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七十七章：三刀流
轟！
晴空裏落下閃電，鶴雲揚持刀靜立，青衣人抽出短劍在身前，注視著自己的劍柄。
“多年未見，也不知道你這三刀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沒有？”
青衣人語態輕鬆，伸手抹過短劍劍鋒。
“勝或不勝，長老試過自然知曉。”
鶴雲揚聲如往常，不卑不亢。
“好。”
青衣人話罷，卻聽一旁紅袍婦人喝道：“雲兒！莫要再執迷不悟了！”
鶴雲揚望向她，微微低頭，又橫刀在手，向青衣人抱拳道：“請。”
廬子話罷，一步一步，由天空高處往下走，他每走一步，那底下先前聚在亭子四周山間的人兒也跟著走一步，隻不過廬子是由上往下走，而他們卻是被一股無形無相的氣場追逐著，被強迫著往外趕。
“腳踏實地，不錯。”
與青衣人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廬子的腳尖，他緩緩落在地麵上，地麵無風、無塵，尋常極了。
轟！
群雷震響，閃電四溢，鶴雲揚緩緩將劍尖指向天上，劍尖每順正一分，天空便黑上一分，直到最後，當劍尖橫亙於天地之間時，這一整個兒的天地都變作了黑漆漆的一片，隻有雷鳴、閃電。
可是雷鳴無聲，閃電也並不刺眼。
那些本圍觀著的人早早逃出山外，此時若是由山巔往下望去，便能見著黑壓壓一片。
“青鸞。”
正是萬籟俱寂之時，兩字本如銅針落地一樣大小的聲音，此時卻比那些漫天的雷雲電雨還要震撼人心。
兩字落下之後，眾人隻覺得身體開始搖晃不定，等到他們由那股震撼之中回過神來之時，便見著山已經不再是山，地也不再是地，他們隻覺得自己身在了一座巨大的囚牢之中，那些突出的泥土如同絲網一樣將他們交織在中間，有人大砸一通，那些絲網卻像是中看不中用一樣，微微一碰便斷了，可是還沒等那些人高興呢，又由他們的腳下生出了新的泥土，如同活人的經路。
他們好像由那些像絲網一樣的泥土之中看見了流淌著的血液，可那當然不是血液，有眼界高深的人被驚得再無法安心，因為那些血液一樣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真氣。
“雲兒！認輸吧，你打不過他的，認……”
她的話還未講完，便被一隻手擋在嘴前，她朝那人看，身材矮小的熊腰漢子費力的舉起手擋在她麵前。
“哼！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個叫鶴雲揚的小子，很討厭，比他師兄還討厭！但是他的脾氣連我都知道，你莫不是還不知道麽？”
矮子抬頭望子紅袍婦人一眼，輕蔑地抽了抽嘴角。
“與章秋生比真氣必輸無疑，那小子知道的，所以他才一出手便是這三刀流啊……”
“他死了，誰來做廬子？”
一直未曾開口的佝僂老人開了口，一出口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哼！”
婦人怒視他一眼，瞥過頭去瞧天邊。
“青鸞連你也打不過，更莫說這鶴雲揚了。”老人看出了婦人心頭的不滿，自顧自地說道：“章秋生出手便是最強，顯然也是想盡早落定塵埃罷了，你要怪也隻能是怪鶴雲揚自己，也許，可以怪到胡無的頭上，但
是我們幾個，若是拖得久了，你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一番話盡，婦人怒氣尤存，但神色已經緩合許多。
“我們選的真就是對的麽？”
婦人的話突如其來，她望向前方，鶴雲揚右手高舉，刀尖直指天際，他緩緩將左手也靠了上去。
“若雲兒是對的呢？”
婦人回頭正對兩人，鶴雲揚雙手握刀。
“此刀為身。”
雷霆在此時怒吼，狂風四作，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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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接連三聲巨響，再接著便響起嵇子翟的慘叫之聲，可他的聲音被掩沒了，趙嘉與李成雪並沒能聽見，因為在他們掙紮著費力的睜開眼睛之時，他們隻見著碩大的雨滴被放進他們眼睛裏，如同海底的遊魚，他們的腳正深陷在淤泥裏。
趙嘉啊呀的叫了一聲，朝李成雪尋去。
“李師妹！”
李成雪盯著上方的雨粒發呆，任雨落入自己的眼中，澀了、酸了，等到她再也無法受住的時候，她雙手掙地大喝一聲，隻聽喀嚓聲響，她折斷了自己的右腿，掙紮到了地麵之上。
舉目望去，二爺爺的身影找不見了，隻見著不遠處的嵇子翟，還有更遠一些地方的趙嘉。
本是黃昏時候，天際卻找不到一絲彩霞，灰蒙蒙的，一道道金光閃躲其中。
“聖僧。”
有人由天際靜立於雨下，本有禦空實力他完全可以將雨水屏蔽在身外，可他還是任大雨砸爛了自己的衣裳。
“胡無有三刀，請聖僧細看。”
黑頭發老頭兒笑著說道，舉起了空空如也的右手，道了一聲：
“此身為刀。”
由九天之上砸下一通雷霆，雷霆無聲，卻在接上胡無身體的一瞬間發出驚天巨響。
“阿彌陀佛。”
尚同雙手合十，曰：“好。”
平燕突然刺進尚同額中，鮮血刹時將他滿麵染得通紅，此時的他雖然用著公皙檠的身體，但叫誰來看上一眼也再不會覺得他是聖僧了，哪怕是劍神，也絕不像樣。
他瞪圓了雙眼，撐手如一。
“天地之間有一線，我已握於手中。”
胡無以雷霆作刀，尚同以大道為掌。
兩兩相撞。
並無想像中的驚天巨響，隻有那九天雷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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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抽成絲樣，在章秋生身前織成一張巨網，鶴雲揚的九天雷刀劈在上邊好像並沒能起到一點作用一樣，那泥土紋絲不動，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破開那層防禦。
可事實上，那絲網也如刀鋒一樣，在層層崩碎，隻不過因為這絲網的主人真氣過於龐博，在絲網崩碎的那一瞬間便又作好了一張新的網，所以才顯得一副固若金湯的模樣。
“你的刀，鈍了。”
章秋生出聲，鶴雲揚抽身，他由遠處點了點頭，章秋生神色微變，隻見麵前細網上布滿了層層細紋，紋身灰黑，像是混進了泥土一樣。
“刀雖鈍，也有能斬斷的東西。”
鶴雲揚話音剛落，那絲網便喀嚓一聲斷了，像是在證明他所說的，並無錯。
“此身，為靈。”
一刀無果，胡無往後躍入黑暗之中。
“此身，為靈。”
聲音入耳，尚同隻覺得自己的身體隻多出了許多許多的蟲子，那些蟲子再蠶食著他的血肉，想要將他由內而外的分散成一片一片，他吞吸一口長氣，平下心來，再抬頭時看去時，眼前便有了兩道胡無的身影。
佛門有眼神通，尚同能被稱作當世聖僧，自然精通此道，可是他舉目望去，兩道身影時都充滿著胡無的氣息，並無一個虛假的模樣。
“善。”
尚同話落，兩個胡無同時朝尚同而來，一左一右手，兩把各異的刀。
一道細線由尚同額前閃過，尚同笑道：“長老本不信來生，為何如今連今生也不信了。”
胡無哼笑出聲：
“聖僧有你的道，我亦有我的道。”
語落，兩個胡無已同時抵近尚同身前，雙刀齊動，朝尚同斬去。
雙刀同時沒入尚同體內，正在胡無皺眉驚詫之時，隻見尚同笑著說道：
“多謝長老成全。”
胡無猛然回神，死死地瞧著眼前這張臉。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大道亦如勢……長老，拜托你了。”
與他對手的是尚同不錯，但是這具身體，卻是另一個人的——公皙檠。
“不。”
胡無出聲，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在他的手離開刀身的那一刻，刀便碎成了星河，由公皙檠的傷口處往下灑落。
“秦天和！”
公皙檠睜開雙眼，眼中金色如雷霆一閃而沒，再無色，如同癡呆。
胡無恨聲痛罵，再也沒能使出第三刀。
“狗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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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了，師弟。”
陳光潛忽而笑了，就勢坐下，淌入了水中。
李利來看了看陳光潛，再瞧向另一邊，一道人影孤零零，灰發白瞳。
他舉起手，有白線剔透，落入他手中。
“師父。”
李染舉目望天，忽然飛身，接下了公皙檠。
隻留胡無一人呆呆地立在天中。
“狗賊。”
他忽而笑了，如同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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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由葉子底下撲打著翅膀，由一座林子飛至另一座林子，雨粒化作雨珠，接連成片，漸大了。它飛得越來越快，由林間穿梭如同一條黑線。有蛇委身樹梢，突兀朝它襲擊而去，若是這一擊成了，它便再也不用再經受這大雨，可以美餐一頓然後回到家中美美的睡上一覺。
絲！
蛇已經突至它的身前，張開大口，露出血一樣的深淵。
嘭！
如同巨石入海麵。
蛇身四散而開，粉碎成灰，它的身體融進雨滴裏，落入地底。
烏鴉一聲不響的飛著，如同根本沒有遇見過它一樣。
雨越下越大，烏鴉也越飛越高，直到它飛到一座再也沒有比它更高的山時它才緩下速度來，眼前是一道巨大的峽穀，峽穀生長在山路正中間，兩側是黑色的細沙堆成的泥土。
再往前行，前方有山，山間一線，它由中間衝了上去。
“ge！”
鷹啼聲刺透群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