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蒙

  皇阿瑪向來看重皇子教育,早早就親自選定了開蒙之日,前一晚更是在百忙之中專門擠出時間趕來,仔細教導了一番,再三交代朱棣要尊師重教,直到佟貴妃再三催促下,才放朱棣回去休息。


  朱棣也是心潮澎湃,前世自己功課並不好,因為父皇隻重視太子大哥的功課,至於別的皇子,估計在他老人家心中隻配做太子一脈的臣子,要麽把守關隘,要麽身居江南富庶之地,看住老朱家的“錢袋子”,自己也覺得讀書不如習武來得過癮,反正自己也是鎮守一方的藩王,多得是讀書人來給自己寫寫畫畫,便不注重學業,直到後麵登基才覺得自己實在是才疏學淺,後悔不已卻又為時已晚。


  朱棣激動地想現在的皇阿瑪居然會這般重視皇子們的教育,聽說大哥三哥自啟蒙後,父皇可是經常抽空親自考察功課的,並不隻是關心太子一人,便暗自下定決心,此生此世便一定要努力讀書,成為父皇眼中最優秀的兒子。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數不著,朱棣突然想到了元朝的蒙古人,元朝覆滅多少也和眾皇子爭奪皇位有關係,滿人這一點實在是跟漢人不同,並不是立嫡立長,而是立賢,甚至於繼承人還會刻意選擇小兒子。父皇精心把每個兒子都培養成大才,那麽日後難保不會有人不安分,會不會再次出現眾子奪嫡禍亂朝綱呢。


  過了一會朱棣忍不住笑了起來,皇阿瑪可是早早就立下了太子,而且聽額娘的意思,皇阿瑪也不會再立後,那太子便是最為正統的嫡長子,更是皇阿瑪親手撫養長大,就好比自己和瞻基,情誼自然不是別的阿哥所能比的,自己這是在瞎操心什麽啊,還是趕緊睡覺,明天事情可繁瑣著呢。


  當天一大早朱棣就換上正式的朝服,在承乾宮等著皇阿瑪下早朝後,在他的親自陪同下來到了乾清宮東南側廡房——上書房讀書。朱棣看到這奢華的宮殿,心中不由一動,這可是前世自己耗費心力建造的,結果根本就沒怎麽住過,眼下卻是要以學生的身份來此上課,真是老話說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皇阿瑪精挑細選的老師和諳達們早已恭候在此,等他們給皇阿瑪行禮後,朱棣就在張英的帶領下先舉行拜師禮,先叩拜“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的神位,雙膝跪地,九叩首,也就是跪下磕三個頭,起立再跪下磕三個頭,再起立跪下再磕三個頭,這是古代最大禮儀。對著孔子的神位三跪九叩首之後,再對先生三叩首,也就是跪下磕三個頭,完成將自己完全交給先生,期望從先生那裏學得真知灼見,但因自己是皇子,日後便隻用拱手禮即可。


  然後,朱棣要將準備好的六禮親手奉給先生,六禮分別是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以及肉。這六禮各有含義:芹菜取勤奮之意;蓮子心苦,取以後的苦心學習也希望老師苦心教育;紅豆寓紅遠高照;紅棗寓高中之意;桂圓寓諸事圓滿;而肉則表達子弟的一片心意,從此侍奉先生如雙親。


  行完拜師禮後,朱棣按要求將雙手放入水盆中“淨手”,正反各一次,所謂淨手淨心,去雜存精,以期在以後的學習中能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最後張英會用手筆蘸上朱砂在學生的眉心點一個“朱砂痣”,痣與智同音,意味著智慧已開,不同於別人了。


  開蒙之後,一切步入正軌,朱棣也開始在上書房讀書的日子,饒是多次聽皇兄們抱怨過讀書苦,甚至額娘也早早說起過皇阿瑪皇瑪法都曾讀書累得吐血,可是親自經曆之後還是不得不在心中罵娘,這哪是讀書啊,簡直苦役啊!


  每天一到鍾點,必須始終在書桌旁正襟危坐,開始聽講,朗誦課文,背誦課文,以及讀詩作詩,讀文作文,寫蠅頭小楷,並臨碑帖……除了大便小便之外,不到放學時間,想緩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還有騎射布庫等著,皇阿瑪更是時不時抽查,甚至親自上陣教授,真是半點懶都偷不得。


  最讓朱棣無法接受的是,皇阿瑪說自己已經是開過蒙的大孩子了,還要求自己搬出承乾宮,和大哥三哥一起住到阿哥所去,雖說額娘的地位在哪擺在,自己得了最好的院子,可哪裏比得上在額娘身邊舒服。


  佟貴妃向來是個顧大局的人,等了旨意就開始給朱棣收拾行李,又親自挑選了親信的太監宮女,更是把自己身邊最得力穩重的大嬤嬤派去統領眾人。可即便如此朱棣還是不樂意,無奈之下佟貴妃便精挑細選了一隻溫順可愛的獅子狗。


  朱棣來請安的時候,看到獅子狗簡直高興壞了,說來奇怪,前世的自己一點都不喜歡這些小東西,隻愛各種高頭大馬,甚至是豺狼虎豹這種惡物,可是這一世卻是對小貓小狗愛的不行,無奈額娘怕小狗傷到自己,一直都不肯答應。


  佟貴妃看兒子開心的樣子,笑意盈盈地交代:“四阿哥,額娘給你小狗,是給你解悶逗樂的,你若是玩物喪誌,額娘立馬就退回你郭羅瑪法家,讓你再也見不到!”


  朱棣知道額娘隻是在嚇唬自己,故意做出害怕的樣子,逗得佟貴妃開心不已:“好了,好了,快給他取個名字吧,”


  朱棣想了想:“既然是獅子狗,不如叫獅子吧,小獅子?”


  佟貴妃笑道:“獅子?就他這小身板?禁得住這麽大的名字嘛?”


  朱棣握住小狗兩條前腿得意地沖佟貴妃作揖:“額娘,兒子就是討您開心才這麽說的,既然是您送給兒子的,兒子想,還是額娘給他賜名才好。”


  佟貴妃滿足地笑著:“你這孩子,就知道逗額娘高興……就叫百福好了,把這世間的百福都給本宮的乖兒子,好不好?”


  朱棣故意板著臉問道:“百福?隻有百福嗎?怎麽不是千福?萬福?”


  佟貴妃笑道:“貪心鬼,那叫千福好了,萬福的話可隻有你皇阿瑪使得。”


  朱棣樂嗬嗬抱著百福親了親:“就百福吧,還是百福最好聽最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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