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送走蘇培盛後,朱棣心情激動地坐臥難寧,哪怕拿出佛珠念佛也靜不下來,最後隻能跪在炕上,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朱阿福就是朱慈燦!朱阿福就是朱慈燦!朱阿福就是朱慈燦……


  直到蘇培盛領著朱平安候在門外,隔著門簾輕聲呼喚:“主子爺,朱老爺到了。”


  朱棣這才回過神,忍著腳麻,艱難地歪回去,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這才極力克製著平靜地開口:“進來!”


  朱平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這才跟在蘇培盛身後進門,也不敢抬頭,麻利地衝著床榻跪下:“小人朱平安給貝勒爺請安!”


  朱棣心情複雜地盯著麵前比自己年長很多的老人,這就是自己的後人嗎?還真是荒謬,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這一世的後人們。


  蘇培盛看朱棣隻是發呆,半晌沒開口,隻好硬著頭皮,小聲提醒:“主子?”


  朱棣如夢初醒般,對著蘇培盛擺擺手:“你先出去。”又看向朱平安:“過來,給爺把脈。”


  蘇培盛看著虛弱的朱棣,猶豫了下,無奈主子有令,隻能惡狠狠地瞪了朱平安一眼,示意他不要亂來,才緩慢地挪出去。


  朱平安坐到朱棣床前的小登上,裝出一副認真把脈的樣子,心裏卻是亂的什麽都把不出來。


  索性等蘇培盛退出去,立馬就跪下,低聲祈求道:“貝勒爺,求您保小人一家老小性命!隻要您開口,刀山火海小人絕不皺一下眉!”


  果然,麵前這個精瘦的小老頭是自己的後代,朱棣熱切盯著朱平安的臉,想要從中找到一點自己的影子,卻是徒勞。


  也許是隔太多代了吧,朱棣失望地安慰著自己,不過總歸是自己的後人,還是和顏悅色地開口:“坐下說吧。”


  朱平安惶恐地看了朱棣一眼,見其並沒有什麽惡意,微微坐了凳子一角,猶豫地不知該怎麽繼續為兒孫求饒。


  朱棣見狀率先開口道:“不用擔心,你們家的秘密,爺會幫你們保守。”


  朱平安雖然早有這個心理預期,還是驚喜地抬頭問道:“真的嗎?為什麽?貝勒爺為何要幫我們?”


  朱棣淡淡一笑:“說來你可能不信,前些日子真武大帝托夢,讓爺庇護成祖一脈的子孫,說日後你們會是爺的一大助力。”


  “真武大帝?”朱平安滿臉震驚地開口:“成祖果真是真武大帝轉世?所以才會保佑我們這些後世子孫?真是祖宗保佑啊!”


  假的!朱棣心想當然是假的,難道跟你說我就是成祖,還不嚇死你,隻能又搬出當年哄騙世人的那套說辭罷了。


  朱棣冷冷地開口:“爺查了下,你那三個兒子都是經商的奇才,可惜天妒英才,隻有老大留下大富大貴這對雙胞胎。按照真武大帝的指示,他倆以後都跟著爺,幫爺私底下做買賣,爺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


  朱平安想都不想,利索地跪下道謝:“一切全憑貝勒爺做主……就是以小人愚見,大富這孩子性子直,又不擅長於人交涉,最好可以讓他去開醫館,有小人的秘方,每年也會有不少的進賬。大貴這孩子像他父親,油嘴滑舌又坐不住,貝勒爺可以安排他天南海北的到處販賣貨物。”


  朱棣很滿意朱平安的上道,這大貴雖不了解,但有這老爺子在,料他也不敢亂來,隨手抽出朱慈燦的醫案扔到炕桌上:“很好,就這麽安排吧,這是爺賞你的。”


  朱平安看了一眼,心中明了貝勒爺,就是從這發現了爹爹的秘密,深深地低下頭,恭敬地回話:“貝勒爺,這東西太,太紮手了,小人不敢收!還是留在貝勒爺手上更合適。”


  朱棣毫不在意,抬手就往火盆中一扔,看著燃起的火苗,緩緩開口:“爺不需要這個,你們若是敢背叛爺,這就是下場……所以留著反倒是個禍害,不是嗎?”


  朱平安拚命點頭,是啊,留著萬一事發,不管擱誰手裏,都是個把柄,而貝勒爺天潢貴胄的,要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那裏需要什麽理由。


  想到這更是不敢多語,朱平安真心實意地跪下磕頭:“小人明白,貝勒爺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朱棣其實還想再多看看自己的這位後人,但他這幅誠惶誠恐的樣子瞧著實在難受,何況折騰這麽久,身子也有些乏了,幹脆擺擺手:“行了,爺也是遵照真武大帝所托……耽擱這麽久了,趕緊過來把脈開藥方!”


  朱平安這才再次坐回凳子,小心地把著脈,斟酌片刻飛快寫下兩幅藥方,恭敬地呈上。


  朱棣一看,這小老兒的確有兩把刷子,一張明顯是給外人看的治傷寒的,另一張則是真正能緩解病症的藥方。


  收起其中的真藥方燒掉,衝著屋外拍拍手,蘇培盛立馬衝進來,拱手道:“主子?”


  朱棣冷冷地吩咐道:“送朱老先生回去。”


  朱平安,恭敬地行禮後退出,走出四貝勒府,才懊悔地一拍腦門,剛那位蘇公公,明顯是貝勒爺身邊貼身服侍的,剛才怎麽就蠢到忘了給他塞點好處呢,還在他麵前這般失態,真蠢!蠢得要死!


  不過困擾半生的大石落地,朱平安心情還是很好的,也不急著回家,直奔香火最鼎盛的真武廟,給真武大帝上香磕頭去了,又豪氣地布施了一大筆銀子,給家中老小全都點上長明燈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蘇培盛聽下人傳回來的消息,當笑話一樣講給朱棣聽:“爺,今這位朱老先生真是有意思的緊,奴才去請他,一開始不來就算了。給他看了您的手諭,差點沒癱地上,最後還把信給吃了。路上哭了半路,奴才勸了幾句,嘿,他又開始裝睡不理人。等從咱們府裏出去,居然跟劫後餘生一樣,跑到真武廟漫撒銀子!”


  朱棣心想這朱平安動作夠快啊,看來是真信了自己的鬼話,忍不住笑著搖搖頭:“甭理他,他家是前朝太醫,當年差點被滿門抄斬,有些嚇著了,才會如此懼怕給皇族看診。”


  想了想又看向蘇培盛:“既然讓朱老先生受了驚,給朱先生放三天假,讓他回去侍親。正好讓弘暉他們也鬆快鬆快。”


  蘇培盛低頭應道:“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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