
而此時身居“生死門”前的左鼬亦開口出聲:
“生死門。”
他思索著,但看他的臉色很是尋常,並沒有因為這門的名字而被嚇住。
“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西陽廬裏?”
他自問,但沒有人回答他,隻是另有一道聲音響起。
“大哥,你到哪裏了啊,快來救我!”
正是之前左鼬聽見的那道聲音,左鼬朝聲音傳來的那邊邁出一步,待到要進入洞口之時抬頭望了一眼,上頭寫著一個大字:死。
.
沙沙
響起腳步聲。
左鼬前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路行來居然暢通無阻。
很快,他便見到了那個一直向自己求救的人。
“嘿嘿。”
那人見到左鼬之後露出笑容,由他的臉上哪裏看得出來之前喊救命的那種慌張與焦急?
“嘿,恩公你來了?”
那人與左鼬打著招呼,左鼬心道一聲果然,之後出聲問道:
“你為西陽廬做一次工收多少銀兩?”
那人愣了一下,愣愣出聲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
左鼬瞧了他一眼,他可能也是知道了原因,便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露出一臉悻悻然的模樣,可卻因為自己雙手被綁住,而沒有辦法動彈。
“嘿嘿,恩公,你看,能不能先將我放下來啊。”
他出聲向左鼬問道,左鼬卻並沒有管他的意思,一見到他,左鼬便開始在這房間裏來回搜尋,他想看看自己來到的這處地下是個怎樣的環境。
在那被綁人的身後是一麵光滑的牆壁,其實也沒沒有那樣光滑啦,畢竟是由泥土做成的,上麵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坑坑窪窪,隻是因為看上去空無一物,除了前頭的兩樁綁人的木頭,這裏便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你自己能解開的吧。”
左鼬出聲,那人又露出一臉的不好意思出來。
“恩公果然厲害。”
他讚歎一聲後,果真自己脫開了繩索。
“哎呀。”
他歎道一聲,長長吐出一口氣後伸了個懶腰。
“恩公高義,此次初陽會榜首一定是恩公的了。”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再便笑著向左鼬如是講道。
左鼬不置可否,另外向他問道:
“就這?”
左鼬神色裏顯然是不信的,西陽廬大費周章請人自囚於此,居然就如此輕易的被自己“救”出去了?
他望向那人,那人臉上露出笑意,向左鼬說道:
“等會兒恩公便知曉了。”
“我叫左鼬。”
左鼬對他講道,他實在不習慣他一口一個恩公的稱呼自己,畢竟要是自己真的救下他的倒還好,也答應得堂堂正正,可此時分明是有他無他都可,他隻是一個被利用的答題機器而已……
“好的。”
那人顯然還是有這份眼力價的,左鼬講完,他便應聲,答了一聲。
“沒問題,左鼬恩公。”
他笑嘻嘻地講道:
“既然左鼬恩公已經找到我了,那我們便快些出去吧。”
他催促道,左鼬瞧了來路一眼,應了一聲好。
他轉身,便要前行,可是眼角餘光卻瞥見那被他“救下”那人卻一動不動。
左鼬回頭,那人笑了笑,也跟上前來。
“恩公放心走便是。”
他出聲,左鼬踏上前頭的路麵,正這時候,天地輕轉,左鼬腳下一個不移,居然坐了下去,倒是那看上去沒有什麽功力的男人好好兒的站在地麵上,他向左鼬伸出手去,說道:
“恩公可別這樣看著我,我也是因為有西陽廬的藥草溫調所以才能像這樣站著,我實力可低得很,比不得左鼬恩公。”
“藥草外力,倒治標不治本。”
左鼬起身,如是講了一聲,卻聽到那男人笑嘻嘻地對他說道:
“左鼬恩
公有所不知,我已經為西陽廬打了近十年的小工了。”
這一講,左鼬倒是露出些許的驚意了,因為看他的樣子,也就二十幾~二十五六的樣子吧,若是按十年來算的話,他便是十五歲便開始做這樣的事了?怪不得,看他解那繩索的動作是那樣的利落。
“嘿,左鼬恩公也莫要想差了,我雖然為西陽廬做了十來年的小工,但也不是每年都做這樣的事情的,初陽會每年的內容都不一樣,比如……”
他瞧著左鼬那不感興趣的神色,便也知趣的住口不再講了。
“你如此年輕,怎麽不去找些山門洞府拜師學藝呢?”
左鼬向他問道,畢竟如今的世道,尚武風嘛,雖然是近在西陽廬旁,但是就連西陽廬中自己人,雖然是文武平等,但門內弟子也都是修武的多於修文的,每次聽武課之時,廬中學子的熱情也都更要高漲一些。
“嘿,我又何嚐不想呢。”
這人講道:
“可是我與妹妹兩個自小相依為命習慣了,妹妹沒什麽天賦,修不了武的,我若是離開她了,若是叫她受人欺負了,我以後死了要如何麵見我爹娘。可我若是前去修武的話,嘿,恩公莫要看我現在二十六七了,可我當年還年少的時候,卻也是有好兩個山門前來招我呢,就連西陽廬,我現在雖然為廬中打小工,可我卻是廬內的聽課弟子呢,廬內所有老師講課,我可都是可以前去旁聽的。”
左鼬瞧著他,想講的是,他在江南也聽過西陽廬的名頭,什麽名頭:可以旁聽的名頭。
龍闕之前的江湖,亂而雜,龍闕之後的江湖,亦是如此,門派之爭,門戶之見深廣,除去龍闕國以外,如此久的曆史上還沒有一個門派願意讓所有江湖中人隨意聽聞自己門中學識,隻有西陽廬,做到了廣招天下學子,任何人都可旁聽,當然,就開放程度卻是比不過龍闕國的,畢竟龍闕國君隻一點,便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地步。
廣散修氣法門。
他以其廣闊的胸懷,真正視天下為一,做到了天下一城,而西陽廬與龍闕相比,倒還差得遠呢。
“哈哈。”
見著左鼬的臉色,這人卻也將左鼬的意思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說道:“左鼬恩公,我這旁聽弟子,可是連廬子的武課都能旁聽喔。”
他出聲驕傲的講道,這下,倒是令左鼬心驚了。
連廬子的課也能旁聽……這便代表著,他想成為誰的弟子,便能成為誰的弟子?
左鼬不由得認真審視起眼前這個看上去和自己一樣不起眼的男人。
“了不起。”
左鼬認真地講道。
“若是你實力高些,我倒是想與你交手一番。”
聽得左鼬如是講道,那人神色明顯欣喜起來,又笑著講道:
“哈哈,那左鼬恩公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實現這個願望了。”
左鼬亦笑了起來,而這時候,路間的所有變化都已經止下。
左鼬瞧著眼前,眼前路變得銀白,而腳下長長的一條卻又深紅,如同至高榮耀的加冕儀式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
左鼬出聲,身邊男人答道:
“左鼬恩公走一走便知道了。”
左鼬便應聲上路,他才走一步,便知曉了其間分量。
“蒼生階?”
正在他疑惑出聲之時,身側男人卻輕鬆地超過了他,走到了他前頭。
“恩公見識不凡。”
男人感慨出聲,講道:
“這條路雖然並不是蒼生階,可是與蒼生階的功效卻是差不了多少的,恩公每走一步,便會加深一分天威。”
男人好心向左鼬解釋,左鼬卻漸漸聽不入耳了,不少時候,他已經走了十一步,此時的左鼬已經直不起身了,微微彎著腰,像是一個駝背的老人,當然,目前為止,江湖上倒是沒有他這樣身材的老人。
“左鼬恩公實力亦不凡啊。”
男人出聲感慨,適時向左鼬出聲問話:
“左鼬恩公可知道為什麽西陽廬會派我到這裏來裝作受困麽?”
左鼬思索,這人也知曉左鼬此時不方便講話,每一出聲,便會瀉去他一分力力,他便自言自語起來。
“我也不知道,嘿嘿,恩公你慢慢想,不過希望你走快些,畢竟我還得去隔壁接我妹妹呢。”
他出聲,左鼬抬頭,幾乎忍不住出聲,好在最後關頭,他的身體發出了提醒,隻聽嘎吱一聲,他曲下小腳,他抬頭艱難的打量了一眼,估計了一下,應該還有最後六步。
他咬咬牙,不再去想其它的事情,等到自己走過了這一關,再去問他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