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在孩子們的期盼中，新年終於到來，朱棣活了幾十年的人，對此根本就沒什麽熱情，隻覺得麻煩！
天不亮就要起床更衣，換上厚重僵硬的吉服，趕在吉時前進宮，還有一整天繁瑣的禮儀，更麻煩的是這滿人明明是豪爽的關外民族，一進關反倒是加倍講究起規矩來，整場儀式下來要磕的頭簡直數不勝數！
終於熬到晚膳時分，還要大宴宗親群臣，卻也隻是短暫的坐下歇口氣，墊吧點熱乎吃食，至於可不可口，已經沒人在乎了，畢竟這麽多張菜要同時上桌，基本都是些蒸菜什麽的，看著就沒什麽食欲。
康熙例行公事的回顧往昔，展望未來，又對過去一年的有功之臣大加褒獎之後，豪氣十足地沖眾人舉杯。
群臣也開始獻酒，又命受到嘉獎的眾人，依次至禦座前授爵賜飲。接下來就是諸位成年阿哥代表康熙，向其餘諸王爺、貝勒以下的勳貴一一敬酒。
朱棣也隻能親自拎著酒壺給權貴們挨桌斟酒，佟國維早已等候多時，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真心疼愛過的外孫，想到他前幾日不懼嚴寒，專門去給自己那沒福氣的女兒誦經三日，就算知道這肯定是萬歲爺下令，可還是十分欣慰。
佟國維趁著朱棣斟酒，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好孩子，前幾日辛苦你了，真是不枉你額娘如此疼你！”
朱棣苦澀地一笑，是啊，額娘是最疼愛自己的人，前世母妃早逝，留給自己的印象並沒有太深，更多是通過她留下的隨筆，和服侍過她的人口述。
此後父皇將自己和小五交給馬皇後撫養，雖說提了身份，可她已經有了大哥二哥三哥這三個嫡子，大姐二姐兩個嫡女，自己的孩子都顧不過來，哪有多餘的精力管這兩個庶子呢！
雖說額娘不是自己今世的生身之母，卻實實在在給了自己最真摯的母愛，對自己付出了完全的真心，所以在朱棣心中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朱棣笑著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恭敬地舉杯：“佟大人，胤禛敬您一杯。”
佟國維眼中精光劃過，側身在其耳邊，低不可聞地開口：“你與佟家疏遠，莫不是也對那個位置有想法。”
朱棣愣了愣神，這老狐狸真敢說！不過他倒是提醒自己了，佟家身為外戚權勢已經到達巔峰。
皇阿瑪是絕不會讓佟家繼續成為新皇外家的，所以額娘、佟額娘都不能有孩子，就連自己也隻能是個賢王。
如今佟家幫助老八，其實對老八反倒是件禍事，沒有那個帝王能接受皇子私下結黨營私，籠絡權貴重臣。
想到這一點，朱棣感激地沖佟國維拱手道：“多謝大人提點，胤禛感激不盡！”
佟國維一塊大石落下，將手中酒杯重重放回，故意裝作失落的樣子，不滿地嘀咕：“叫什麽大人！不叫郭羅瑪法，我才不喝你的酒！”
心中卻是激動不已，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孩子實在是太過聰慧！那時候他才十一歲啊，就有如此心機，甚至比起當年的萬歲爺還有早慧！
太子行事愈發張狂，萬歲爺又年富力強，能忍他到幾時！剩下的阿哥中有能力的也不過那幾個，隻要四阿哥能上位，依著他跟女兒的深厚感情，佟家依舊還會是最顯赫的家族！
老八早就關注到這邊的動靜，隻是被自己那幾桌羈絆著，都是宗室不好怠慢的，老九甩開自己那邊，趕過來幫忙才終於脫開身，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趕緊殷勤地開口：“佟大人，這大過年的別生氣啊！您是孝懿仁皇後的阿瑪，自然就是我們兄弟的郭羅瑪法，是吧，四哥。”
佟國維心中冷笑，就憑你也配！但為了自己看好的外孫，還是擠出滿臉的笑容招招手：“來！八阿哥，來給郭羅瑪法滿上！”
朱棣不屑地撇了老八一眼，為了上位真是一點臉麵都不要，隻可惜是個沒腦子的，皇阿瑪還硬朗著呢，就如此行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好不容易倒完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兄弟們也都陸陸續續回來，又開始假扮兄友弟恭，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演戲給康熙和群臣看。
十三阿哥便湊過來低聲問道：“四哥，皇阿瑪為何讓您去給佟額娘誦經啊，德妃娘娘可生氣了！還有佟大人，您剛又怎麽招惹他了，他可是皇阿瑪最為倚重的親舅舅啊！”
朱棣根本就不在乎德妃的心情，至於佟國維的事更是不可說，便滿懷期待地看向十三阿哥：“十三弟，你喜歡草藥嗎？”
十三阿哥疑惑地開口：“草藥？四哥怎麽突然問這個？可是您又得了什麽強身健體的好方子？”
太子聽到草藥兩字，激動地插嘴：“老四！你是不是找到下山丸的方子了？老三這個沒用的家夥，隻有嘴皮子利索，到現在都影子都沒翻到呢！”
三阿哥自覺丟麵子，立馬質問道：“四弟！你到底是在哪看的下山丸！我回去可是領著一大幫人將戴思恭的生平翻了無數遍，也沒有任何這方麵的記載！”
八阿哥也一臉良善地接話道：“是啊，四哥，內務府我也查過了，前朝沒有這個方子流傳下來。”
太子恨恨不平地開口：“太醫院也說沒有，還說明宮壓根就不興這玩意！他們喜歡的隻有能延年益壽的丹藥！”
朱棣剛才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當然找不到啊！本來就是編出來逗你們玩的，可兄弟們都都盯著也隻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編：“沒有嗎？我也是從閑書上看來的，見裏麵寫得有趣就記住了……估計隻是作者杜撰的吧。”
八阿哥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四哥好像對醫藥很感興趣啊！聽說您經常進獻各種良方給皇阿瑪和二哥，莫不是想學那朱橚，潛心修著藥典。”
老八怎麽突然提起小五，還說起修著藥典的事，朱棣警惕地看向老八，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麽討厭的一個人竟是自己的小五！
九阿哥見狀，不屑地撇撇嘴：“難怪啊！四哥，我說你怎麽將那姓朱的小美人領回家去，原來是想拜師學藝啊！哈哈哈……”
太子向來看不慣九阿哥的放浪不羈，不由皺眉嗬斥道：“胡說什麽呢！對你四哥尊重點！”
九阿哥賤兮兮地開口：“二哥，您是沒見過那姓朱的小美人，生得那叫一個勾魂攝魄啊！弟弟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相信真的有人能夠傾國傾城，她那一笑就連褒姒都要黯然失色。”
八阿哥微微點頭：“是啊，朱姑娘確實是世間罕有的美人。”
太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急切地盯著朱棣：“四弟，這是真的嗎？那美人，那美人真這麽誘人？”
朱棣恨不得將多嘴的九阿哥千刀萬剮，努力壓抑情緒，平淡地答道：“哪有那麽誇張，承蒙八弟九弟謬讚，那孩子比起良妃娘娘、宜妃娘娘可差遠了。”
老八！你果然不是小五，小五見過雁翎，還為雁翎的悲劇寫信安慰自己，他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親侄女推入火坑的！
太子壓根就不信，熱絡地攬住朱棣，親昵地開口：“這大過年的二哥不好出宮，你帶那孩子進宮給二哥請安吧！”
朱棣雙手緊緊握拳，猶豫片刻才艱難地開口：“這不合適吧，過年期間都是宗室命婦，她一個漢女，萬一……”
太子失落地往康熙那看了一眼，訕訕地放開手：“那你讓那孩子在你府上等著，孤盡快抽時間去看她！”
沒來由想到那個許半仙的話，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朱棣無比憤慨，難道這一世自己還是護不住這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