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第十四章：小二哥說：心好涼
蜀地遼廣，子陽關大致位於西方，與南邊的獻陽接壤，每年的這個季節，子陽與獻陽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子陽關內如火爐般炎熱，獻陽關中卻是寒冷得讓人如置冰窖，甚至比冬季大雪天還要冷些。
此時，獻陽關往北的關口，士卒穿著渾厚的衣裳守在門口，遠遠地，有大隊人馬簇擁著朝這邊走。漸漸的，馬車聲變得清晰，士卒互相給了眼色，其中一個便向馬車走去。
“羅師傅，這是打哪兒走啊？”
馬車一共三輛，厚厚的獸畜皮毛搭在外車廂，車廂四角有像珍珠一樣渾圓的白色珠子，珠子潔白，可以一眼看透它的結構，在珠子中間生著像雪花一樣的紋路，異常漂亮。三輛馬車呈三角狀，最前頭的那一駕上有人回話：“往北呢，去蕭莊。”卻是個胡須皆白的老人，老人穿著一身蓑衣，看他牽著韁繩的樣子倒不像是在駕馬，反而更像是在垂漁。
“哦”，士卒若有所思地樣子：“去蕭莊啊……”
馬車遙遙走遠，士卒攀談：
“啥子？原來你不曉得啊。”
“不然為什麽今天出切的人這麽多？”
“哦哦……”
“那……”
“……”
飛鳥由樹掠至高空，闊葉舞動，展翅雲叢，下方有馬車三輛，四角突然起了亮光，那些白色的小點緩緩變著顏色，愈發深，愈發紅，有人脫去衣裳，又將車廂大敞。由高空俯瞰，下方的車輛、馬兒、還是三五成群的人都無一例外的渺小，化作同等的黑樣，隻是聲音高低不同，喜樂不同。有人輕聲說：嘿，撿到寶了！我就知道，跟在羅家後頭有好東西嘛，回去拆一哈，娃兒冬天有衣裳穿了……有人高聲唱：恁他娘，熱火了嘛！
山路曲折，蜀道難行，馬車走進山中，瞧不見了，隻餘熱浪。
陽光在子陽關中就與鹽菜相同，下飯得很，但吃得多了，往往叫人提不起味口。酒樓中，“小二，上酒！不，給爺來幾壺涼茶！要最涼。”
“客官，這兒沒涼茶啦！”
天氣炎熱
，酒樓裏的茶倒是比酒賣得多，無他，要是平常時候倒也不是這種情況，蜀人，特別是子陽關中的蜀人，對這份炎熱早早便習已為常了，隻是近些時候，因為初陽會的原因，入蜀的人多了，且又剛巧趕上子陽蕭莊的熱鬧，江湖朋友來往日多，子陽關中的外來人哪能經得住這份炎熱？
“二爺，您帶我們來這兒到底是來幹嘛的啊？”
有三人由對麵的客棧走入酒樓，一老一女一少。
老人說道：“翟娃兒，老子的意思，你猜得到個屁！等你趙嘉叔叔回來再說。”這對話兩人，正是由初陽客棧結伴的嵇子翟與伍字靜，隻是他們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親近了？這時，李成雪捧著兩壇酒走了過來，她搖了搖頭，苦笑道：“二爺爺，這邊的涼茶也賣完了。”小二跟在她身後，笑著將幾碟小菜放在桌上：“幾位爺，有啥子事隨時喊我就是！”
三人坐下，許是天氣熱的原因，就連一向話多的嵇子翟也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飲酒，直到趙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嘿！趙嘉大叔回來了。”嵇子翟一開口，李成雪便伸手捂上額頭，這小子……她每次聽見嵇子翟將趙嘉叫作大叔的時候，都仿佛聽見了一個聲音在叫自己大姐。
“李大姐，你瞅啊，這娃兒又黑啦！”
越聽越覺得土氣，還不如成雪大姐……偏偏自己二爺還一幅和這小子相見恨晚的樣子……明明自己就不是個地道的蜀人，還老是：來，翟娃兒，老子教你說話，你給爺爺再多講點大漠的話，越老越古怪越好。
“嗯。”
李成雪有氣無力地回道，又瞧了一眼自己的二爺，隻見這老人居然吐著舌頭用手在嘴邊不斷扇風吐氣，她瞧了一眼桌子，見著半截紅椒……
“我回來了。”
趙嘉將一壺涼茶放在桌上，他還沒坐下呢，那涼茶上便搭上了兩隻手，一老一精壯。
“滾！”
嚇得趙嘉一抖，正想自己是接著坐下呢還是不坐的時候便見著嵇子翟的身影飛了出去，老人飲茶，姑娘將桌上的辣椒悄悄撥到桌子底下。
“咳！”
“那個，趙嘉啊，說說吧。”
伍字靜將涼茶一飲而盡，看向趙嘉臉帶詢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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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柳蜩螗噪，荒庭熠燿流。
晚風吹動池塘水，波麵微卷，有發絲跟隨，驚醒荷下魚。
“唉……”
有人座靠牆，此時瞧著不遠處的池塘發出歎息。
“我隻道江湖易入，酒肉歌舞，沒想到到頭來我公晳檠是生活不易，柴油米醋。”
“喂喂！你到底有錢沒錢？”
小二的目光漸漸變得危險，踏前一步，說道：“老子以為你穿成這樣是在搞啥子藝術修行，要不是看你娃兒長得一幅有錢的樣子，老子得都不得讓你進來，沒想到你是真的沒得錢，是想吃霸王餐嗦？還吃了這麽多！”
小二瞧著公晳檠桌上的碗疊起了高高的一摞，心裏默默歎道：憑什麽他吃得比我多，還比我長得好看？越想著，便越氣了！
“喂……”
“誒～”
小二話還沒說呢，就被公晳檠打斷，隻聽公晳檠說話了，話如連珠：“小哥二，我前不久遇見過一位小二哥，他人是真的很不錯，他也是蜀地人，如果是他的話，再次相見他是一定會請我吃飯的，你也是小二哥，你也是蜀地人，你也是我剛認識不久的朋友，你們不就都是我的小二哥麽？”
小二思索著，公晳檠側頭一笑。
“啊哈哈，小二哥，山高水長，江湖路遠，咱們有緣再見！”
他起身，鄭重其事地抱拳，小二下意識地回禮，卻聽身後一聲巨響，公晳檠腳踏桌凳如踩祥雲，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小二大喝一聲上當，就往門邊衝去，卻撞在了三位客人身上，小二隻道是急著去追那吃了霸王餐的人，哪曾想現在還有人進來？“呔！你給我二爺的衣服弄髒了。”嵇子翟一把將小二由地上扯起、李成雪往門外瞧去、趙嘉瞧向李成雪、小二慌亂解釋……
聲音不見，人影小了，白日的影子都回到樹梢，今夜風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